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搭車及在野政治 楊小凱 吳方城先生提到的免費搭車現象,我十分同情他的感慨。在專制國家,在野政治 就是種公共財,誰都想享受,但誰都不願付費,自然是求過於供,產生短缺。但這 是所有專制國家的通病,我們只能期望將來中國的民主政體下會有一些機制對從事 在野政治的人給以重賞。一是競選勝利後薪水要很高(應十倍於現在鄧小平的工資 );二是競選失敗後要有些補償規則(如美國的費拉羅競選失敗後,其夫逃稅的犯 罪行為被赦免等);三是參加競選的人滿足一定條件,國家應給以財政支助。除此 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呢?可說是很少選擇,你總不能改變人自私自利的本性吧。政 治是種風險極大的賭博(不論在民主國家或專制國家),既然吳先生已賭上了,則 埋怨別人免費搭車並無濟於事,只能期望將來的風險收益會十分優厚----一個民主 和強盛的中國,一個十億中國人可以自由施展才幹的中國一定會給今天在野政治家 帶來豐厚的風險收益的。 不過話說回來,由於中國政治的國際化,中國在野政治的公共財性質已大大改變 。在國際政治這個市場上對中國在野政治的巨大有效需求已部分地解決了免費搭車 的問題。首先是劉賓雁、方勵之事件引起海外強烈反響,使他們一夜之間成了世界 知名人士,劉賓雁、方勵之都因此撈到了巨大的物質和名譽上的收益,這就使在野 政治在中國不再是純公共財,很多中國知識分子都從這個經驗看到,中國的在野政 治不但不是純公共財,而是潛在收益極高的一項事業,有效需求極高。這刺激了戴 晴(付凝)及其他知識分子掀起新的不同政見運動高潮。學生中有下意識或明確政 治野心(此詞在此毫無貶義,正如美國法律要求總統候選人必須有足夠的政治野心 才夠資格一樣)的人也看到了這種潛在的有效需求和可能的高報酬,把不同政見運 動發展為公開的反對派運動。他們的眼光的確不錯,這個運動領袖人物後來都一夜 之間成了世界級政治明星,物質和名譽上的收益令許多老資格的政治家吃驚,當然 風險也極大(有不少人為此坐牢、犧牲了生命)。這些高報酬率使體制內改革派從 美國基金會得到的一點資助相形見絀,這也是對很多體制內改革派的一個刺激。 平心而論,劉賓雁是個政治上幼稚得像小孩,對經濟學一竅不通的人,看看他對 共產黨五十年代政績的固執的讚揚就知道他的犬儒主義性格。我所認識的很多右派 份子都說文革初老百姓可以造當權派反的氣氛比五十年代的馴服工具論氣氛要好, 而真正有政治理解力的人絕不會認為中共五十年代的政績能與國民黨三十年代以來 在立法、司法上的深厚基礎相比。看看劉賓雁的「人妖之間」就可知他對經濟一竅 不通,與張五常的「通過貪污使共產黨特權私產化」的思想比起來,劉賓雁的清官 思想實在是淺薄得可笑。在中國有從商實際經驗的人都會對貪官比對清官好感,清 官使大家都窮死,什麼事也做不成,貪官使資本主義可以把特權贖買過來(當然這 種看法不適於非共產主義社會,也正如張五常所言,貪污制度化了也不利於特權私 產化)。以劉賓雁這種素質不高的人可以贏得「中國不同政見者代表人物」的地位 ,一方面是國際輿論受共產黨誤導(共產黨批的人國際輿論就支持),另一方面也 是把中國在野政治服務從公共財變成私有財的有效方法,它可以刺激出人們從事在 野政治的「野心」。 像柴玲和吾爾開希這種沒有政治經驗的人在一個民主政治中是不可能坐直升飛機 成為政治明星的。柴玲和吾爾開希的成功是共產黨制度的悲劇,在這種制度下真正 一流的反對派政治人材永遠不可能成功,成功的總是三流政治家或是政治的門外漢 。另一方面,柴玲和吾爾開希的成功會成為刺激國內新一代政治「野心家」的一個 信號,它告訴人們中國的在野政治並不是純公共財,而是有豐厚實際收益的私有財 ,潛在的有效需求是巨大的,這種收益與風險相比可能值得人們冒險從政。想想吾 爾開希過去一文不名,六四之後居然可以佔用美國各大電視台價值上千萬的黃金時 段信口開何講些美國人認為毫無內容的口號,這收益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從這個意義而言,吳方城和我們大家關心在野政治的人又不能太埋怨人家免費搭 車。因為選民通過中國政治的國際化間接付了費(雖然是由美國人、香港人、台灣 人掏的腰包)。正像電視觀眾通過廣告商對電視節目間接付了費一樣。只是這種付 費由於國際輿論被中國共產黨誤導產生了信息歪曲,正像廣告商付費的制度會使電 視節目產生歪曲----強迫觀眾看他們不愛看的廣告一樣,報償不是給水平高幹實事 的人,而是給了水平低被共產黨直接攻擊的人。但想想這種報酬刺激更多人從事在 野政治的效果,我們也不必埋怨太多。政治要講專業化,競選是不能搞業餘的,而 要像朱高正那樣,不但自己要專業化,而且要雇很多全職政治助手,一般選民沒有 這種直接的政治收益,他們當然沒有興趣從政,他們的功能只是追求他們的利益, 讓政治家代表他們的利益而已,你能過份埋怨他們免費搭車嗎? 以我之見,民聯民陣將來還是會有前途的,這兩個團體不是密謀小團體,一個有 民主牆運動為基礎,有一代人與之認同,因此會形成一個群眾性政派(這是現代民 主導向的政黨的基礎);另一個有一九八九年民運為基礎,有可能另一代人(是政 治意義上的代不是年齡意義上的代)與之認同,也可能形成群眾性政派。中國政治 中常聽說帝王不怕清議(即現在說的言論自由)卻怕異己結社「坐大」,正像波蘭 團結工會一旦「坐大」,共產黨的政治壟斷就被打破,以後的政治發展就不可能由 任何個別團體操縱了。今天民聯民陣「坐大」的大局還未定,但看得出來這種局面 的可能性是極大的,這是為什麼共產黨怕民聯民陣怕得要死的原因。至少民聯民陣 在海外中國留學生中已經「坐大」了,共產黨在這個社區中已力不從心,無法與民 聯民陣較勁了,而這些留學生中的不少人將來都會是中國的中堅,時間不是對中國 的反對派極有利嗎? 【選自《中國之春》第八十八期(一九九零年九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