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从一九三四年以来，美国期中选举的结果通常总是执政党在参、众两院
及州长的位子上有所落败。据统计，二次大战以来总统所属的政党在众议院的期中
选举中平均丧失二十七席，而在总统的第二个任期，也就是在第六年的期中选举中
丧失得更多，平均失去四十四席。不少评论家以这样的历史经验事先推测今年的期
中中选举之结果，认为当然对执政的民主党不利，尤其是克林顿总统由於绯闻案声
望下跌，处於将被弹劾的危险境地的时候，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一九七四年共和
党在期中选举中失败，水门事件就是一个很起作用的因素。可是今年期中选举的最
後结果却大出许多分析家的意外。民主党在州长和参议员席位的分配上没有失利，
而在众议院的席位上竟然还有上升，多得了五席。在对全国影响很大的纽约州，挑
战共和党参议员戴马托的民主党人舒默获得成功；在加利福尼亚州，选举前在民意
调查上民主党候选人鲍克塞与共和党候选人亚裔邝杰灵难分伯仲，结果却是鲍克塞
被选为参议员；加州民主党现任副州长戴维斯也击败共和党候选人龙格利当选为州
长；北卡罗纳州的共和党籍参议员费克洛斯则败於民主党籍的爱德华兹。面对这一
切，克林顿自然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而民主党全国党部主席罗密尔则说他“
连做梦都想不到”选举的结果会表现得这么好。
民意所向：民生第一
在这些耐人寻味的选举结果後面，人们究竟可以看到什么?其实说来也是很简
单的，民主国家的选票是选民投出来的，选民的意愿最终决定选举的结果。现时美
国的背景是：大部分选民对目前的经济生活基本满意，不想改变现状。回想克林顿
竞选总统的一九九二年，他就是以经济议题为诉求打败了共和党寻求连任的布希总
统。在克林顿主政的六年中，美国经济确实大有起色，国家长年负债情况得以改变
，巨额的财政盈余、百分之三点多的经济增长率、良好的就业市场不仅使得一般选
民支持民主党，而且使得许多传统上支持共和党的比较富有的选民，在这次选举中
也改变态度支持民主党。《华盛顿邮报》称“在最近这几年的经济繁荣时期，这类
选民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而在历史上，执政党在期中选举的失利一般都是发生
在经济萧条期间。
劳工阶层对民主党的支持非同小可。在这次选举中，工会系统的草根性动员
起了很大作用。据美联社十一月四日华盛顿电消息，全美国总工会总裁史威尼说：
“共和党有钱，但我们有钱买不到的东西。我们有人。”参议员共和党竞选委员会
主席麦康钠也不得不承认，劳工的力量对选举结果有重要影响。加上这次工会成员
的投票率不低，达百分之二十二，几乎接近一九九六年总统选举的百分之二十三的
投票率，而一九九四年工会成员家庭的投票率为百分之十四。
民生问题是最基本的社会问题，任何政治家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在这次
选举中，为什么纽约州长柏德基能够以与竞争者有巨大差距的选票连任，这也是与
他多年来在民生方面的可观政绩有关。他在裁减税率，增加就业、降低犯罪率，提
升公共教育水平，创造投资环境，消除福利弊端等等方面确实作出了令人注目的成
绩。在这一点上，选民们首先考虑的并不是竞选者的政党党籍。
哪么。克林顿的绯闻案对选民的选择究竟有没有影响呢?说一点没有影响是不
符合事实的。不过，绯闻对於选民的重要性远远不及经济、就业和教育等问题。正
如《纽约时报》所分析的，选民并不苟同克林顿的私德，但是选民“认同克林顿治
事的表现”，“他们对美国的经济充满信心。”正因为这样，尽管北卡州的费克罗
斯在竞选的最後阶段还在攻击克林顿的操守，但无济於事；加州的邝杰灵抨击其女
儿嫁给了第一夫人希莱莉的弟弟的鲍克塞没有批评克林顿的绯闻案件，也没有因此
帮助邝杰灵增加选票。而整个共和党在最後阶段采取的对克林顿抹黑的战略，已经
被证明为一棋大失着，成了共和党选举之後的重点检讨内容。
亚裔的投票趋向
在这次期中选举中，加州的邝杰灵和俄乐冈州的吴振伟分别竞选参议员和众
议员的举动被视为在美华裔参政问政的正面标志。也许出於一种强烈的族裔情感，
一些华文媒体对此作了大量的宣传。在报导和评论邝杰灵竞选失利的时候，有些文
章用了“亚裔不支持自己人·意外”这样的标题。似乎在有些人看来，选民一定要
选举同一个族裔的候选人才是正常的。如果以这样来要求民主国家的选民，是否过
於幼稚?选民投下自己神圣的一票，行使自己独立的权利，首先要看被选举者是否能
够维护选民的政治和经济的利益。虽为同一族裔，自由派不会喜欢保守派，反之保
守派也不会欣赏自由派。盲目地支持同一族裔背景的候选人并不是在美国的少数族
裔选民参政的正常标志，而从竞选者的政治、经济政策上认真考量，然後再投出自
己庄严的一票，才是成熟的标志，也符合民主社会的本意。从这次期中选举的结果
看，为什么俄乐冈州的选民选出了同是亚裔的民主党籍的吴振伟，成为第一个出生
自台湾的美国国会议员和美国国会成立的二百二十年历史上第一个华裔众议员?重要
的原因在於吴振伟不支持加州剥夺非法移民权益的一八七号提案及取消平权办法的
二零九号提案，也反对华盛顿州取消平权办法的二零零号提案。他认为非法移民的
子女也应当受到教育，主张增加一些非移民签证名额。吴振伟的上述态度自然会受
到亚裔选民的欢迎，从接触到的材料看，不知道邝杰灵在这些问题上的的态度究竟
如何。
从《世界日报》十一月五日报导的由亚美法律援助处、华埠选民教育联合会
等团体所作的一项调查统计结果看，在纽约州有百分之六十九的亚裔选民支持民主
党候选人舒默，只有百分之三十一的支持戴玛托。纽约州亚裔选民百分之五十登记
为民主党，百分之十七登记为共和党，在亚裔共和党选民中，有百分之二十九投票
给舒默。这些数字是很能够说明问题的。
多党制度下的政治色彩
期中选举之後最引人注目的消息大概要算是国会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金瑞
契的辞职了。由於共和党在期中选举中的失利，党内自然出现了追究责任的意见，
也有人对众议院议长和多数党领袖的职位提出了挑战。金瑞契在他的声明中表示现
在“共和党人需要团结”。金瑞契说他不愿意看到党内的自相残杀来削弱共和党，
还认为自己的辞职可以让新的领袖有成长和学习的机会。据报导，金瑞契的这个决
定使得共和党议员们“如释重负”。按佛罗里达州的议员史卡波瑞的说法是避免了
一场党内的“浴血战”。为此，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尼柯逊称赞金瑞契“一向的
无私”及对党的“忠诚”。克林顿总统则在声明中称金瑞契为“可敬的对手”，以
及“为国家利益而携手合作”。人们总喜欢说政治是肮脏的，但是比较起来，多党
政治总要比一党专制干净一些。因为竞争的机制和选民的监督时刻在起重大的“清
洁剂”作用。当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纽约州参议员席位的竞选者舒默和戴马托在选举
日那天还在地铁站微笑着与民众握手求票，当我们看到那些竞争对手选前互相攻击
，而一旦选举结果出来，落败者又对当选者致电祝贺时，我们总会感受到政治中清
明的一面。
民主社会的选举中经常会有一些色彩斑斓的事情出现，这次期中选举也不例
外。比如，一向有独立政治传统的明尼苏达州的选民将一位前职业摔跤手、曾经与
阿诺·史瓦辛格合演过《终极战士》等电影的动作影片演员、广播谈话节目主持人
杰西·范杜拉选为州长。因为此人为人忠厚，说话坦率，拥有一般职业政治家所没
有的诚实。他作为德州富豪裴洛创立的改革党的候选人，击败了共和党与民主党候
选人，获得百分之三十七的选票。
威斯康辛州选出众议员是民主党人谭美·鲍德温，她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公
开承认自己是女同性恋者的国会众议员。当然，男同性恋的国会议员则有好几个，
他们背後有全国性的同性恋权利组织的强力支持。
连任过多届州参议员的田纳州民主党籍的汤米·柏克斯十月十九日被人开枪
打死。他的竞选对手被控为嫌犯，又被收押。因为死亡发生的投票前三十天内，民
主党不能更换选票上的候选人，就劝汤米·柏克斯的夫人参选，结果她未竞选就获
胜，得到百分之九十五选民的支持，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在收押期间还在进行竞选活
动的对手。
……
对旅居海外的中国民运人士来说，美国真是一个生动的课堂。选举是民主政
治的重要内容，只要留心，仅仅这一项就可以学到许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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