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在“内部”着急
孟浪
诗人正处於历史的盲区中。
所有具有“历史观”的人士都将看不见他们。诗人空有广阔的视野和深刻的
洞察力,他们看得见“内历史”和“外历史”的全部,但激不起具有“历史观”的
人士一丁点儿的感动。
诗人在“内部”着急。
有人说,诗人恰如其分地自己走入了历史的盲区。
有人说,诗人被搁置在历史的盲区,恰如其分。
“有人”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那么,究竟有没有历史的盲区?它有多长?从哪一端开始,又到哪一端结束
?或者,一旦进入,便永无尽头?
具有“历史观”的人士富於同情心地认为诗人这样一类“历史人物”始终是
存在的;具有“历史观”的人士还果断地认为,某一类“历史人物”在其视觉上的
缺失,於“历史观”的准确与犀利无碍。诗人在其视觉中的缺失即如此。
历史的盲区之存在是二十世纪才被人类发现的——被诗人发现——他们在“
内部”。
为什么“有人”们也同意“盲区说”,并有区别地持同一个“恰如其分说”
?
有人是目击者,有人是卷起袖管动手做的处置者。“有人”们在“历史”中
的作用与地位因此各得其所。
具有“历史观”的人士此时默不作声。他是目击者的目击者,处置者的处置
者。他谦逊地什么也不表示。
诗人在“内部”着急。
诗人必得为其在二十世纪的一项发现付出代价,承当後果。
诗人以外的人们则心平气和,他们不妨也读点诗歌,甚至也写点诗歌,使用
诗人的“观点”。
诗人以外的人们什么都看见?!
显然,使用诗人“观点”的人恰恰看不见诗人。
诗人正处於历史的盲区中。他们自我发现了在历史中的位置,他们将“历史
的盲区”这一命名及实体上的存在和盘托出。这一切,乃是二十世纪人类所唯一不
明真相的大迷宫和大阴谋——目的论,不厌其烦地自圆其说,向前方逶迤而去。
诗人之舞,形同在黑暗中摸索。
具有“历史观”的人士,双目炯炯,且缄默。
诗人在“内部”着急,他们传递“内部”消息,传阅“内部”文件,摸索着
盲区之壁,动着外科术的念头,动着爆破的念头,还互相摸索到了神来之笔,抑或
神来之手?
诗人在“内部”着急,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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