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十月於北京
【编者按】中国军方一批号称“无党派军人”的军官和士兵在国内军中酝
酿讨论了一段时期後，终於撰写成此文并通过特别渠道传致海外。这批官兵表示，
他们反对在军中建立任何政党组织，提倡“军人无党派”、“军人不介入权力斗争
”及“军人的职责是保护国家和人民”。他们认为中国军人只有实行国家化才有可
能实现现代化。文中披露了中共将一些精锐部队用来担任国内战备值班，准备镇压
民众的事实，并询问执政者：“我们的领导人一向主张用和平手段解决国际间的纠
纷，为什么不可以用和平手段解决国内的纠纷呢？”
我们是中国军人中的无党派者。
今天，当我们行军礼的时候，至少在我们的观念上，已不再是党派武装了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人了。面对文明世纪的感召，面观信仰的现代化，面对我们
唯一的母体──人民。有感於五千年中华民族的荣耀和苦难，有感於无数民主先躯
与先烈，有感於难以数计的冤魂和六四鲜血，有感於炎黄子孙渴望自由、民主和幸
福，有感於世界上专制体制的总崩溃，有感於处於大变革前夜的今日中国……我们
已无法再用陈腐来乔装天真，军人们为政党效忠将在我们手中成为历史。
(一)军人无党派
军人无党派是世界民主潮流。
军人与帮派武装、党派武装的根本区别在於：军人属於国家，属於人民，
自然，国家和人民都不是抽象的，国家机构和政府可以依法行使领导和指挥军队的
权力，但前提是：国家首脑和政府、议会必须由人民直接选举出来，以体现合法性
。这种合法性排除了“党指挥枪”的可能，排除了国家首脑滥用职权的可能，排除
了军队镇压人民的可能。因为，人民直接选举出来的政权，也可以由人民合法地“
颠覆”，这就是军人无党派的根本基础，总之，人民有权使这支军队保持对人民的
忠贞不渝。纵观古今中外的历史，凡产生大动乱，大屠杀的地方，都是因为武装力
量的党派化，一种党派强制地占有军事力量，并把这种军事力量用来为党派的狭隘
目标服务。当年希特勒之所以能够发动世界大战，就是希特勒要求军人效忠其政党
──纳粹党，效忠其个人──希特勒。文化大革命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的大浩劫，而
毛泽东之所以能够完成“文化大革命，也同样是要求军人效忠其政党和个人。今天
，令人悲哀的是：我们的军人们，仍被要求效忠其政党和个人核心，这种一脉相承
的封建帝王思想，必将导致军人职权的异化，使我国的名义上的国家军队成为世界
上最庞大的党派武装，而这支不受人民监控的三百多万的党派武装对人民造成的威
胁与危害是不言而喻的，不无前例可鉴。作为军人，我们每天都为此承受著良心的
自责，我们能够唯一摆脱一切耻辱与罪过，我们能够唯一保持一切尊严与荣耀，只
有一种选择，就是军人无党派，超脱党派使我们接近真理与人民。
(二)军人不介入权力斗争
我们这支军队诞生於军阀混战年代，缔造者们神话了个人的作用，使这支
军队长期成为党内权力斗争的工具，王明也好，张国涛也好，毛泽东也好，邓小平
也好，谁掌握了这支军队谁就成了党内权力斗争的赢家。虽然我们不否定毛泽东对
建立这支军队的个人作用，但他把这支军队视为手中权力斗争的法宝，使军队成了
保护个人的私家御用军。人们记得59年彭德怀被毛泽东错误地革职时，曾意味深长
地说道：“我不相信军队会跟著你彭德怀走”。文化大革命中，面对老将们的不满
，毛泽东怒道：“如果(你们)要再请刘邓回来，那我就重上井岗山！”意为不惜一
战。邓小平在八九年与赵紫阳产生权力纠纷时，即真正做到了“不惜一战”，虽然
顺利地解决了党内纠纷，但坦克却真正地压倒了一切：民主、法制、人权、真理。
这种将军队窃为己有的作法，与军阀无异，所不同的是：军阀是赤裸裸地宣称个人
武装，而我们的领导者却一切以党的名义来进行。而党的总书记又可以被一个普通
党员用枪逼迫其下台。这种权力斗争的倾轧使党和国家的权力交替，成了血腥的斗
牛场，政治成了铁血较量，往往是谁敢开杀戒谁就能保持权力，这种权力的交替和
转移，丧失了合法性，军队在其中扮演了极为可悲的角色，如果说四九年的权力斗
争胜利是为了证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那么，文化大革命和六四则是证明“枪
杆子里面出党权”了。
(三)军人的职责是保卫国家和人民
军人的职责是保卫国家和人民，这句话连我们的执政党也可以写入宪法了
。但是，我们的执政党习惯於按不成文的法律办事。虽然我们已不再提“以阶级斗
争为纲”，虽然国际间的冷战也已结束，但由於几十年一贯制的思想体系和社会体
系，并未从根本上改变，“无产阶级专政”的过时概念仍在领导人的思想中根深蒂
固。目前，我们部队至少有三支精锐部队在担任国内“战备值班”，而至少已有几
个师的兵力在新疆、西藏等地参与镇压民众的行动。一方面，我们的执政党领导人
，一再声称主张通过和平手段解决国内的纠纷，另一方面，却不愿通过和平手段解
决国内的纠纷，自四九年以来，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及六四以来，我们这支军队从未
停止过镇压民众运动，用以维持所谓的“政治稳定”，而我们对全民性的民主运动
及对维吾尔族、藏族、回族等少数民族的血腥镇压，不仅加深了民族对执政党的反
感与仇恨，而且也使这支军队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民众早已质疑执政党的合法性。
这构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不满──镇压──再不满──再镇压，直至总爆发。自然
我们并不希望否认作为中国军人，我们也曾为民众办过不少好事，如今年的洪灾中
数十万军队抢险护堤，一些官兵甚至牺牲了生命。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曾经是功臣就
有资格作罪人，作为军人，保护国家和人民是我们应尽的职责。作为军人，没有任
何权力向人们讨价还价，没有任何权力骑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更没有任何权力欺
压人民。但时至今日，我们十分痛心地看到：在我们军人的枪口下，不知发生了多
少起无辜者被枪杀，被协迫，被凌辱的案例，以至发展到军人与民众之间，军人与
警察之间，军人与公安之间的火拼。我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军人的权力悲局。军人
们并不真正明白：自己手中到底有什么权力？“有枪就是草头王”，军人的脱变必
然导致国家机器的质变，产生异化，如今是到了该结束各种不正常状况的时候了！
历史赋予了我们神圣的权力讨回军人的尊严。
我们呼吁：所有中国军人认同军人无党派者的宣言，所有中国军人或迟或
早退出任何军中党派组织。所有中国军人行动起来重塑军人的伟大形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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