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上的涟漪

                      ——不是丑闻的“丑闻”

      最近看了一本录影带，是根据法国大文豪雨果所写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
改编的同名电影，这使我产生一连串的感慨。
      本年度五月，媒界传出，美国海军首脑，四星肩章的海军参谋长布尔达吞枪
自毙，（因我的讯息来源是香港中文报纸，以後援用的全部以此为据）原因是：好
奇的记者质询，为何胸襟前别着“Ｖ”型英勇战功扣针，这种勋章只颁给在越战中
直接受炮火威胁的战斗人员，布尔达在胸前的两条绶带，是表彰他在越战中的贡献
而颁发的，但别上两枚小扣针，有名不符实之嫌，而“Ｖ”型扣针，他已配带三十
年之久了，直至去年才取下。
      布尔达向军部说，错带了“Ｖ”型扣针，并表示向记者说实话，自杀的那天
，正是他预定与《新闻周刊》编辑会晤的时刻。事发後，海军部指出，“他显然是
感到这件事损害到海军的声誉，才因此结束自已的生命”。
      五十七岁的布尔达，出生於印第安纳州，是乌克兰犹太移民後裔，他是美国
历史上第一个从小兵升到参谋长的人，很受海军的爱戴，布氏曾参加越战，又曾出
任为北约司令官，负责指挥二百架北约战机对波斯尼亚的监察和轰炸行动。当这位
海军最高阶层的将领的噩耗，传到克林顿时，正在主持会议的他，双目紧闭茫然失
措——以上是我从香港的中文报纸上的摘要。我的感慨如下：
      一·新闻界是根据新闻自由条例，向海军部直接查询的，因此而证实布氏不
符合资格配带“Ｖ”型扣针，此事实证明了，与当年尼克松的“水门事件”性质一
样，是小人物向大人物的挑战。（指记者）
      二·受质疑者，并没有因过去的纪录良好位居要津，而以权势压人，四出劈
谣，说是媒界抹黑，蓄意抵毁、诽谤等等。
      三·以他四十年的军职，从水兵升至首脑，其间的尽忠守职是不容置疑的，
以他的资历，向军方、向媒界作个姿态，恐怕也不至有大碍，且已是五十七岁了，
没多久即可退休，或者说，待到退休时，三年太久了，那么，快手快脚地把军部的
事务处理好，作提前退休，这样的话，四十年来所建立的功业，也总算所交代了。
如果，仍然感到颜容难敛的话，那么，就干脆辞职好了——我的自话自说。
      “身为海军参谋长，胸前的缎带也不少，两枚小小“Ｖ”字型扣针，因何会
造成惨剧？实费猜疑”。——我们的中文报纸如是说，（香港报）并责其为：“海
军大丑闻”——这样的“丑闻”在我们的伟大祖国，是绝对没有的，现在，再回头
看看，雨果笔下的“丑人”，又是何种的“丑法”。
      《悲惨世界》中的侦探，苦苦追捕“逃犯”，经年累月，不达揖拿决不罢休
，然而，当他落入革命者手中时，他是完全相信死定了，此时，“逃犯”出现……
结果，这个被他认为是死敌的“逃犯”，却把他释放了。後来，又出现了一个机会
，这一次，是侦探把他释放了。之後，侦探在没有任何人威胁他的情况下，投河自
尽了。——侦探并没有因为释放了“逃犯”，而感到一报还一报的补偿，而是他信
念中的挫失，令到他永远得不到补偿——主角在饥饿中，抢去了一条面包，因此而
陷狱，作苦役，即使他後来逃脱了，也成为一个慈善名人。但侦探的信念是：贼就
是贼，坏人是决不会成为好人的，我必须要把“逃犯”揖拿归案。
      事实上，他的整个信念，落在主角的身上，刚好是极大的反差，一种无可承
受的耻辱感，令他投河了——他是在完全没有第三者知的情况下，投河的！他不必
如布氏，将面对整个社会舆论界的压力。他不具备布氏权倾海军的高位，也不必考
虑因失职而受到责难（放走逃犯）。他绝对相信，主角决不会对他报复的！他是在
完全的，天知地知，无人知的情况下，出於个人的苛责，而投河的，他不过是一个
小人物而已！
      试问，一个多世纪以前的反派角色（巴黎公社的背景近两百年了）尚且能有
如此的羞耻感，不管是大将军也好，小侦探也好，如果将他们冠上“丑闻”的话，
我倒希望，在我们伟大的祖国，能够出现多一点相似的“丑闻”。哪怕是，区区如
小侦探的“丑人”。
      然而，我们呢？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呢？中国历史上，到底曾经有几个，为
责备自已的过失，为不违背自己的信仰而自杀？殉节而死！恕我浅薄，百年来，我
只知道晚清时代，有过一个叫“谭嗣同”的义士，之後便再也数不出了，没有，无
以继後的，死绝的没有！
      然而，在我们的中华大地上，却出现了无数的“英雄”，无数的“英雄”业
绩，一次又一次的史无前例，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世界，而且还是：人类间前所未有
的，最最光辉灿烂的。……“英雄桂冠”满天飞，再演下去，那些“救世主”将会
叫出：“必须把我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塑像，用纯金子打在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上”
——连遮羞布也不要的，钉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耻辱柱之上！
      无论你是何种的信仰，何种的派别，也不管你的成就有多大，更不管你的失
败有多深，人格的力量必须是建立在廉耻的基点上，这样才可以脱掉“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的俗套。从不做坏事的人，（“坏事”指诸如“逃犯的抢面包或偷去神
父的以银铸成的台烛，）顶多只算是一个“好人”。没有污点的英难没见过。
      布尔达十七岁虚报年龄去从军，然而，布尔达啊，这样的不诚实的污点，在
四十年的军职中，你不是已经，壮壮实实的赎罪了吗？为什么就差那么的一点儿，
就和自己过不去呢？家中仍有妻小的啊！——也许，又是我的“妇人”之见，无论
怎么说，大将军或小侦探，他们的以死谢罪，都能令我心折地惺惺相惜——我的感
慨正起源於，塞纳河上，侦探纵身一跃，所激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而时下，那些“英雄们”呢？八年了，多说了也只有抬举的份。对他们
而言，除了“溅格”两个字之外，还是溅格！
       不必讳言，我反的是庸俗，不管你是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好，民主党也好
，如果不是从人性中的原罪去作罪与罚的约束，任何巧立名目的党派，都是欺世盗
名。海外民运今天的纠缠不休，内讧不已，正是最好的见证——共产主义决不是罪
恶的根源，罪恶的根源来自每一个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