火種永不會滅 薛 偉 風雨血淚的一年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中國大陸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掀起了震天動地的 學生運動，十多座城市，幾十所高等學府的大學生們走上街頭，他們冒著凜冽的寒 風，不顧軍警的毆打，呼喊著「爭民主、要自由」的口號，高舉著「未來是屬於我 們的」的大幅標語，進行了日夜不停的遊行示威。在半個月當中，整個神州大地在 怒吼、在沸騰，這聲音傳遍了全世界，散居各地的炎黃子孫頃刻間心潮澎湃、熱血 翻滾…… 在紐約，中國民聯總部宣佈全盟處於緊急狀態，取消總部工作人員休假，實行全 體總動員。同時，指示香港分部和國內的中國民聯小組，積極支援，投入學生民主 運動，推動大陸的民主改革，為實現菲律賓式的「和平微笑革命」創造條件。自由 的號角吹響了，中華民族的健兒們要為哺育自己的母親----祖國盡忠盡孝，熱淚洗 滌著大好河山。 一九八七年一月，中國民聯香港分部人員冒險進入大陸，帶進了宣講「民主、自 由、人權、法治」的錄音帶。「親愛的同學們！我是王炳章，我代表中國民聯向你 們致意……」，中國民聯的聲音直接進入了大陸群眾的耳中，大學生們再也不孤立 ，中國民聯再也不孤立，太平洋彼岸和整個神州大地彷彿都連結在一起了…… 一月十六日，中共保守派向改革派和民主力量瘋狂反撲，胡耀邦作為替罪羊下台 了。就在胡下台的前一周，一月十日，中國民聯成員，胸懷拯救苦難中國的赤子之 心的大陸留美學生楊巍，在上海市被逮捕，鄧小平誓言為鎮壓學生運動不惜流血， 在中共的高壓政策下，一場轟轟烈烈的民主運動暫時被平息了下去。但是，人心沒 有死，石在，火種絕不會滅！ 一月二十一日，全美五十多所大學的大陸留美學生一千多名聯名上書中共中央、 國務院，抗議胡耀邦下台和國內展開的「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政治運動，具有「 五·四」運動的光榮傳統的大學生們，在海外高舉起了民主的大旗。 三月五日，又一個留美學生挺身而出擎起自由的火炬，在紐約自由神像前宣誓： 「從今天起，我，郭城，決心為了中國大陸的民主自由，為繼續楊巍的志向，開始 民主長跑。」 半年的時間過去了，郭城徒步三千英里，橫跨美國十四個州，他用胸中的熱血， 渾身的汗流，帶傷的腳腿，呼喊的聲音，在告訴人們：「甦醒吧！中國。你一天不 實現民主，我甘願一直跑到死！」這苦行僧的精神感動了大地，美國震動了，華人 世界在沸騰……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一年來，在海內外民主運動的推動下，世界輿論的中心轉 到了中國，美國國會參眾兩院聯席會議也於十二月三日通過一項表達國會意願的修 正案，敦促中共立即釋放非法拘留的大陸留美學生楊巍，以及對申請政治庇護的大 陸留美學生以同情的考慮。 緊接著，中國民聯得到國內傳來的緊急消息，中共當局為擺脫當前的困境，決定 於近期對楊巍進行公審。營救楊巍，十萬火急。十二月十八日在美國五十多所大專 院校就讀的一百三十餘名大陸留學生，又一次發起了要求無罪釋放楊巍的簽名運動 ，中國民聯人員奔走於美國國會參眾兩院之間，海外的新聞記者、律師，準備組團 去大陸參加楊巍的審判。同時，民聯總部作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中國民聯將作為海 外的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第一次派出正式代表去大陸關切楊巍的案件。在這人命 關天的重大時刻，為了自己的同志和兄弟，民聯成員表示：甘願同生死，共患難。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錢達不辱使命 錢達，一個三十四歲的台灣青年，中國民聯舊金山分部的成員。台灣中原大學畢 業，獲美國德州阿靈頓大學碩士學位，現在加州一電力公司任工程師。時代的潮流 使他把台灣的命運和大陸的前途聯繫在一起。當他得到民聯總部的通知，十二月十 八日中午立即起程，他深知此行前途未卜，禍福難料，為了怕家人擔心，在告別妻 子和一歲半的孩子時，只說去東部出差，匆匆忙忙就踏上了西北航空公司飛往遠東 的班機。在機場出發前，民聯的同志林心聲和楊雲為他送別，三個人都懷著沉重的 心情。錢達兄弟！你要勇敢、堅定、沉著，你要多多珍重！風蕭蕭兮易水寒，願你 早去早回還。 十二月十九日晚十時，錢達到達上海，面對著這中國大陸最大的工業城市，眼前 的一幅幅落後的景象真難以令人置信。錢達住進了豪華的錦江賓館，但心裡總浮現 著從機場到街頭人們貧窮和奔波的情景，這就是我苦難的中國啊！他久久不能入睡 。 第二天是星期日，錢達清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專程去看望楊巍的父母，他特意 帶了一床御寒的電毯作為禮物，向二位老人家轉達了海外同胞的問候。這時，他才 知道，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前一天才向律師發出通知，將在十二月二十一日開庭審 判楊巍，顯然這是中共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擴大而作的匆忙決定。錢達趕回旅社急 電紐約民聯總部，請求火速聲援。同時，他又電告華盛頓郵報駐北京記者丹·舒士 蘭，請他第二天趕到上海，準備召開有外國記者參加的記者會。幕帷已經拉開了， 就在明天，將有一場觸目驚心的鬥爭。 十二月二十一日清晨七時，錢達就等在地處江西路和福州路交界的上海市中級人 民法院門口。八時半，法院工作人員才陸陸續續來上班，錢達向法院門外的行人和 前來旁聽者散發了中國民聯致上海人民檢察院要求無罪釋放楊巍的公開信，這些人 卻竟然連楊巍是誰也不知道。稍後，錢達走進法院大門，向接待人員表明自己是中 國民聯代表，出示了民聯總部的委託書，要求作為旁聽進入審判廳。法院人員一時 不知所措，經過一番爭辯，出來了兩個穿制服的幹部，將他帶進一間房間面談，在 走道上，錢達看見進去旁聽的人都在填一份表格，從外面可以看見審判廳內有十多 排空座位。但是，這兩個人卻生硬地拒絕了他的要求，並由外事局在電話中表示沒 有座位，說完立即掛斷了電話。錢達走出房間，逕自奔向審判廳，一個法警趕來阻 攔，並惡狠狠地用力出手推了他一把。 「我要求見法院院長。」錢達一邊說一邊取出自備的錄音機，並對跟他出房間的 兩個人說：「我要知道你們兩位的名字。」 「我們用不著告訴你。」對方冷冷地回答。 錢達站在法院的走廊上，對圍觀的旁聽人們大聲說道： 「同胞們！我是中國民聯的代表。現在法庭要審判的是一個政治犯楊巍，他放棄 了在國外留學和將來在國內的前途和機會，回國來作出了勇敢的犧牲。他為的是什 麼？為的是一份對中國很深很深的愛。……」 法警面對錢達毫無畏懼的表現，一時不敢有所行動。他們先趕走了聽眾，再由五 、六個法警強制送錢達到樓下的飯廳中，並奪走了他手中的錄音機。 「我講的話可以公開，你們講的話為什麼不敢公開？」錢達質問圍著他的法警， 但看到的卻是一副副麻木不仁的表情。 不久，他又被送到樓上另一個小房間，由一個看來是地位較高的法院工作人員來 進行問話，並詳細作了筆錄。下午一時，上海市公安局來了五、六個人，駕車到法 院將錢達帶到上海市公安局，在進出大門和上下車的途中，公安人員包圍在他身邊 ，引起了街上市民的一陣騷動和圍觀。 又是一連幾個小時的問話，兩個公安幹部輪流發問，其中一個態度很惡劣，老是 大吼大叫，另一個卻斯斯文文，客客氣氣。錢達充份利用這個時候宣傳中國民聯的 觀點，同他們進行辯論，他發現，這兩個人是在拖時間，等待上級的命令。 就在這幾個小時中，在紐約的中國民聯總部發現失去了和錢達的聯絡，立即致電 美國國務院、上海美國領事館和在大陸的外國新聞記者，請他們即刻調查錢達的下 落。民聯總部負責人徹夜等候在電話機旁，分分秒秒期待著又一位民運戰士的消息 。 上海時間當晚十時，上海市公安局等到了上面的指令：「立即遞解錢達出境。」 並由公安局人員指出遞解理由：一、在舊金山中國領事館用台灣護照領取旅遊簽證 屬欺瞞行為。二、在法庭喧嘩，擾亂公務。三、中國民聯作為反動組織，不得在上 海非法活動。 兩輛汽車載著十多名公安幹警，將錢達送回錦江賓館，頃刻收拾行李，辦理手續 ，同時一面照像，一面錄像，二十分鐘後，又將錢達送到了虹橋國際機場。當晚已 經沒有班機，在機場中國民航的辦公室內，公安人員輪流值班監視睡在沙發上的錢 達，其餘的人都徹夜不眠地開會，直到二十二日上午，才把錢達交給了中國民航機 務組人員，將他載至香港，轉機回到了舊金山，在舊金山機場上，守候了一天的林 心聲和楊雲終於見到了錢達有驚無險的平安歸來。錢達，你是好樣的，你是中華兒 女的勇士，你沒有辜負中國民聯的使命。 楊巍事件的餘波 楊巍被中共宣判了，但整個事件並沒有結束。楊巍在法庭上大義凜然，拒不認罪 ，決心上訴，他的妻子車少莉和民聯的同志們還在繼續呼籲和奔走。又一批批聲援 楊巍的大陸留美學生參加了簽名的公開信，民主運動在海內外持續不斷的開展…… 就在錢達離開上海的當天，十二月二十二日中午，中國民聯又派出了另一位代表 ，巴黎支部的負責人，二十四歲的越南華僑，現在巴黎大學攻讀經濟碩士的劉梓桑 ，啟程踏上了為楊巍事件再奔赴上海的旅程。 楊巍事件宣告了中國民聯工作一個階段的結束，而又一個新階段的開始。中國民 聯已作為中國大陸第一支反對派的政治力量，登上了歷史舞台，一批批民聯的健兒 們將接過楊巍手中的棒子，前赴後繼，奔赴爭取民主自由的最前方，一個光明、自 由、幸福的新中國必將在曙光中誕生。 去吧，兄弟呀！去吧，兄弟呀！ 我願你鮮紅的血液，鮮紅的血液， 迸發成自由之花！ 開遍中華，開遍中華， 兄弟呀，去吧！兄弟呀，去吧！ 【選自《中國之春》第五十七期(一九八八年二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