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塔基校園中共導演醜劇 吳方城 一九八八年五月三十日，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一的下午，兩位衣冠楚楚的中國人 在肯塔基州列辛頓市郊的蘭草機場下了飛機，匆匆租了輛汽車，風塵僕僕、輕車熟 路地直奔位於市內的肯塔基大學校園。他們是曾不止一次光顧過這裡的中共駐美大 使館教育處二等秘書夏穎奇博士和一等秘書俞肇基教授。 是什麼使這兩位中共使館大員先生花著大陸十分寶貴的外匯，不辭辛苦，千里迢 迢，再次從華盛頓趕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中等城市列辛頓和肯塔基大學來呢？事情 要從一個多星期前中國留學生、學者聯誼會的選舉談起。 民憤乍起選舉失控 眾所周知，在美國成百上千所有中國大陸留學生、學者的大專院校裡，大都有著 稱之為「中國留學生、學者聯誼會」的組織，其名義上的負責人是由學生、學者自 己選舉產生，實際上，很多是在中共使館不同程度的控制之下，一些聯誼會的負責 人更是中共某些部門安插在學生中收集情報，控制與監視留學生、學者的。例如肯 塔基大學的這種聯誼會，雖一年改選一次，但都難逃出使館的控制。 五月二十日，在肯大校園一些中國同學中流傳著聯誼會即將舉行一年一度改選的 消息。為什麼說「流傳」？這是因為僅僅有一小部分人收到了要在第二天進行改選 的通知，另一部分則或口頭或書面收到了第二天要舉行野餐會的通知，隻字未提改 選，而還有許多同學、學者則根本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這到底搞的是什麼鬼？」有的同學氣憤地問：「為什麼不一視同仁？「為什麼 連發一個通知也這樣不可告人？」 生活在這裡的中國人大概都知道，擁有大約一百六十名來自中國大陸的留學生、 學者的肯塔基大學校園，與多數學校相比，民主空氣一直是比較活躍的。近年來， 在歷次抗議中共當局迫害知識界知名人士，抗議逮捕持不同政見學生以及抗議不合 理的留學生政策等簽名運動中，肯大一直走在前列。這裡曾邀請中國民主團結聯盟 主席來校演講過；這裡的中國民聯地區負責人已公開站出來「亮相」；歷次抗議簽 名運動的組織者也不掩飾自己的姓名、身份；這一切，早就使得中共內部的頑固派 十分惱火，迫不及待地增派「消防隊」妄圖阻止這裡民主火山的爆發。在短短的半 年多時間內，使館的大小官員專程來此「觀察」就達三、四次之多，每次一呆就是 一個星期，可見他們對肯大之重視。一些同學尚在出國集訓時就被告知：「肯塔基 列辛頓那裡是《中國之春》很活躍的地方，你們去了可要小心!」他們對肯大如此之 關切，當然這次聯誼會的選舉自然也不會忽視。 「想不讓我們知道明天選舉？這次偏要去參加!」同學們不平地議論道，紛紛彼此 通知了選舉的消息。 五月二十一日，星期六下午，在肯大學生宿舍區後面的草地涼亭下舉行了一年一 度的選舉。選舉會上，同學們踴躍發言，暢談聯誼會的宗旨和方向，紛紛指出：聯 誼會應當是獨立的、服務於廣大留學生、學者的組織，不應當受任何外來勢力的控 制和干涉，更不應成為大使館監視學生的下設機構。同學們還在會上對聯誼會中極 少數人向使館打同學「小報告」的惡劣行徑表示了強烈的不滿與憤慨。為了發揚民 主，進行真正公平的選舉，在多數同學建議下，推舉出了由群眾擔任的記票、唱票 和監票人。由上層聯誼會負責人安某某親自給到會者一一發了選票。選舉採取了無 記名投票的方式，結果如下：到會七十五人，有效選票數六十四張，三位同學、學 者以最高票當選，他們是物理系研究生任松林、植物病理系博士後研究員吳方城， 以及機械工程系研究生融亦鳴。在簡短的就職講話中，任松林和吳方城都多次重申 ：作為大家選出的聯誼會負責人，他們將站在留學生、學者立場上，盡全力為全體 會員服務，至於個人的政治觀點和主張則決不帶入聯誼會內。 緊鑼密鼓 遙控顛覆 本來，作為聯誼會這樣一個鬆散的組織，其以往的主要活動只不過是每年舉行幾 次聚餐和電影會而已，多數同學、學者對之興趣是不大的，歷屆聯誼會的選舉，參 選者寥寥無幾。例如上屆選舉，到會僅三十餘名，會長陳某某僅以十數票當選。不 少人對選舉結果並不關心。然而，五月二十一日的這次選舉，則大不一樣了。從選 舉過後的當晚到整個週末，長途電話頻頻在肯大校園和遠在千里之外的華盛頓中共 大使館之間往返。據夏穎奇承認，電話有「十到十三人次」之多。（注意，在這裡 這位使館官員先生巧妙地用了「人次」，而沒有用「人」這個詞是煞費苦心的，因 為據瞭解，真正帶有特殊使命而急不可耐地頻頻向使館通風報信的人屈指可數。） 是什麼使得這次小小的聯誼會選舉不同凡響？又是什麼東西觸動了中共官員的神 經末梢？原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當選者是上了中共黑名單，早已被中共打入 「另冊」的人。 人們都知道，這次當選為聯誼會副主席的吳方城是早已公開了的中國民聯成員和 民聯在肯塔基地區的負責人，主席任松林則數次在美國的中文報刊上發表文章，提 倡民主運動，更是歷次簽名運動的組織者。打入「另冊」的人居然堂堂皇皇被選為 主席、副主席，這簡直是「犯上作亂」、「大逆不道」。於是，一個接一個的醜劇 ，就在使館大員們的直接導演、控制之下，粉墨登場了。 首先，另一位也當選了的融亦鳴，在選舉結束後，立刻聲言這次在歷屆聯誼會選 舉中到會人數最多、最民主、會場秩序最好的一次選舉是「荒唐的」，他將「保留 隨時退出的權利」。這位在分工中主動表示要「負責與使館聯絡」的委員，在研究 聯誼會工作的會議上，提出種種無理要求，擺出一付「不合作」的態度。但是，在 其他兩位委員的堅持下，阻撓聯誼會開展正常活動的企圖未能得逞，聯誼會進行了 分工，並從學校邀請了贊助人和兩位顧問。聯誼會在肯大注了冊，並得到了校方的 正式承認。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在某些人的授意下，在這次選舉中競選連任失敗的上屆主 席陳某跑到校方，聲稱當選的副主席吳方城「不是學生」，「不能當選」，妄圖先 把吳「擠」出去，孤立任松林，最後再設法把任幹掉。吳、任兩人即刻向校方有關 負責人指出以下三點：一、本聯誼會從名稱（學生學者聯誼會）到成員構成（三分 之一以上為學者），負責人中有學者代表是理所應當的；二、歷屆聯誼會早有選上 學者的先例；三、吳方城作為博士後早在學校研究生院註冊。因此，校方經研究後 判定：吳有權利當選為聯誼會負責人。 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一個更大的陰謀又在醞釀了。幾天之後，在使館的指使之下 ，工學院幾個有著「特殊使命」的人泡製出了一封所謂致上屆聯誼會的「請願信」 ，聲言此次選舉是「不正常的」、「秩序混亂」，要求「重新進行選舉」。這少數 幾個人上竄下跳，四處遊說，唆使中國同學、學者簽名（其中包括許多上次根本沒 有到會，並不知情的人）。他們對有些人威脅說：「這是大使館的指示」，「誰不 簽名誰就是支持《中國之春》!」這幾個人心裡有鬼，行蹤詭秘，到處虛張聲勢，聲 稱有多少人已經簽了名，但至今不敢公開起草這封信的發起人的真姓大名，也不肯 把簽了名的公之於眾，其內心之虛弱可見一斑。為什麼要這樣幹呢？一言以蔽之： 在領導班子內搗亂，無效；把某某某趕出去，在校方碰了壁；現在只好乾脆推倒重 選。真是一副如意算盤!明知廣大留學生、學者對他們的行徑頗為反感，更明知自己 在「請願信」中網羅的都是「莫須有」的罪名，此計能否得逞，他們心中也沒有數 。 親自出馬 圖窮匕首見 在這種情況下，中共在華盛頓使館的決策人清楚地意識到，此刻如不親自出馬， 只靠「遙控」在肯大的幾個代理人，這場仗仍有打敗的危險，於是，夏、俞兩位大 員便再次光臨肯塔基大學校園。 正如一位朋友所一針見血地指出的那樣，對待中共，你平時老老實實，如果稍有 反抗，他就狠狠地整你；如果你理直氣壯地與它斗、打出一番天地來，它就要讓你 三分，向你「統戰」了。這話的確不假。 五月三十日晚上，兩位大使館大員剛剛下飛機不久，吳方城和任松林就相繼接到 了電話：使館教育處二等秘書夏穎奇先生表示願意分別與他們「坐下來談談」。 談話分別於五月三十日和三十一日在任、吳二人家中進行，出面的是那位新上任 不久的夏穎奇二等秘書。兩位新選出的聯誼會負責分別向這位使館官員如實介紹了 這次選舉的情況，指出：這次選舉是歷屆選舉中到會人數最多、最有代表性，而且 是最為民主的一次，監票人、記票人、唱票人俱在，要想否定其合法性是毫無根據 的。交談的雙方各自擺明了自己對一些重大問題的看法、觀點，可想而知，它們是 針鋒相對的。最後，當認識到任何「招安」的手段都不能使吳、任二人就範之時， 「圖窮匕首見」，這位夏秘書便作出了，也是中共官方頭一次作出的如下宣佈： 「作為中國民聯的正式成員，尤其是聯絡人，在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中擔任任 何職務，作為中國大使館教育處，是不能接受的。」 一句話，就是當選為聯誼會負責人的吳方城必須退出。夏甚至還明確表示，即使 吳在第二次選舉中再行當選，大使館「也不接受」。 「那麼任松林的當選你們接受不接受呢？」吳方城問夏穎奇。 「我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每當理屈詞窮，內在的邏輯性全然喪失之際， 這位夏秘書總是搬出這種模稜兩可的外交辭令以掩飾自己的窘態。然而，「不願意 回答」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因為可靠的消息來源表明，與吳一樣，任松林也早上 了大使館的黑名單，當然也在「不可接受」之列。 這個宣佈好得很，好就好在它終於直接亮出了中共官方的「底牌」。在此之前所 發生的種種怪事一下子統統得到了解答，什麼聲言「抵制」也好，「某某某無資格 當選」也好，還是泡製出「簽名信」「要求重選」也好，都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借 口，都是在中共使館某些人精心策劃、一手導演下演出的幕幕醜劇而已。既然最終 也不承認，那麼還裝模作樣地選什麼？ 失道寡助 原形畢露 為了繼續欺騙廣大不明真相的群眾，這兩位使館大員仍想繼續躲在背後操縱，他 們在肯大找了一位小有名氣，與中共有著微妙關係的美籍華人某某某作為代理人公 開出面。這位代理人彬彬有禮，笑容可掬，打著一副折中公允的面孔，聲稱要由他 出來解決中國同學、學者中發生的「小小的不愉快」。然而，令人十分吃驚，又失 望的是，這位自稱「名聲很好」的「調解人」置吳、任所揭發的一系列中共使館干 涉的事實於不顧，一味明顯地偏袒另一方。他不遺餘力，到校方四處奔走遊說，在 吳、任二人表示堅決反對和強烈抗議的情況下，以其本人、並盜用肯大校方名義向 全體中國留學生、學者發出通知，強行決定在六月二日晚上舉行另一次選舉。為了 欺騙輿論，這位代理人還偽善地表示：上次選舉中提出的候選人這次也作為「當然 的候選人」，為了「消除可能對同學的壓力」，使館官員將不在選舉時出席。 面對著中共官方的倒行逆施，有著正義感的肯大中國留學生、學者非常氣憤，他 們仗義執言，紛紛前往校方有關部門揭露使館對學生選舉的無理干涉和對待不同政 見者的野蠻迫害，一些同學還將這一令美國公眾難以置信的事件訴諸於當地及全國 性的英、中文報刊，公開於新聞媒介。 俗語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在精心策劃的第二次選舉前的當天上午， 那位代理人突然聲稱，因「家中出了急事」，他不能主持晚間的選舉，之後便登機 而去，溜之大吉了。下午，肯大負責學生事務的官員弗蘭克·哈里斯先生宣佈：當 晚的選舉為不合法，並通知上屆聯誼會負責人陳某「不要舉行這次選舉」。與此同 時，幾位被「邀請」列席的有關校方負責人都表示拒絕參加。頓時間，風雲突變， 一場鬧劇面臨著難以收場的危險。 晚上，當陳某吞吞吐吐地向與會的留學生、學者傳達了校方決定的時候，曾保證 「不來參加選舉」的夏、俞兩位使館官員早就坐在了那裡（地地道道的背信棄義!） 。意識到這場精心策劃的「選舉」有夭折的危險之後，一向長於幕後指揮、利用代 理人出面的夏某終於按耐不住了，還沒等到同學們來得及有任何反應，他趕忙站了 起來，開口講話了。於是，一場赤裸裸地在外來勢力控制下進行的「重選」的鬧劇 ，不顧校方的反對，終於演出了。劇的結果當然是寫劇本的人早就預定好的了：吳 、任二人落選，融某某等三位「可以被大使館接受」的人當選為聯誼會的「負責人 」。滑稽的是，在「選舉」當中，「即使重選也不被大使館接受的」吳、任二人的 名字仍然作為「候選人」寫在了黑板之上。 為了給這次「選舉」披上「合法化」的面紗，為了慶祝「勝利」，次日晚，二位 使館大員慷慨解囊（當然不是他們自己的「囊」），掏出數百美元買了一百五十份 肯塔基炸雞「招待」中國大陸留學生、學者。眾所周知，中國大陸一向外匯短缺， 一個留學生出國只允許帶出數十塊美元，而這次夏、俞二位使館大員的列辛頓之行 ，長達一周之久，從往返機票、旅館到出租汽車等費用，加上這次「炸雞宴」，慷 國家之慨，花費不下千餘美元，全是中國勞苦大眾的血汗，如此興師動眾，不惜血 本，只是為了鎮壓數個「不聽話」的學生。二位大員實在想得太天真了，既然用威 脅、利誘的種種手段尚不能使愛國的中國留學生、學者就範，幾塊肯塔基炸雞又如 何買得去他們的良心呢？夏、俞二位大員在臨行前安排的這次「炸雞宴」，實在是 對他們自己形象的最好的註腳，具有「畫龍點睛」之妙，詳知就裡的人無一不對此 捧腹大笑。 肯塔基大學的這件小小的選舉事件震動了輿論界。在一個崇尚民主與自由的國度 內，任何社團、組織都是獨立的、自主的，堂堂一個國家的大使館公然出面干涉學 生組織選舉，在這裡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列辛頓市、肯塔基州以及外地如紐約、 舊金山等地的英、中報刊、雜誌紛紛前來採訪，發表報導文章和評論。人們可以想 見，對海外一個小小的學生聯誼會選舉都不肯放過的政權，對自己國內的廣大人民 ，又怎麼可能有民主、自由而言？人們再次清楚地看到，在進行了不成功經濟改革 的同時在政治上又死抱獨裁專制殭屍不放的中國共產黨統治下的中國大陸，人權問 題又是何等的嚴重。 誰擔任一個學生組織的負責人本來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維護一個人的基本權 益則是件神聖的大事。中共官方有沒有權力任意剝奪一個中國公民在群眾組織中的 被選舉權？有沒有權力肆意在美國領土上破壞美國的法律與規定？當事人表示，他 們將保留訴諸法律、控告中共使館侵犯人權的權力。 到目前為止，校方主管負責人再次重申：第一次選舉產生的任、吳等三位仍然是 校方所承認的、合法的中國留學生、學者聯誼會的負責人，並對中共使館官員操縱 、控制與橫加干涉學生選舉表示憤怒。無怪夏穎奇在六月二日的「重選」之後對「 選」出的「可以接受」的人說：「你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你們還要爭取自己 的合法性。」那位使館認可的當選人融某某也無可奈何地說：「無論如何，《中國 之春》已經贏了……」。 夏秘書的話沒有說錯，這的確將是一場硬仗。經過了近四十年專制統治的中國大 陸，人民已經開始覺醒，越來越多的中國人為爭取和捍衛自己的天賦人權而抗爭。 肯塔基大學的這一幕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成百上千個美國校園內的中國留學生、學 者聯誼會將會相繼爭取自身獨立、擺脫中共使館的干涉與控制，民主運動的烈火將 燃遍北美校園。到那時候，幾個像夏穎奇、俞肇基這樣的「消防隊員」必定力不從 心。 【選自《中國之春》第六十三期（一九八八年八月號），作者原署名為林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