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青談獄中王希哲


《中國之春》記者


劉：感謝你們的採訪，但我希望多介紹一下王希哲的情況。我已經出來了，我希望
大家能夠關心王希哲的情況。王希哲被判了十四年，現在還有三年出獄。

記：他身體怎麼樣？
劉：他的頭髮全白了，牙齒都鬆了，牙齒曾被打掉了好幾個。後來裝了假牙，晚上
睡覺時很怕碰掉。

記：他在監獄裡經常挨打嗎？
劉：以前在李一哲大字報時，他坐牢就挨過打，那時就把身體打壞了。這一次坐牢
，像我、王希哲、何求這樣十年前民主運動被捕的政治犯基本上都沒有挨打，中央
下令不准打。但有一些不知名的政治犯，如所謂「特務」，農村的地下反動組織成
員，還是打的。
  現在王希哲的家庭很困難，他的孩子大了，妻子是普通工人，工資不高，又要養
孩子和王希哲，錢不夠，有時候要靠他父親的退休金補貼。他父親年紀很大了，身
體很不好，有一次他父親病重，曾經申請王希哲出來看他，但沒有批准。後來他父
親帶進去一些宣紙，讓王希哲題一些字帶出來。

記：他的妻子和孩子可以探望他嗎？
劉：可以，一年一次。不過王希哲的太太也不太清楚他在監獄裡的情況。我也是一
樣，我父母也不瞭解我的情況。因為那是一個秘密監獄，那裡的情況是不准講出去
的。多長時間可以探一次監沒有規定，中國監獄裡的事情是沒有規律的，探監事先
要申請，有時拖來拖去就是半年。王希哲的妻子沒有錢，湊不起路費，如果錢多也
許可以多探幾次。

記：監獄不是也在廣東嗎？
劉：來回那也要一天的路，請一天假。另外還要買點東西帶去。王希哲希望他太太
帶些報紙和書給他看，可是她連訂報紙買書的錢都沒有，有一次她剪了一些舊報紙
寄給王希哲，但這些舊報紙被看守燒掉了，沒有告訴他。後來是何求知道了這件事
，告訴了王希哲，他才知道妻子給他寄過報紙。王希哲還要過一些非政治性的書，
如文學醫學書，獄方借口檢查，就放進了保管室，一年之後也沒有送給他。

記：其他東西也可以帶嗎？
劉：剛開始的第一年很困難，什麼都沒有。後來就可以了。本來勞改犯是可以看書
的，但我們沒有書看，打了很多次報告，他們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拖來拖去
，拖了一年也沒有回音。後來王希哲忍無可忍，以絕食抗議。看守多次恐嚇他，把
他拉出訓斥，王希哲與他們大吵過很多次。絕食四天之後，獄方讓步了，就把扣壓
的書還給了他。

記：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劉：一九八八年中秋節在懷集監獄時的事情。我開始的時候是在梅州監獄，後來才
轉到懷集監獄。而王希哲和何求他們一直就在懷集監獄。開始他們被關在普通犯人
的中隊，王在機械車間勞改，何求做木工。後來從八五年起，獄方開始在這個監獄
中修建一個監獄中的監獄，專門用來關押民運政治犯的。這個特殊監獄一九八八年
建成，我後來就是調到這個特殊的監獄關押的。
  在這個監獄中，我們都是單獨關押的，但條件稍好。牢房共有十間，可以關十個
人。每個牢房包括一間二米乘三米的監房，外面有一個面積相同的天井，裡面有便
坑和水池。監房和天井之間的門不鎖。我想建立這個監獄是為了防止聯合國指責他
們虐待政治犯，但單獨監禁這本身就夠殘酷的。

記：監獄裡可不可以讀書，有沒有這方面的規定。
劉：一般監獄裡規定是可以讀書的，但是這個特殊的監獄剛剛建成，沒有規矩，他
們也不知道怎樣管理，凡事都拖，所以把王希哲的書扣壓了很長時間。除了這次絕
食之外，王希哲還絕過一次食。那一次是他扔了一個瓜給圍牆外面開菜地的犯人吃
，被看守發現了，要罰他三個月禁閉，在普通監獄，禁閉就是單獨監禁。可是現在
我們本來就是單獨監禁了，所以進一步的懲罰就是把牢房中的書報通通沒收，取消
放風。王希哲對這種監禁懲罰以絕食表示抗議，絕食進行了四天，後來因強迫進食
而失敗。

記：這次絕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劉：大約是一九八九年。那次絕食失敗之後，他由於身體很差，精神也受到打擊，
所以情緒一直不穩定。我臨出獄時，他的意志很消沉，因為何求和我都出去了，剩
下他在牢裡會覺得很孤單。所以我出獄後一直想為他做點什麼事情，對他有些幫助
。
【選自《中國之春》第一零八期(一九九二年五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