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前的俄罗斯政治版图


诗尧


  九三年十月，在叶利钦用坦克炮荡平了前苏联时代遗留的保守势力後，乘势经全
民公决通过了俄罗斯新宪法。两年多来，这部被其政敌们攻击成“特别为自己量体
裁衣”并使之成为九十年代“新沙皇”的宪法，赋予了俄总统前所未有的巨大权力
。使其在国家政治生活中起着独一无二的作用。而相比之下的俄上、下两院，即联
邦委员会和国家杜马，就显得更像花瓶了。故而，如果说去年十二月的议会大选是
小儿科的话，那么今年六月十六日的总统大选，对未来俄国的政治走向，今後世界
政治格局都会产生决定性和关键性的影响。

一、叶利钦参选为选战拉开了新的序幕

  围绕叶利钦是否会参选下届总统的讨论已沸沸扬扬地喧嚣了一年多。这期间，叶
除了公开露面增多外，其亲信和助手也不时放出试探气球。诸如，俄国不允许再出
现动荡，应保持政治稳定啦，由总统亲手开始的改革应由他继续进行下去啦等等。
终於，二月十五日，叶利钦在自己的家乡叶卡捷琳堡正式宣布参选总统，从而使选
战进入了新的阶段。
  四年多的执政，在叶利钦周围从地方到中央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官僚既得利益集团
。这么多人要在这棵大树的阴凉下吃饭，参选与否已不是他一人之事。所以当不久
前国家杜马通过恢复前苏联的提案时，不少地方首脑，甚至趁机提出延迟举行大选
，或要叶利钦根据宪法实行紧急状态不举行大选也就不足为奇了。显然，“一朝天
子一朝臣”的道理并不难懂。更何况叶的最大对手玖加诺夫早已组成了由自己亲信
参加的影子内阁。这是第一。
  第二，正如叶利钦前盟友，民族主义政党“俄罗斯地方会议”领导人斯括科夫去
年访美时所说：“关於叶是否参选下届总统，我想说他必须考虑三点：一、关於九
三年炮轰白宫问题。二、关於解体前苏联的责任问题。三、关於车臣问题。”斯氏
一语中的。这三个问题永远是伴随叶利钦的可怕梦魇。如政权一旦易手，其政敌极
可能利用这些问题反攻倒算，捞取自己的政治资本。南韩全斗焕和卢泰愚的命运不
能不作为他的前车之鉴。
  第三，前驻梵蒂冈大使郭斯基科夫说：“叶利钦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从联合企业
领导人到州委书记再到市委书记、总统，这种人不论在民主的道路上走多么远，权
力对他们来说仍是重要的。”按此观点分析，也就不难解读叶今天的参选行动了。

  第四，俄民主派内部四分五裂，长期争吵不休，不能推出共同一致的总统人选。
而目前其任何一位候选人均不能进入第二轮投票同玖加诺夫相匹敌。这样无疑给叶
利钦提供了机会，使其能继续打着民主这面大旗与玖加诺夫决一上下。
  按照叶的前幕僚长及总统办公厅主任，现叶利钦竞选总部副主任弗拉托夫的说法
，目前正积极行动扫除影响叶利钦当选的三大障碍。即，一、贪污、腐败及犯罪活
动。二、车臣问题。三、拖欠的工资。打击贪污腐败方面除逮捕了前代总检查官依
留申克，对其收受巨额贿赂开始立案调查外，对因收受贿赂而在逃的，总统委员会
前顾问，叶亲信之一的斯坦凯维茨已发出通缉令。解决车臣问题方面，叶於三月三
十一日发表电视广播讲话，允诺将从车臣撤军，结束战争，自由举行地方议会选举
，在不独立这一前提下可讨论任何问题，并考虑给车臣相对於俄联邦其它成员的更
大自主权。最大的让步是同意经中间人同前总统杜达耶夫谈判。尽管稍後，巴莎耶
夫，这位因去夏劫持了一千名俄国人质而名声大噪的车臣抵抗将领表示：我们将继
续准备战斗，叶利钦的讲话不过是为了大选，大选後，一切还将是老样子。但叶开
出的这份菜单对当今的选民来说还是非常合口。它既保住了老沙皇在上世纪经四十
多年浴血奋战而得来的这片富饶土地，又符合老百姓厌战，盼望和平，不愿使自己
子弟在前线做毫无意义牺牲的心理。更何况，在距大选已剩下七十天的时间里，最
重要的是能带着这一姿态拖到并捱过大选。至於拖欠工资，二月二十三日国际货币
基金组织宣布的一百亿美金贷款帮了叶利钦大忙。总统经济顾问利夫什茨宣布，截
止三月三十一日，俄联邦中央政府已将拖欠工资款全部划至地方州和边疆区政府，
此问题已全部解决。
  除此之外，三月二十八日签字的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坦国
际经济一体化条约及四月二日签字的俄罗斯，白俄罗斯政治联盟条约对保守、怀旧
的居民以及民族主义势力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礼物，参加签字仪式的日里诺夫斯基，
玖加诺夫马上对协议表示支持。新俄共的国家杜马主席西里兹涅夫也表示杜马将作
为头等事情来研究这两个协议，而且要一路绿灯。
  这样看来，经过一个半月的竞选造势，叶利钦做得并不坏，其支持率步步攀升；
直逼第一位共产党总统候选人玖加诺夫。

二、貌合神离的俄国共产主义势力

  在今天俄国共产主义阵营中有：俄罗斯联邦共产党，俄罗斯联邦农民党，劳动俄
罗斯，俄罗斯军官联盟，俄罗斯共产主义者，俄罗斯共青团等众多党派。应该说，
这个阵营内部并不团结。大家对马列主义的理解，诠释及执行上有着很大的差异甚
至对立。这里，力量最强大的是俄共，其次是俄农民党。劳动俄罗斯後来居上。九
五年底的议会大选，这三党得票率分别为22.31％，3.90％，4.52％。除农民党更强
调代表农民和集体农庄的利益外，俄共和它并无本质区别。但以代表极端，激进思
想而著名的劳动俄罗斯对当今的俄国社会来说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该党领袖人物是
记者出身的安庇拉夫和有车臣血统的乌玛拉托娃。她曾因八十年代末於《真理报》
上发表了一篇攻击戈尔巴乔夫改革的文章而闻名於世。两人曾於九三年坚守白宫至
最後一刻，因而也尝尽了叶利钦铁窗的苦头。由於自认为自己是正统，纯粹的马克
思列宁主义者，该党的政治图腾是列宁、斯大林，中国的毛泽东和北韩的金日成。
两人还主张应通过暴力革命夺取政权。废除总统制，终止目前宪法，恢复前苏联国
号，实行斯大林和勃列日涅夫时代的总书记和最高苏维埃制。并停止目前的私有化
，全部收归国有。
  而以俄共为代表的温和派却主张在尊重今天政治现实的前提下走议会道路，通过
选票夺取政权，对斯大林，毛泽东和金日成无任何好感。支持实行总统制，更主张
走邓小平式的改革路线。其经济纲领也同民主派的伊吾林斯基有许多相似之处。在
去年十月同一个美国企业家代表团的餐叙中，玖氏甚至直言不讳地说，他执政後提
供更加优惠的投资条件，打击犯罪贪污。除了矿山、邮电、铁路等国家支柱经济外
，其它部份应继续实行私有化。对独联体的看法是，这些分离出去的共和国如能组
成像前苏联那样的国家固然更好，但要尊重目前的政治格局，保持独立国家联合体
也未尝不可。认为人权问题应在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後再进行讨论。一些学者认
为，回到过去的时代已完全不可能，玖执政後经济上会继续执行叶的改革路线，政
治上恐怕会相对收紧，但也不会像中国大陆那样，对外政策也会变得更加强硬。更
有人将今天的俄共说成是社会民主党，认为玖加诺夫更像波兰的科瓦西涅夫斯基。
而玖在这一点上也并不忌讳。在二月初，於瑞士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会议上，更以
社会民主主义者的面目出现，广交西方政要，到处兜售自己的政纲，以免除人们对
共产主义的疑虑和恐慌。
  由於不是前苏联的最高苏维埃人民代表，使玖加诺夫在九三年的白宫事件中，回
避了必须的政治表态，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历史机会，能在当年底的杜马选举中名声
大噪。这之後，玖在俄政坛上日趋活跃，地位日益巩固。九五年底大选，俄共一举
成为杜马中第一大党。许多学者认为，同其它反对派头领相比，玖是一位聪明，灵
活而成熟的政治家和严肃认真，理性遵守游戏规则可坐下来一起谈判甚至合作的对
手。如果能让这样一个人统领安庇拉夫，日里诺夫斯基，鲁茨克依等各路反对派人
马倒也不是件坏事。
  俄《独立报》每月末均公布一百名俄罗斯政治人物。半年来，玖氏稳稳地排在仅
次於叶利钦的第二位。并且第一名完成了百万人签名和总统候选人的正式注册。他
本人也野心勃勃地想在第一轮大选中就独占鳌头，一举击败所有竞争对手。到目前
为止，包括前总理雷日科夫和前副总统鲁茨克依在内，已有七十三个党派组织联名
签字支持玖加诺夫作为共产阵营中唯一的总统候选人。

三、盖达尔军团的消失和近况凄凉的俄罗斯民主派

  盖达尔对老一代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是苏联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而其孙，现年
仅四十岁的伊戈尔·盖达尔是俄国著名的改革派经济学家和两大民主派政党之一《
俄罗斯选择》的领袖。盖达尔军团也是俄文中近几年才出现的新词。指在九一年到
九五年间，以盖达尔为首的一批曾在政府中任要职的年轻民主改革派政治精英。这
些人除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外，大都具有副博士以上学位。同历届政府中的
官僚们不同，盖达尔军团进入政府前都曾在大学及研究机构工作，均是自己所钻研
领域的专家。其中的代表人物还有前第一副总理，俄私有化之父邱百斯，前副总理
及民族事务部长沙赫赖，前经济部长，现国家杜马副主席索金，前财政部长，过渡
俄罗斯领导人弗拉托夫，前社会福利部长班弗拉娃，以及前外长科济列夫等。
  盖达尔军团，《俄罗斯选择》另一特点是坚定的反共立场，对民主、自由、人权
理念执着追求。同年十一月七日，当以俄共为首的一些党派组织纪念十月革命游行
时，在游行地点特维尔斯卡娅大街相邻的克格勃总部所在地，卢汴卡广场，总会同
时看到有人权斗士和《俄罗斯选择》成员参加的烛光晚会，以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在
共产铁幕下被“契卡”和“克格勃”戕害的百万无辜生灵。
  而这些年轻精英名人性格中鲜明的理想主义色彩，也使人们对其後的命运寄予了
广泛同情。九三年十二月议会大选，民主派受挫，前述这些著名改革派领袖人物相
继离开政府。至今年初，邱百斯，这位唯一也是最後一位留在政府中的盖达尔军团
成员，被叶利钦解除了职务，从而使盖达尔军团成为历史。当许多人为之惋惜时，
邱百斯认为，俄国历史上从亚历山大二世到斯托雷平，改革者的命运总是悲剧。他
说，我们对今天的结果有心理准备。几年前，大家都是抱着“自杀”的想法进入政
府的。
  今天看来，现已初见端倪的一些政治，经济及社会改革成果，其实都是盖达尔军
团打下的基础。不过，这些人的成长环境及社会阅历也决定了其改革的片面性。即
严重忽视了选民的承受能力。而要求老百姓忍耐，勒紧裤带被普遍抨击的休克疗法
，尽管切尔纳梅尔今天也基本沿着这条路在走，但盖达尔实行起来过於激进。这也
使他後来丧失了大批选民。所以也有人认为今天的改革成果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建立
在老百姓生活做出巨大牺牲的基础上。故也有反对派批评盖达尔这些人是从小生活
在富人堆里，不知穷人死活。
  就民主派内部来说，也并非团结一致，有些像现在的海外民运，大家互不服气，
打成一团。九四年後，《俄罗斯选择》成员开始纷纷出走，分道扬镳。沙赫赖，弗
得罗夫，班弗拉娃各自组成了自己的小政党，索金投靠了切尔梅尔金的《我们的家
园俄罗斯》。科济列夫也因出兵车臣後，盖达尔成为叶利钦公开的反对派而宣布脱
离《俄罗斯选择》，并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加了去年底的议会大选。改革的失误和
内部分裂的结果，不但为保守派的重新崛起提供了契机，也使《俄罗斯选择》在九
五年十二月的杜马选举中未超过5％门槛，得票率仅为3.90％，连盖达尔本人也未进
入本届国家杜马。四月一日，在决定支持叶利钦为总统候选人的会议上，《俄罗斯
选择》又面临着再一次分裂的危机。其主要成员科瓦科夫和阿法纳希耶夫做出了支
持另一位民主派候选人伊吾林斯基的决定。该党第二号人物犹申科夫评价说：“我
理解他们两人的决定。作为著名人权斗士，很难於第二轮投票中在叶利钦和玖加诺
夫之间做出选择。但要知道，现实的情形是，伊吾林斯基很难进入第二轮，这不是
普通游戏，而是非常严肃的问题。如在第二轮中产生玖加诺夫和日里诺夫斯基该怎
么办？”
  民主派的争吵也并不限於《俄罗斯选择》内部。长期以来，盖达尔一直试图同另
一民主派政党《雅勃拉卡》领导人伊吾林斯基联合一体，共同打赢选战。但两年来
，双方各说各话，互不谦让，两党联合毫无结果，更让选民大失所望。
  比盖达尔大四岁，经济学家出身的伊吾林斯基是戈尔巴乔夫时代著名“五百天计
划”的主要制订者。其政治主张及经济观点至今深受戈氏赞赏。《雅勃拉卡》一词
是由该党几位领袖人物伊吾林斯基，前驻美大使卢金等人姓的第一个字母组成。俄
文意思是“苹果”。所以，伊吾林斯基的漫画形象是一头卷发，手拿苹果。
  同《俄罗斯选择》的激进立场相比，《雅勃拉卡》的政治、经济政策更显得稳健
、温和。此外，《雅勃拉卡》从登上政治舞台的第一天起就扮演着叶利钦政治反对
派的角色。在这一点上，盖达尔却左右摇摆。叶出兵车臣前，他曾是其最坚定的支
持者。之後又成为其公开的反对派。直至最近又开始转过来拥护叶作为总统候选人
。另外，从未在现政府中任职的经历也使伊吾林斯基能幸运地将自己的工作能力隐
藏起来，而不像盖达尔那样因工作失误完全暴露於众而得罪了大批选民。所有这些
差别，使《雅勃拉卡》在去年的议会选举中，能从《俄罗斯选择》手里，特别是在
知识阶层中吸收了不少选民，得票率达6.93％，成为杜马中第四大党。
  至於杜马中处於第三位的《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虽然其中不乏著名民主派人士
，严格说并不是一民主政党，它是由一批具有开明思想主张改革的官僚，大企业家
银行家，商人等组成。尽管该党领袖是切尔纳梅尔金，但它却被认为是地地道道的
“叶利钦党”。

四、开始走下坡路的日里诺夫斯基

  两年前，打着极端民族主义大旗的日里诺夫斯基，像一匹黑马，出人意料地异军
突起，让所有政评家都跌破了眼镜。而两年中，日的个人性格和许多做法更让选民
惊讶不已。比如，在莫斯科和意大利著名性感明星拥抱接吻。访问意大利时和黑手
党头子合影。在去年第一套节目现场直播的《一对一》公开电视辩论中，觉得嘴已
帮不上忙，用面前喝水杯泼对手卡诺夫哥洛德州长尼面错夫一脸果汁，并拉开拳击
架式想大打出手。在国家杜马议场中，对《俄罗斯选择》的一名神父和一名女议员
运用肢体语言，特别是对那位女议员手揪头发，脚蹬小腹。严重损害了个人形象，
为其政治前途罩上了一层阴影。当许多严肃、认真的选民在电视机前看到自己所支
持过的政治人物竟是如此修养时，均频频摇头。更有人戏称他为“政治小丑”和“
政治玩具”。
  随着民主派精英被叶利钦逐一赶出政府，取而代之的是和他私人关系密切的一批
官僚。一方面，其政府政策日趋保守强硬，九四年底出兵车臣是这种政策的一个顶
峰。另一方面，同日的“自由民主党”也找到了许多共同点，为双方合作提供了基
础。“自由民主党”是议会中唯一支持叶利钦车臣政策的政党，前不久，独立电视
台播放了《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议会党团召集人和“自由民主党”主要成员在瑞士
一起共渡新年的录像。而事实上，双方合作早已开始。九四年以来，由叶签字的许
多重要法案能在杜马中顺利通过，是因为得到了日里诺夫斯基的配合和支持。由於
对现政府的暧昧态度，使传统上反对叶利钦的一些民族主义选民对日大为不满和失
望。不过，由於俄国幅员辽阔，选民差别极大。虽然日氏在莫斯科，彼得堡的支持
率很低，但其口才及演讲风度，以及信口开河近似天方夜谭似的空口许愿在广大农
村及低素质选民中仍有市场。
  同两年前相比，尽管其政治影响力开始下降，但作为杜马中的第二大党，仍是一
股不可小看的政治力量。

五、野心勃勃的中间势力

  目前俄国政坛是一幅由各种颜色构成的色彩缤纷的图画。为不同政治立场的选民
提供了多种选择。除了叶利钦的官僚势力，共产党势力，民主派，极端民族主义之
外，剩下的还有一片辽阔的中间地带。其代表人物是驻莫尔达维亚的前俄军十四军
司令，民族主义者列比吉中将，和百万富翁出身的著名医生斯娃塔斯拉夫·弗得罗
夫。两人均刚刚当选为现国家杜马议员。
  在同国防部长格拉乔夫抗争了两年後，列比吉於去年被迫辞职。返俄，後马上被
《俄罗斯地方会议》首领斯括科夫网罗至旗下，成为该党第二号人物。在去年的议
会选举中，该党功亏一篑，得票率为4.29％，终未跨过5％门槛。同日里诺夫斯基的
极端民族主义相比，斯括科夫和列比吉的《俄罗斯地方会议》显得温和、理性、策
略。此外，如果说日想恢复前苏联并主张继续对外扩张的话，那么後者却主张现有
政治格局下捍卫俄罗斯的民族利益。在一次关於北方四岛的谈话中，列比吉说：“
北方四岛是日本领土不错，但你们毕竟打败了。况且现在那里早已生活了几代俄国
人。俄罗斯是一富有而强大的国家。今天不是俄罗斯求助日本，而是你们要央求我
们，干嘛总这样纠缠不休地谈这个问题呢。”这种蛮横无理近似无赖的大俄罗斯主
义腔调在场的日本记者不知所措。也有个别人认为，同鲁茨克依一样，这两人可以
是优秀的将军和战斗英雄，但搞政治，却都是“白痴”。列比吉鲜明的民族主义色
彩，在阿富汗战争中的战绩，自己清廉严肃的形象以及对叶利钦的严厉抨击吸引了
大批对日里诺夫斯基不满的民族主义选民。
  由於在公开场合抢尽了风头，使他同斯括科夫最终在大选後闹翻。四月一日，曾
是《俄罗斯地方会议》第三号人物，现任《俄罗斯民主党》主席的格拉吉耶夫在该
党第四届党员代表大会上正式宣布支持列比吉作为总统候选人。虽然此人刚刚卸下
戎装，不久前才投身江湖，其观点和政治能力还有待进一步观察，但民意调查的支
持率为第三名，仅排在叶利钦之後，潜能不可忽视。
  关於斯娃塔斯拉夫·弗得罗夫，此人是邓小平“白猫、黑猫”论的虔诚信徒。认
为俄国搞何种制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把经济搞好，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由於
目前选战已成焦灼状态，在第二轮投票中，中间势力的表态对两位竞争者来说最为
关键。所以，身价倍增的中间势力成为各政党候选人积极争取的对象也就不足为奇
了。目前已知，玖加诺夫同两人的谈判已告破裂。而正在进行中的伊吾林斯基同两
人的谈判，由於列比吉开价太高，似乎双方还需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
  
六、玖加诺夫的难题和叶利钦的两个累赘--格拉乔夫、卡尔扎科夫

  目前已逐渐清楚，玖加诺夫的一个主要竞选战略是让选民知道，今天的俄共不同
於斯大林和勃列日涅夫时代的苏共。利用人们对叶利钦和民主派的失望、不满，但
又不愿回到过去恐怖时代的心理，提供给选民另外一种选择。每当安庇拉夫和乌玛
拉托娃的少数年迈支持者举着斯大林像进行反政府集会和游行时，玖加诺夫总是躲
避不参加，惟恐选民将其和安庇拉夫一派人马相提并论。
  但玖加诺夫这一政策的推行也招致本阵营内极端保守派的强烈反弹。就连其瑞士
之行也引来了安庇拉夫等人的猛烈攻击。在这些人眼里，玖加诺夫和叶利钦并无不
同，都是一样的权力崇拜者和政治野心家。而《俄罗斯共产主义者》干脆认为玖加
诺夫不是一名马列主义者。甚至不久前作出决议，不支持推举玖作为共产阵营的唯
一的总统候选人的决定。尽管安庇拉夫等人後来在该文件上终於签字，但也提出了
诸如玖当选後必须废除目前宪法，恢复苏联，不实行总统制而实行总书记制等苛刻
条件。前不久，由俄共主导的国家杜马通过既无任何法律意义，又召各方谴责的关
於恢复前苏联的决议，被认为是玖加诺夫讨好极端保守派，换取其支持不得已为之
而选择的下策。
  这样，一方面为了消除人们对昔日共产时代的恐惧，吸收更多的票源，扩大自己
的政治地盘，玖极想让人们知道他更像一位社会主义者。而另一方面，他又受本阵
营内极端保守派的制约，不能在此路上走得太远而丧失传统选民的支持。玖氏的难
题是很难在这两方面找到一共同的平衡点或把握好一个适度的分寸。难怪有人批评
其政纲模糊不清，摇摆不定。而围绕他本人的讨论也越来越热烈，即他这样做是马
列主义者的战略战术呢或干脆是一个白里红皮政客在那里挂羊头卖狗肉？
  另外，俄共这几年迅速壮大，使不少人都盯着这块大饼。曾为该党立下汗马功劳
，在北部矿区颇有影响的另一位领导人杜拉耶夫决定单独参加总统竞选，使其同玖
加诺夫的矛盾开始激化。来自俄共内部的分裂危险，为该党今後的发展蒙上了阴影
。
  如果说玖加诺夫被难题困扰，那么叶利钦也有另一本难念的经。同更换频繁的其
它政府成员相比，国防部长格拉乔夫的地位一直很巩固。但长期以来，他却是各种
政治势力攻击的焦点。九四年秋季，《莫斯科共青团报》记者霍拉多夫因调查涉嫌
国防部长和前俄军驻德集群司令非法倒卖军火，贪污舞弊事件，而在一起预谋的炸
弹爆炸中身亡。叶利钦曾亲自出面力保格拉乔夫，才平息了愤怒的倒格风波。而在
对车臣问题的处理上，格拉乔夫的社会声誉也跌到了最低点。显然，带着格拉乔夫
一起参加竞选，无疑是叶利钦的一大包袱。
  这还没完。叶的另一包袱为也是自己密友之一的卡尔扎科夫将军。对於这位总统
卫队长，人们所知不多，从未听过他的声音。电视中的他都是在播放叶利钦时，看
到其像贴身保镖那样不是紧随总统身後，就是一起坐在大吉尔车里。然而，这位神
秘的，李连英般的克宫总管对叶利钦和整个俄国政府都有着非常巨大的影响力。据
说，因处理五一村人质事件同样不得人心的布尔苏科夫将军，当初之所以能获得联
邦安全局局长这一宝座，多亏了好友卡尔扎科夫的鼎立相助。俄国《独立报》每月
均有一当月对俄国最有影响力之人物排行榜，两年来，卡尔扎科夫一直稳稳地排在
继叶利钦之後的第二位。
  不久前，前总统新闻发言人郭斯基科夫在接受独立电视台的采访时，形容卡尔扎
科夫和叶利钦是“加吉卡”和“巴林”的关系。这句俄文土话指的是从前贵族和自
己的贴身男仆。比如，沐浴时仆人要给主人搓背，睡觉时仆人要把主人的拖鞋在床
前摆好。仆人对主人忠贞不二，主人对仆人无话不谈，两人形影不离。郭斯基科夫
回忆说，有时当顾问和助手们下班回家後，剩下卡和叶留下来兴致勃勃地喝酒谈天
。而经卡介绍给叶认识的一些陌生人或传递给叶的信息，对其决策更毫无益处。“
有时第二天见到总统，他说出的信息很让我们这些幕僚吃惊，甚至说这话时的手势
多和卡尔扎科夫一样。”当记者问为什么叶身边幕僚们更换得这样频繁，而且当许
多对叶帮助甚多的助手离开时，他毫无惋惜之情。郭斯基科夫回答说：“叶是权力
的产物，权力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当他觉得有人在这方面影响他时，会毫不留情地
将此人赶走。盖达尔等人和叶的结合完全出自於一种理念。当叶开始背叛这种理念
时，两人分道扬镳，也就很自然了。目前他身边圈子里的人有的不错，像政治顾问
达塔洛夫，经济顾问利夫什茨等。但有些人也确实很危险。”这个轰动甚广的inte
rview立刻引起了克里姆林宫的极端震怒。郭斯基科夫本人马上被解除大使职务，从
梵蒂冈迅速召回莫斯科。独立电视台也被穿小鞋，吊销了去克里姆林宫的通行证。

  郭斯基科夫对卡尔科夫等人的批评，反映了许多人对这些不关心民主、自由，只
感兴趣自己权力、位置的强硬军方官僚的反感。叶带着这些人一起参选，显然包袱
不轻。但如按郭斯科夫的逻辑来思考，似乎叶本人也正在观察、评估，即这些人给
他带来的负面影响究竟有多大。当这种影响威胁到其能否蝉联下届总统宝座时，叶
也可能在关键时刻抛出一、两人应付一下选民。

七、难以预测的选情

  离六月十六日大选还剩下几个星期，选情瞬息万变，令人难以置信。玖加诺夫一
直稳稳地排在第一位，叶利钦的支持率直线上升，目前已爬至第二，日里诺夫斯基
和伊吾林斯基被後来居上的列比吉超过。因各候选人支持率没有一位超过30％门槛
，故普遍认为，同波兰大选相似，第二轮投票(七月七日)将不可避免。综合目前选
情可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尽管玖加诺夫进入第二轮投票似已成定局，但从其稳定已停滞的支持率看
，其选举资源已快耗尽，似成强弩之末，无多少潜力可挖，新的突破将很困难。如
开发新的选举资源，如前所述，不但要受极端保守派的制约，还将面临丧失传统选
票的风险。
  第二，叶的支持率最近一直稳稳上爬，很有希望进入第二轮。而只要能达此目标
，战胜玖加诺夫的可能性就非常大。这正是目前选战的关键所在。叶的竞选策略的
很清楚：一、利用人们对共产主义的恐惧，尽力宣传玖加诺夫是真马列主义者。从
玖加诺夫和伊吾林斯基的对比中可发现，选民仍然比较偏爱民主派。所以，一方面
叶可继续打着民主这面大旗吸引选民。另一方面，通过将激进民主派赶出政府这一
手段，清除选民中存在的对改革失误的不满。而其政府政策朝保守、强硬方面转变
，也获得了一些民族主义选民的支持。二、几年来的政治动荡，老百姓疲惫不堪。
叶利用这一心理大声疾呼，要保持社会稳定，不能发生任何革命。保证将改革继续
进行到底。三、民主派争吵不休，不能团结一致，推出一位共同的候选人，也给叶
提供了机会。盖达尔已表示不参加竞选。伊吾林斯基势单力薄，支持率稳定、停滞
，没有新的票源。虽然能在第二轮投票中战胜玖加诺夫，但关键问题是，从目前的
支持率看，很难进入第二轮。这样在第二轮围绕玖加诺夫和叶利钦的角逐中，民主
派伊吾林斯基的票也有转投给叶利钦的可能。四、争取尚犹豫不决的选民，特别是
拉拢中间势力。在叶和玖的竞争中，中间势力列比吉，弗得罗夫和日里诺夫斯基起
着关键作用。如三人在第二轮中将选票全投给叶，则玖必败无疑。如讨论叶和玖对
此三人的威胁，比较起来，玖要比叶大得多，特别是对日里诺夫斯基。日既是一位
不负责任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同时又是一位立场坚定的反共份子，叶再不好，毕竟
可给他们一份自己的政治空间和地盘，但如玖执政就很难说了。如真像安庇拉夫要
求的那样，完全回到过去那个时代，这几人将来呆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更谈不上当
反对派批评政府了。但此三人所开价码估计也不会低，相信到时会有一番讨价还价
。
  如果说台湾的选举在新党成立前是两坏取其一的话，即投一票给国民党不甘心，
给民进党不放心，那么同样，对今天的俄国选民来说，不能在好和不好间选择，只
能在不好和更不好中两者择一。可以看出，选民对叶的认识并未因叶最近的选举造
势而发生根本的变化，在玖叶角逐中投一票给後者只是表达出了不想回到过去那个
时代的一种不情愿的选择。
  第五，根据“全俄罗斯中央民意调查中心”所公布的资料，叶的支持者主要集中
在四十岁之内，而玖大都是高年龄段。在二十五到三十九岁年龄段中，对叶和玖的
支持率是三十六比三十一，在四十到五十四年龄段中是二十九比三十八。最有意思
的是在五十五岁以上年龄段中，最近一个月对叶的支持率从15％上升至31％。这其
中受过高等教育的对叶和玖的支持率为五十比二十三，中等教育为三十一比三十三
，而中等以下教育为二十八比四十五。另外，由於莫斯科及彼得堡改革进行得较早
，这里的选民已开始享受到改革成果，故这两个城市对叶的支持率最高。其次是乌
拉尔地区及各大城市，而在农村却都更支持玖。
  第四，如日里诺夫斯基或列比吉进入第二轮即玖加诺夫--日里诺夫斯基，或玖加
诺夫--列比吉，或干脆玖加诺夫或日里诺夫斯基在第一轮投票中获胜，那对俄国将
是一场灾难，应极力避免。

  八、结束语

  以前常听起的一句话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列主义。”的确，
“中国革命”改变了世界，更改变了近代中国。而俄罗斯的文化、艺术等人文思想
更熏陶了好几代中国人。如果说研究未来中国的变化应以俄国和前苏联的变化为轨
迹或参照系的话，那么对体制转变，民主化的俄罗斯政治生态勾勒出一个轮廓，正
是本文的目的。但愿它不会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