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亚洲电台电话专访被“监视居住”的王有才
北京时间八月三十一日上午十一点。自由亚洲电台记者把电话打到王有才在
杭州的家里,这时距王有才获释回家将近十七个小时。王有才本人接的电话,记者
首先祝贺他平安回家,接着问他:他目前被“监视居住”的情况下,他是否可以接
受海外媒体的电话采访。王有才说,根据他对情况的了解,是可以的。於是,采访
开始。
以下是采访录音整理稿。
记者:您是什么时候回到家里的?
王:我是昨天下午六点多到家的。
记者:怎么回来的?他们送的吗?
王:就是先从看守所送到当地派出所,再由当地派出所的人,用他们的话说是管
理我的,监视我居住的人送的。
记者:您是在克林顿访华的六月二十五号,宣布筹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的
第一个反对党“中国民主党”。而且仅是提出申请,并没有组建。七月十日就被拘
捕。您为什么要在克林顿访问的时候提出这一申请呢?
王:这是我们很多人讨论的结果。而我个人,由於对宪政民主的感悟和理解,多
党制是宪政民主的一个前提。所以成立政党,从去年年底开始就有这个想法的,後
来我到北京去,跟其他的朋友讨论了这个问题,结果被北京市公安局送回来了。当
时大家讨论过,克林顿来是一个比较好的时机,所以就去申请。
记者:也就是说:“中国民主党”酝酿已经半年多了?
王:应该这么说吧。
记者:为什么起名“中国民主党”,您们设想中的宗旨应该是个什么样呢?
王:是这样的,一开始我提议叫“中国正义党”。後来很多朋友说,“民主”是
个大趋势,在中国的百姓中也比较能接受,也比较能理解。而“自由”“正义”等
等不象“民主”这样耳熟能详吧。而且“民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於保障人权
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就成立了“中国民主党”,後来大
家达成了这种共识。:“中国民主党”的原则就是公开,和平,理性,非暴力。宗
旨是争取实现直接选举等等。
记者:参与筹组“中国民主党”的一些人,在您被捕前後,有多达十三个人也先
後被捕。参与的人有这么多,您们是怎么联络,怎么取得共识?而且由您出面去提
出申请的?
王:因为中国要走向民主,实际上也不止这么几个人,实际上有很多很多这样的
人。这个想法和认知,应该说大多数人都是有的。我们也不止十三个人,人数还要
多的多。
记者:就是说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王:有广泛的社会和群众基础。
记者:我们谈谈变您被捕以後的情况,在里面的待遇怎么样?
王:我在里面,一个小房间,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是经济问题,不是同案。第一
个月,放风是没有的。因为我的案件比较特殊,不要我跟其他人接触。後来一个月
,有放风,也是和其它人隔离开的。伙食和外面不能比了,但是跟以往比,相对来
说要好一些。作为浙江省中央看守所,可能要比其它看守所要好一些吧。
记者:有没有受到肢体上的损害和威胁?
王:没有。
记者;有几次提审?
王:具体有多少次已经忘了,大概也有个七八次吧。
记者:您是在八月七号被正式逮捕的。按照中国法律的惯例,在正式逮捕後,一
般是不可能被不判刑的。这次您能回到家里“监视居住”,这种结果,您自己认为
是有几方面的因素造成的?
王:一个就是,国内外人的呼吁和关注,国内人士的觉悟。还有就是联合国等国
际组织的关注和施加的压力。在加上当局现在对某些方面表现出的相对开放的姿态
。当然我们自己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记者:申请组党,按法律来说应该是合法的,逮捕本身似乎就有问题。不守,经
过各方面的努力能最终导致这样一个结果,也还是令人高兴的。
王:我也是这样想。我本人是比较高兴的,因为并不是坐监狱就好。我们的目的
就是,有这种不同意见人在将来的民主社会里肯定是不用坐监狱的。另外,组党,
自由结社,这些宪法规定的权利应该落实才好。
记者:在未来一段时间,您有没有考虑重新开始申请“中国民主党”的工作?
王:这个工作肯定是要作下去的。但是具体的一些作法,要考虑,现在申请的话
,因为民政部门没有这个权力,所以这个问题是不是还要找人大什么的,还要去研
究。
记者:新情况的出现,在技术上也要政府有一些匹配,对吧?
王:对,从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没有说不能申请组党,但是他也没有一个部门管
理这个事情。所以新的情况,也就提出新的要求。我在今年三月就提出了要进行修
宪,宪法中的“四项基本原则”到现在是不是不适合了?要统一修宪,要以人的基
本权利为保障的新的宪法,才是对中国过渡到宪政民主社会比较有利的。
记者:我们知道在您被捕前後,海内外都有一种意见:就是说,按照宪法,您申
请组党是没有错的,但是这种行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是不是过激了?您怎么看这种
意见?
王:我开始就考虑到了。因为任何一种事务开始总是会引起各种认知上的差异。
我们这么多人考虑以後,对我们来讲也是一种实践和尝试。对我来讲,假如说要坐
牢也只能去坐,总要有人去坐。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是超前的行为,这是基本权
利,只不过中国人长期受思想压制,本来完全合乎自然的东西,人民都不敢想了。
记者:这个事件也给大家一个维护自身权利,拓展思维空间,提供了一个思考的
角度。
王:对,因为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思考问题的时候
,你感到外面的东西是很可怕的事情。当思考的范围扩大以後你感到事情本来就应
该是这样的,很自然的。不仅是思想上,(行为上)也需要不断的探索吧!
记者:前不久,一些流亡的天安门一代学生在纽约哥大组成了“天安门一代联络
会”主要是为了筹备纪念六四十周年。还有就是作一个总结,提出天安门一代需要
自己的声音,需要自己独立的风貌和价值观念。您作为当年二十一名通缉令上的学
生,您和他们联系有没有?和其它海外的组织有没有联系?
王:我跟各个方面都有比较多的联系。我觉得象七九年一代,经过这么长时间,
他们坚持的精神是非常可贵的。而八九年应该是一次全民的一次对民主比较大的启
蒙。八九年(一代人)一开始比较分散,现在能够这样做是非常好的。其实,八九
民运这件事情,对中国的历史应该是会产生很大影响的。
记者:很多人主动或被迫出国,您有没有出国进修的打算?
王:本来没有八九的事情,我是打算到美国学习的。後来从监狱出来以後,有一
段时间也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是九六年吧。而那一年浙江的陈龙德和傅圭勇被抓进
去了,因为我们是一起的,这个事情以後,我就不想再出去了。到外面对自己的见
识学识等等是有好处的,但在国内也需要有人努力吧。
记者:请对目前中国国内各界的情况作一个简要分析。目前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有那些呢?
王:知识分子现在相对比较活跃。因为联系各方面比较广,更加看到了以往制度
的缺陷,和现存制度存在的各种问题。但是,很多人还是有恐惧,比较怕。随着进
一步开放,恐惧感我想会慢慢地消除。人活在世上有恐惧,那么这种活法是有问题
的。老百姓,由於八九年的镇压以後,很多人转向赚钱什么的,但是大多数老百姓
对政治还是非常关心的。政府方面,如朱熔基是比较务实和开明的,不过我们也只
能从他们的言语作一些判断,但是,总的方向是向开明的方向走,虽然不断进步,
但是可能会有反复,关键的因素要看军队和警察。如果还是按列宁说法是”党的工
具“,那这种情况反复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一旦军队国家化,警察相对於政府是中
立的话,那中国的进步就会比较明显。至於中国目前最迫切的问题,确实还比较难
回答,因为,相对於过去,中国社会复杂了很多,各种问题都是很迫切的,我想从
本质来说,还是一个政治体制的问题。许多问题本来以为可以解决了,但绕了一圈
以後,还是回到了原地,最根本的还是政治体制问题。
记者:没有新闻自由的话,政治体制改革是不是会成为内部的暗箱操作,而不能
有效监督呢?
王:对,新闻自由也是政治体制改革很重要的的部分。如果没有新闻自由,政治
体制改革也是空的。公开化,是一个大前提。
记者:还有几天,联合国人权专员罗宾逊夫人将访问中国。随後,中国即将签署
《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人权公约》。请您对这两件事作一个预估。
王:因为有了文本可依,有许多事情就可以去做,而以前,都是由少数人说了算
,由共产党说了算。现在毕竟要有一个规则,应该说对中国的开放和政治改革是比
较有利的。当年赵紫阳先生讲过的:社会腐败和不公,没有多党制都很难解决。虽
然上面有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国际社会,对这个事情的推动,如条约,规则
之类,对中国的进步作用还是比较大的。
记者:很多海内外的人在您被捕前後奔走呼号,他们现在也在关心您的情况,您
对他们有什么话说吗?
王:我非常感谢他们。这个事情尽管是大家的事情,但是这么多人关心我,而且
现在能出来,总之非常感谢各界的支持和声援。
记者:谢谢您今天接受我的采访。
王: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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