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八周年祭


唐其煌


      八年前，我与我妻旅居於日本一个小城——彦根。那一年六月三日晚是周末
，我们与那位日本友人讨论中国与日本社会制度的优劣；我们谈论得挺热烈，不觉
已是六月四日凌晨三时。两位友人告辞之後，我们仍无困意，遂打开电视看看天安
门的最新动态。不料，我们看到的却是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幕：长安街、天安门
一片火光与血影，弹道的白光交叉呼啸地划过天幕，惊慌而又愤怒奔逃的人们，狼
籍的车辆残骸，受伤或死亡的人正在流血，以及有医护人员参加其中的用木板车救
护伤者的人群，还有衣冠不整，满头大汗，情绪激动的日本共同社记者……。

      顿时，我们义愤填膺，不禁热泪纵横。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面前却
是活生生的现场转播。当时我们唯一可以做的是立刻通告远在东京大阪睡梦中的友
人，让他们也一同成为历史的见证。

      现在想起来我们真是天真的一群，直至中共刽子手们开枪的前夕，我们都决
不相信他们会对手无寸铁的和平请愿者开杀戒，因为这实在是逆天理，违人道、中
国历代统治者鲜而为之的呵！其惨烈之巨，竟然大大超过了鲁迅先生笔下军阀枪杀
北京学生的规模：中国，那时经历着一场空前规模血的洗礼。

      我几乎与这个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一起成长。自懂事时起，我就亲身
经历、充耳听闻了太多的杀戮；而六·四，实在是最残忍、最暴烈、最疯狂、最无
耻、最肆无忌惮的一次。这一切就发生在一个口口声声标榜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度里
。这个号称人民共和国的当权者们与中国历史上的统治者主要是诛杀官僚大夫不同
，他们杀戮的对象主要是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他们不但诛杀反对这个政权的人而
且虐杀原本是拥护这个政权的人；这个政权每一次上层的权力斗争都祸及无数的平
民；这个政权在它近半世纪的统治历史中持续不断地、以各种政治运动的名义进行
杀戮，而就在八年前的六月四日把这种杀戮推上历史的顶峰。一个最有讽刺意味的
象征是，中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中“用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本来是寓意
抗日救国的，却成了中共政权几十年来血腥统治的“业绩”，这个“血肉长城”恰
恰是中共统治下用中国人民的尸骨铸成的。

      我生长在中国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我父亲、伯父在中共的政治迫害运
动被折磨而死，兄弟被逼疯。我自己也被中共监禁，在中共的劳动教养营中渡过了
几年生不如死的岁月。我妻子一家被莫须有的罪名流放荒僻贫瘠的乡下，其祖父与
母亲被活活饿死，她本人也险遭饿死。象我的家庭这么悲惨的遭遇，在中国实在是
司空见惯。为此，我沮丧，因为我经历了一个荒谬的时代；我也庆幸，我是千千万
万中共荒谬行径的见证人之一，毕竟这种荒谬在人类文明史上也是罕见的。

      马丁·路德·金说过，自由是昂贵的。虽说如此，我也不愿再见到流血的斗
争，毕竟，生命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今天我写这篇祭文，是借六·四这块浴血的丰
碑，祭奠六·四的亡灵，以及包括我们的父老兄弟在内的怨死在中共铁掌下所有善
良的老百姓；今天，我要警示普天之下，中国人民不再要暴虐的统治，不再期望血
的洗礼；今天，我更要告慰六·四的冤魂，六·四一定要平反昭雪，六·四一定会
平反。六·四平反之日，必将是公理正义在中国申张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