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冯友兰先生安息
启麦
对内行人来说,冯友兰先生是一位在哲学和哲学史领域中,贡献卓著的大学者。
外行知道他的人当中,好像对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更加津津乐道。冯氏一生
治学,著述等身,近百岁乃去。文革期间,他曾应“四人帮”爪牙之请,加入过“
批林批孔”的行列。这事儿,他在自传《三松堂自序》中对国人已有交代。此事过
去已经二十多年,冯友兰几年前也作古了,却仍然能够看到揭他疮疤的文章。最近
的一篇是对冯老先生女儿的采访记,而且是主要内容。
其实,任何人都有软弱的一面,所以才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之说。我过去
受的也是揪住坏人坏事不依不饶的教育。到了美国,一次去波士顿附近,美国独立
战争遗址参观。看到美国民兵的纪念碑近旁,竟然还有一座战死的英国士兵的墓碑
,上边题着的诗中道: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的妈妈还在盼着他们回家……。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竟然有给敌人立碑的事,我很惊讶。後来我又发现,欧美发达国
家的人民,对待生还的战俘,并不苛责,即使他们丢过乡亲的脸。我想,人与人之
间的宽容度,一定是和其国家的文明、进步的程度成正比的。我们不也是相信“家
和万事兴”的吗?
没有人否认“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只是,凡事都要
有个限度。我们的国家民族,在发展的路上,之所以走得格外辛苦,一个非常重要
的原因,就是在辩白谁是谁非、谁好谁坏、“三七开,还是二八开”……这类事情
上面,消耗的心机和气力太多了。稍远一点的如:抗战胜利了,硬要对沦陷区的“
伪民、伪学生”,来一番甄别。弄得大家不能同心同德地收拾破碎的旧山河。後来
的共产党,更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的行家里手。斗得神州大地的人们像“星星一
样的疏远”。人心不齐,何谈共建家园?
经过了雨横风狂的年代,清白无辜者能有几人?本来没做什么大事的冯友兰且被人
诟病至今,那么张友兰、李友兰……又怎么能毫无顾忌地出来为国效力呢。往事已
矣,中国在向前进,我们最需要的是宽容、是互助。中国人的心既涣散又敏感,经
不住挑剔和刺激了。还是“为图大业共携手,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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