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王希哲的反台独
洪哲胜
从香港人依依不舍英国人谈起
香港人李家惠在《香港回归,民意在哪里?》(《北京之春》1997. 8
)一文中用数据证明“香港的小市民们也确实在英国人离去时,依依不舍,真情流
露”;(1)“香港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中心七月一日作的调查发现,接近百分之六
十港人对回归感觉平淡”;(2)“在回归前夕,港大社会科学研究中心作的另一
项民意调查发现,七成港人满意英国统治”;(3)“香港《明报》在此期间作的
类似民意调查发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港人又有选择权,则百分之六十五点三的
港人会选择由英国继续统治香港。没意见的为百分之十八点三,而不会选择英国人
统治的最低,仅百分之十六点三”;……
由於香港人对中国政府的作风和做法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对殖民香港百多年之
宗主国的“热爱或怀念”,以及对自己祖国的“排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想
,并不是香港人有意“丧失中国人的立场”,而是中国政府的德性令他们不得不“
丧失中国人的立场”。
台湾人怀念日本统治
第二次世界大战终战时,台湾人对祖国的认识远远不如当代的香港人,以至
於兴高彩烈地欢迎祖国的接收,终於在不到两年之间,领略了比异族更加无理,更
加凶残的对待,惨受祖国大军的镇压与屠杀。其後的白色恐怖、家族统治(还没有
资格叫做一党专政)、以及民族压迫等等,更叫台湾人不得不怀念日本时代之法治
和夜不闭户的相对的可贵性。後知後觉的台湾人这时才怀念起日本人的统治。
日本时代,台湾人还有权利在台湾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而最多也仅
仅受到“辩士注意”、“辩士中止”的警告。即使如假包换的台共谢雪红落入他们
的手中,也非常具有人权地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而所谓的祖国如何对待台湾
人呢?二二八时,很多台湾人精英或者被包在麻袋内丢入海中,或者被枪毙,既没
有搜捕令,也没有依法审判。一九七二年海外流通著一份李敖设法传出来的政治犯
名单,如把无期徒刑折合三十年计算,则判刑总年数超过五千年。一九七五年时,
白雅灿仅仅用传单质问蒋经国二十九条问题,就被判处无期徒刑。即使到了一九七
九年,当时的党外精英也因为一次人权游行而被集体监禁。如果一定要台湾人在日
本人和中国人之间选择一个统治者,除非是脑筋短路(short)的人,大家都
会选择日本人。不是因为日本人统治可爱,而是中国人统治者更可恶。
在蒋家统治台湾几十年当中,替台湾人制定法律的是随蒋家来台、由蒋家付
钱的老贼立委,替台湾人选总统的是随蒋家来台、由蒋家付钱的老贼国代。即使在
对待台湾人最好的末期,台湾人最多也只能改选这些国会议员的百分之十。台湾人
在台湾的学校不能教各种台湾话(福佬话、客家话、以及各种原住民语言)。台语
电视节目在台湾每天只能有半小时。台湾政府机构的负责人绝大部分是人口占百分
之十五、六的非台湾本地人。……这样的政权不是外来政权是什么!
日本人和中国人之外
然而,台湾人或者比香港人聪明,或者比香港人勇敢,或者比香港人幸运,
因为,他们有机会作出自己的选择,无需在日本人和另人之间作出痛苦的抉择,而
且他们选择了独立建国:不管是用“中华民国在台湾”(国民党的最爱)也好,用
“台湾共和国”(民进党的最爱)也好,或者简简单单地采用“台湾”(本人的最
爱)也好,就是不要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省,就是要台湾作为有别於中国的一
个政治实体、或一个国家,一句话,就是要台独!
我所敬佩的王希哲和他的同志居然看不到或不愿看到台独乃是台湾人民的选
择,竟在《就国家和平统一前途致中共中央书》(《北京之春》1997. 8)一
文中,说什么台独是“视抗战後收复台湾的中华民国为‘外来政权’及‘虚幻大中
国政权’的台湾亲日派势力”,是“若干忘祖背宗、一心媚日之民族分裂主义者”
,还把为台湾民运被蒋家打入天牢七年的吕秀莲说成“公然以日本殖民统治为正宗
的某女士”。好像台湾人一点也没有骨气,说要台独,其实是为了做日本人的走狗
。
王希哲发言时如果仅仅限於他所熟悉的中国而不触及台湾,他一定会继续得
到人们的尊敬和看重。当他一离开中国就说要加入国民党时,著实让人大吃一惊。
但是,我认为他情有可愿,因为他毕竟才刚刚离开中国,还来不及看清蒋家国民党
在台湾所犯下的罪行。没想到来美国好机个月的他,居然不进行全面而客观的调查
,还勇敢地套用中共或新党对台湾人民自救运动的诬蔑,实在够格接受一具“勇气
奖”。要对台湾事务发言,王希哲们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经过调查之後对台湾民
意的掌握,以及一般地对民意的重视和尊重。
不承认人民自决权:半调子的民主主义者
李家惠在文章中询问:“香港回归,民意在哪里”?虽然仅仅是一个问句,
我看到一个民主主义者的温馨关怀。尽管王希哲们在提到他们希望中共在民族主义
回到三民主义的政策上来时,认真地点出“国内各民族的平等和自决”,我却看不
到他们在统独的问题中问起台湾的民意、提到对台湾民意的尊重、以及肯定台湾人
民的自决权。相反地,他们关心的只是中国将丢失(不能取得?)台湾,而据说这
样一来,“台湾之前途危矣”。“稳步走向民主的欣欣向荣的台湾”怎么会因为没
有落入“专制统治”的中国而“前途危矣”呢?王希哲们显然并不是要说台湾人民
的“前途危矣”,而是要说“中国领有台湾”的“前途危矣”,因为中国将丢失鱼
肉台湾的机会。
显然,王希哲们如果自许是民主主义者,他们对民意,还需要多一点关心,
多一点尊重。眼睛里面没有人民的,即使站在民运的行列,也是民运的异已。一个
中国的民族主义者即使有权利“不赞成‘台湾独立’、‘西藏独立’或其他民族从
中国分离出去”(西安·林牧:《不必惊呼“狼来了”,《北京之春》1997.
8》),他却没有理由反对台湾人民、西藏人民、或中国国境内的其他民族的自决
权,更没有权利不尊重这些人民、民族的自决决定。
一点期待
看到很多所谓中国民运份子在讨论民族问题时,不敢公开而且明确地宣称他
们对於人民自决权坚持,在讨论统独问题时,不敢坚决尊重主张独立那方的民意,
我知道中国的民运深染著民族沙文主义,也蕴藏著独裁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的种子。
我可以断言,如果这种现象不赶快改正过来,中国的民运还有一段遥远而曲折的道
路待走。我希望我所长期敬重的王希哲和其他反台独、藏独、东土独、和蒙独的人
,都能够学会不从“中国是否丢失土地”的观点,而从“如何尊重人民、民族的观
点”来对待他们的独立运动。说不定,有些独立运动反而可以消失於无形。而没有
消失的,也将反过来对中国的民运提供正面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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