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十二月,我怀着破灭了的边境反共游击战之梦到北京活动,希望找到
新的办法。我在北大参加了未来学会成立大会,听到了戈杨、金观涛、李泽厚等人
的讲话,感觉很振奋。大会结束後,我就按照一个同乡给我提供的地址,去找王丹
。王丹不在,我找到了跟他一伙的杨涛、高超群,聊了起来。过了几天,我终於找
到了王丹,他很瘦,但很英俊,一双明亮幽深的大眼睛很有魅力,他一边谈话一边
猛磕葵花子,嗓音有点嘶哑,但也有点磁性。我们谈的还算投机。我们都认为明年
可能要大干一场。回到蚌埠,我便召集云梦沙龙的骨干,谈了我在北京的所见所闻
,希望大家做好准备。八九年三月初,我又到北京,多次和王丹、杨涛、高超群商
谈怎样挑起事端,我主张在三月二十九日,即魏京生被捕十周年纪念日,几个人坐
在三角地绝食抗议,杨涛和高超群都赞成我的计划,王丹却坚决反对,指出这样做
冒失,会使运动早夭,我们在排球场边激烈争执。最後王丹终於说服我们放弃了这
个计划。他虽然比我们年纪小,但比我们成熟。
我参加了两次王丹主持的民主沙龙,一次是在一栋学生宿舍的三00活动室,只有
七个人,後来王丹告诉我其中两个还是学生会的探子,那时候搞民运的人真是少的
可怜,令人伤心。不过在堂吉诃德铜像下的一次人很多,我也以“民主是中国必由
之路”讲了几句,我讲完後纽约时报的记者伍洁芳找我约谈,我到她家里去了一次
,和她及她的丈夫纪思道谈了一个钟头,这件事给我带来了麻烦,四月八日我就不
得不逃出北京。
一九九三年六月,李海到蚌埠看我,带给王丹我的地址,八月和十月,王丹两次
写信给我,邀我进京,我带了两个朋友去他家里,久别重逢,劫後余生,我们都特
别高兴,临别前他转给我一千元海外送来的援助。以後我们便经常见面,我先是住
在王友才的旅馆宿舍里,後来一直住在刘念春家里。二月二十日,我们给王丹庆祝
生日,请来了二百多客人,其中一些是六四之夜被打残的勇士。我们又唱又跳,我
们很自豪。我和王韧、马斌负责买东西。我还负责保安。那晚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北京市公安局一处的一对鸟男女,拎着一个大蛋糕硬来做客,王丹要我特别关照,
我就给两人猛上啤酒,想把他们灌醉。两人忒贼,满桌啤酒就是不喝,瞪着两双贼
眼恨不得把周围的人都记住。後来王丹又派我去河南看望翟伟民、郭海峰,带他起
草的联名公开信征求意见。那年五月二十六日我和刘念春在北京通县玉桥北里被捕
,一关又是三年多。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王丹是一个极朴实的人,富於献身精神,敢为天下先。我常常想,这么大一个民
族,十几亿人,却把争取自由民主幸福的重担压在这样一付稚嫩的肩膀上,无动於
衷地看着他孤独地被囚禁在黑牢里,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没有欢乐,没有爱情,没有安全,没有健康……
只有孤独,只有责任,只有痛苦,只有牺牲……
但是王丹,只有王丹,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骄傲。他是爱和勇气的化身,他捍卫着
中国的良心。他在时时呼唤着我们每一个人……勇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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