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帮的新胜利?


应 枫

“宝钢”成为政治工具

      树立典型，是中共政治的一个传统。以典型开路，对人民群众和社会舆论进
行“引导”，一直是中共在大陆的重要统治手段。毛泽东树立的典型是，“工业学
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到了邓小平执政，大丘庄就是农业先富
起来的典型，首钢就是城市改革企业承包制的典型；现在是江泽民为首的上海帮当
道，邓小平还没有死，大丘庄庄主禹作敏就锒铛入狱，周冠五离休靠边，其子也隔
离审查，首钢的地位也被上海的宝山钢铁总厂(简称“宝钢”)所取代。
      宝钢发展事实上也是中国大陆现实政治的一个产物，现在又沦为中南海当权
的上海帮的一个政治工具。它的建设始迂四人帮倒台後的一九七八年，一度也是邓
小平、胡耀邦批评华国锋“洋跃进”的活靶子，总投资大约七十亿美元，十七年来
，宝钢第一、二期工程已经完成，第三期工程还在进行当中，今年的钢产量将达到
八百二十万吨，产值二百六十亿人民币。
      宝钢因为属於中共特大型企业，表面上由中央直接管理，还在建设指挥部的
编制时期，就由冶金部副部长黎明兼任总指挥，而事实上的一把手、原党委书记，
就是现在宝钢集团副董事长朱尔沛，此公近日到美国旧金山湾区访问，与柏克莱加
州大学建立人才代培训合作关系，加大将为宝钢培训国际贸易及材料硕士，宝钢将
向柏克莱加大派遣访问学者举办培训班、短训班等。不知这是否表示，上海帮准备
借用国际人才和技术方面的资源，探索改造大型国营企业——这一困扰大陆经济发
展的瓶颈——的途径。

朱尔沛批评周冠五

      朱尔沛在接受旧金山当地中文媒体采访时，披露了一些信息，令关心中国大
陆、尤其是上海帮政情的观察家所注意。特别是他在接受采访时对首钢直言不讳的
批评，颇不寻常。他说，周冠五很会搞政治，过去没有人敢碰他，他把老爷子(邓小
平)请去，别人不好说话了，後来又把万里请去，他就是靠这样做来为宝钢要特殊的
政策。比如他提出宝钢承包二十年不变的特殊政策，该纳给国家的税他不认帐。所
以有一个说法，“首钢好是好，我们学不了”。周冠五搞盲目生产，在产品大量积
压的情况下，还在大搞基建。周冠五的路子不正，他的过在於是首钢成了一个没有
後劲的企业。
      尽管这些评论早就有人在讲，但按照大陆的体制，宝钢在中国大陆算是一个
副部级企业，朱尔沛至少也是个正局级的官员，在海外媒体上公开如此批评首钢领
导人周冠五，却可能算是第一人了。江泽民在“两会”期间还说要把周冠五的问题
，与其子周北方的问题要分开来呢；何况，周冠五依然还出席人大会议、甚至还是
大会主席团成员。
      然而，朱尔沛作为江泽民上海帮工业企业典型的宝钢负责人，他的这番言论
自然耐人寻味——披露了江泽民自己不便开口的心声。而且他还进一步披露：
      冶金部副部长毕群现在专管首钢，他到首钢後首先砍掉了一百多亿人民币的
基建项目。(最近有新闻报导，首钢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千万吨年产量，已经遭到削减
调控，据此也证明周冠五当年的形式主义、好大喜功)朱尔沛认为，把首钢搞成第一
个年产千万吨钢的钢铁企业，这是周冠五的成绩；但是他有许多不按客观规律办事
的地方，他的一些做法让国务院总理、副总理都很头痛。
      不过，从他披露的信息看来，中国政企不分、政治与经济的盘根错节的关系
，实际上已经深刻的表明，如果没有根本的制度性改造，中国大中型国营企业的所
谓“搞活”，实在是一种自欺欺人。不过，在今天中共体制里，你不自欺欺人又无
法立足、生存，在朱尔沛的自吹自擂介绍当中，人们不难发现这种印记。
      他说，现在宝钢的产量已经大大超过设计能力，三期工程完成到1998年将可
达到一千二百万到一千三百万吨。预计到二０一０年，宝钢年生产能力可以达到三
千万吨。本世纪内还将成立宝钢银行和宝钢教育基金会。
      但是下面这个说法，足以使他露出马脚：宝钢有员工两万人，减去党政工团
人员六千五百人，以一万三千人去和日本的“新日铁”比较，两者的人均钢产都是
六百吨。在中国有宝钢之前，中国钢铁企业的年人均钢产量大约是五十吨左右。朱
尔沛想以此证明，宝钢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但在比较年人均产量的时候，却把同
为宝钢职工、一样在宝钢领工资、其生活福利一样计入宝钢生产成本的六千五百政
工人员(占二万职工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强)排除在外，而按照中共的意识形态，正是
这些政工人员才是宝钢成功的“根本保证”，很显然他的这种自说自话的比较，并
没有说服力。倒是其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在其他中共的国营企业中带有相当的普遍
性。
      由此看来，所谓建设宝钢是一项完全正确的决策，否则中国进口钢材所化的
外汇还要多，宝钢毕竟把进口钢材的数量降下来了；如果有三个宝钢可以不再进口
钢材了。朱尔沛思维方式如此“简单化”，真叫人吃惊，以这种思想方式来领导中
国大陆最现代化的企业，中国现代化的艰难曲折人们也可见一斑了；而且他的这些
辩解也显得十分软弱。
      据他介绍：一九八一年全国人大会议对宝钢质询後，赵紫阳派经济学家马洪
率领两百名各方面的专家，前往宝钢，研究如何下马。上海为了应对成立了一个顾
问委员会，为首的是同济大学校长李国豪，李国豪当时提出：如果我们当时上马是
傻子，那么现在下马就是疯子，要在已经投资一百零三亿人民币的基点上考虑问题
，谁主张下，谁就要对历史负责。当时上海市的副市长、宝钢建设工程指挥部政委
、现在的国家计委主任陈锦华；当时的冶金部长马承德都向国务院报告，提出宝钢
不能下马。
      两个月後，赵紫阳亲自到宝钢，看了宝钢情形，问为何还没有停下来?宝钢的
人告诉他，如果停下来，每年维护费用就要花费两亿元。赵紫阳回北京後，国务院
於一九八一年八月十八日正式下达文件，同意宝钢建设继续进行。
      事实上，那次要宝钢下马的真正背景，是邓小平、胡耀邦以批华国锋的“洋
跃进”展开的夺权斗争；而知识界受到赵紫阳重视的一些先进，则正在积极鼓吹新
技术革命的第三次浪潮，把发展钢铁、化学工业等，视为行将淘汰的夕阳工业，而
中国如果以现代高科技作新的起点，就可能越过西方发达国家走过的弯路，以比较
低廉的成本，直接跃升为发达先进国家；批评宝刚工程的另一个观点，就是以比较
经济成本效益的理论提出，以同样的成本，租用或购买国外的钢铁产品，可能更加
经济，而且更容易比较快的融入国际经济，所以决策追求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效益；
此外，当时信奉刚刚才在中国大陆萌发的环境保护理念的人士，也参与了对宝钢工
程的批评，提出这一工程将严重影响上海这座超级都市和长江口岸的生态环境。
      後来，宝钢虽然上马了，但那场质询提出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并留下了後遗
症，八０年代中期北京大学生还以此为导火线引发过一场学潮，批评中共领导人在
从日本引进宝钢设备、技术过程中，充满了腐败，付出了超出国际市场行情的代价
；并从政治上认为中共“卖国”——帮助日本人在经济上侵略中国，以完成日本在
三、四十年代用军事手段无法完成的目的。对此，朱尔沛讳莫如深。

上海帮抓工业的样板

      现在，宝刚取代了首钢，成为江泽民上海帮抓工业的样板，朱尔沛对上海帮
核心成员的评价，自然就有着特殊的参考价值，同时也证明了宝钢与上海帮非同一
般的关系。
      朱尔沛说，朱容基对宝钢很关系、也很放心，他心中对宝钢有底。他肯定了
宝钢的许多做法，刚出任副总理时他负责清理三角债，当时就表扬了宝钢，说宝钢
懂得保护自己。
      吴邦国现在言必谈宝钢，他对宝钢的管理、宝钢的效益都给了很好的评价，
在视察鞍钢时他说，你们二十万人炼八百万吨钢，宝钢是两万人炼八百万吨钢，你
们工资发不出来，还自我感觉良好，和宝钢一对照就看出你们的问题了。吴邦国也
熟悉现代工业管理的思路，所以他能看出一个企业的问题在哪里。他是一位比较成
熟的工业领导人，对工业生产非常熟悉。
      其实，他讲的细节素材与立论观点恰好相反，企业象人一样，有生老病死、
兴衰存亡，鞍钢这种几乎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的老企业，且不论它已经作出的贡献
，就以现状而言，也完全是因为中共官僚企业制度的束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企业，与宝钢这样的新生、而且依然还在生长(三期工程仍在
继续)企业、而且又是上海帮的嫡系样板放在一起，除了同样生产钢铁产品以外，还
有什么可比性。由此，也足以显示吴邦国的思维局限性了，朱尔沛将此吹捧成“熟
悉现代工业管理的思路”，“是一位比较成熟的工业领导人，对工业生产非常熟悉
”，恐怕别人会误以为他是在讥讽吴邦国了。
      朱尔沛讲到江泽民，当然就更加肉麻：江泽民是一位内行，在实践方面有丰
富的经验，在上海负责时，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韩光、中央国家机关党委书记
李东冶作为国务院的代表，经常到宝钢检查工作，每次在检查工作结束後向上海市
委汇报，江泽民每次都听汇报、每次也都要讲话。他很重视韩、李的意见，也很支
持宝钢。

关於江泽民的一个笑话

      宝钢设立了“高雅艺术奖励基金”，每年评选一次奖励在交响乐、京剧、昆
曲、芭蕾、话剧等方面的人才，凡是这些方面的艺术家在全国范围获奖，宝钢就再
奖励人民币一万元。传到北京就走了样，江泽民听到时，这件事变成了宝钢给每个
职工发了一万元奖金。江泽民亲自打电话到宝钢询问这件事。接电话的是江泽民夫
人的弟弟，是宝钢财务公司的总经理，江泽民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真实情况。
      江泽民需要通过内弟来了解一个现代企业是否发奖金、或奖金到底发了多少
，这听上去简直就象是笑话。一个堂堂“国家主席”，以自己的私人关系，来管理
上海帮大後方的企业发奖金之类的具体事务，这种“在实践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尚不知到底可以证明江泽民是哪一方面的“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