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民运暨民主墙运动二十周年纪念大会的开幕词
先生们、女士们、诸位朋友们：
首先，请允许我作为民主墙时代的一个诗人和战士，张开热诚的双臂拥抱和
祝福大家，今天值此伟大的民主墙历史运动二十周年之际，我们大家坐在一起来纪
念这有意义的历史时刻，大家都感到高兴。让我们共同在一起送走本世纪最後的岁
月和残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後的极权主义阴影；共同迎接二十一世纪新的民主的黎
明的曙光。
为了促进和推动中国大陆民主，所有有良知的中国人需要团结在一起，需要
彼此心心相融，凝成一个整体，形成一股力量，树立起共同精诚团结、齐心奋进的
总体形象。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必要彼此分裂，我们正处於中国大陆急剧变革
的前夜，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大家应彼此理解、放弃前嫌。如果我们并没有思想
上的根本分歧，没有出於个人的私心谋划，没有自身存在的政治品格和操守问题，
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吵吵嚷嚷，彼此不和。当民主运动朝纵深展开、任何一个关注和
参与民主运动的人，是出以公心还是一己私心，都会日见清晰，大家也会有目共睹
。民主，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为，首先是为了确保每一个个体生命的自由，也即
每一个社会成员都存在平等发展和竞争的机遇；把我们由於社会体制不公而抹去那
份自由发展和平等竞争的权利重新交回给我们每一个人。也就是说，为了自由，我
们必须以民主作保障；为了民主，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去争取我们共同的权利。其实
，民主，也是为了消除我们当中那些野心家的野心，以及为了使其野心得逞而施展
心术和权术的机会。让我们每一个都有一颗平常心，做个平常人，过上平常的生活
。我们投身民主运动，并不是为了打倒皇帝当皇帝，培植和塑造一个新的独裁者君
临我们大家的头上；而任何被我们推举出来的人都只是为我们所验证、考验和信赖
的公众的仆人，决不是那些鸡肠狗肚、心中不能存容他人更何况整个宇宙人生的谋
求一已私欲的苟且者。
时至今日，民主运动不仅要求我们改变我们的策略，变换我们的思想，而且
也要求我们更新我们的思维。比如说，过去毛泽东所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
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这种两分法的思维模式和僵死观点理应跟随毛泽
东一起进棺材、它已经不适合於今天的社会和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今天这个世界包
括中国大陆都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对话而不是对抗的时代。朋友、
敌人这种绝对的界线已经变得模糊、混沌并处於流动状态。它不是彼此冲突和相互
消解的两极；而是富於变化和相互包容的两极。在今天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绝对
意义上的朋友和绝对意义上的敌人。也可以说，朋友中有敌人，敌人中有朋友。敌
人与朋友的界定不是以党派之争来确立，而是以是否有利於维护个人自由还是压制
个人自由来区分。一切不利於民主和有碍生命自由和健全发展的东西都是我们要拒
斥的东西；反之都是我们要追求并坚定维护的东西。一句话，我们主要的敌人是不
合时宜的社会体制，甚至是我们自已，如果我们在追求民主的过程中，忽略了对每
一个人个人自由的确立和确认。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不再是仅仅停留在以传统模
式振臂高呼“打倒”，而是在於如何寻求一种有利并卓有成效地推进中国民主并使
其渗透入大陆广大民众的心灵的新的途径。也就是说，你说的话，做的事，要与中
国大陆每个人的个人自由与利益息息相关并受到认同。
民主墙运动是来自民间的一场自发的运动，它正是对个人自由的首次大胆确
立和确认的尝试，也是民间的民主力量与共产党内的改革派相互默契推动中国民主
进程的一次尝试，这种尝试今後也还将继续。要个人自由首先要有社会民主，要实
现社会民主我们才联合起来起而抗争。与共产党的改革派联合并不等於受控於专制
独裁者。民主墙开始“ 启蒙社”所提出的两个重大历史问题，“毛泽东必须三七开
”、“文化大革命必须重新评价”，就是形势所逼，来自民间的民主力量和共产党
内的改革派默契合作的一次理念的实现。虽然这场运动最後遭至镇压，各民主社团
主要成员无一幸免、全部被投入监狱，但共产党至今却未敢从总体上对民主墙运动
作出定性和加以否定！
民主墙是一场伟大的历史运动，当我们对它探源并回视它的过程本身时，它
只是它自身的历史的真实，它决不需要任何人从任何角度对它作出任意解释。它是
包括政治在内的文化民主墙，而思想、文化的铺垫、开拓和建设是一切运动的前提
和基础。政治也是一种文化。文化是深层的政治。思想革新来自文化革新，政治革
新来自思想革新。从文艺复兴运动、启蒙运动、“五四”运动到前苏联及东欧的巨
变，思想文化无不起到根本性作用。前苏联的解体，就其源流无不与前苏联地下文
学、一大批持不同政见的知识分子作家、思想家、社会活动家的影响有关，如萨哈
罗夫、索尔任尼琴们。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就其对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冲击
、瓦解和破坏来讲，自由欧洲电台这一文化载体就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思想渗透性作
用，而其中产生的杰出的知识分子如哈维尔们，至今仍对东欧产生举足轻重的重大
影响。目前的自由亚洲电台对中国大陆也正起到同样的作用，所以据说大陆左王邓
力群在一份党的杂志上发出惊呼：看！这就是和平演变！随着民主运动的纵深发展
，我们在从事有效的政治动作的同时，应高度重视思想、文化的拓展和建立。中国
大陆是个意识形态国家，我们必须以相应的思想、文化对一党专制的极权主义思想
体系进行全面冲击、挑战和消解，使我们的诉求能有效地融入大陆广大民众的心灵
，从而使民主运动获得他们的广泛认同和支持。这方面的工作我们几乎还没有做，
但有两位朋友在这一方面的努力值得肯定。一是著名历史学家辛灏年即将出版的《
谁是新中国？》一书，首次还中国现当代历史以本来面目，它将使我们从长久的蒙
蔽中恍然大悟。虽然当前中国大陆这类书已经出了不少，但我敢说尚没有任何一部
历史著作直接揭开历史的黑幕。此书一旦出版，它对专制主义的精神杀伤力相当於
一个兵团。另一个是著名作家郑义的《历史的一部分》、《红色纪念碑》等系列作
品对撼动极权社会的意识形态构架也具有巨大的力量。据闻，法国一家出版社已与
上海最大的一家出版社联合。大陆在出版、言论、结社乃至组党方面的开禁必将是
大势所趋。如果我们在民主运作中，象中外历届历史运动一样，产生出一大批杰出
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艺术家以及社会活动家，让他们的思想和精神力量渗
入中国大陆，与大陆具有自由主义精神的思想界、文化界、学术界相互呼应，鼓舞
并唤起民心，已经风烛残年的极权主义意识形态还经得起摧毁吗？事实上中国大陆
自身也在发生质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醒并维护个人生命自由，身体力行地促进
中国大陆政治改革，我们所起到的只是配合和摧化剂作用。
中国民主是中国人自己的事，某种意义上说，别人并不关心你的民主，而首
先是关心他自身的利益，虽然我们寻求国际社会的广泛支持，却不能走极端崇洋路
线。我们联合共产党的改革派推进中国民主进程，但民主运动本身应自身把握中国
民主的命脉。今天到会的有位美国朋友朱迪女士，她不是政要，也不是总统，而是
一位极其普通的美国人，但却是中美外交最早的使者之一，早於1972年，她就与她
先生为中美外交铺路搭桥，他们返回美国後，尼克松总统才访问中国大陆。朱迪女
士长期关注身陷囹圄的魏京生的命运，也关注中国人权，她热爱中国，包括中国文
化和艺术。她现在是中美友好协会的理事。
另外还有黎安友、林培瑞、司马晋等美国朋友和中国问题专家，他们长期为
中国民主所作出的奉献，也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今天这个会大家能共同坐在一起来，我感到欣慰。这次会议是回顾历史、展
望未来，今後中国民主的拓展和推动，期盼在座的各位中涌现更多的成熟的政治活
动家、中国民主运动的中流砥柱去发挥作用。随着更年青的一代不断壮大民主队伍
，我愿意站在这个队伍的最後一名，并以自已的特有的方式投身民主运动，为之作
出微薄奉献。今天有些老朋友，如魏京生因不在纽约，刘青电话中告知因事务繁忙
，抽不出身来参加。我想这些老朋友、老战友无论到会与否，他们对民主运动所作
出的奉献和产生的影响都仍然存在，并不会因他们未到会而消失。另有一些国内外
曾经参加过民主墙并为当时民刊编辑的朋友未能亲自来参加这次聚会也让人感到遗
憾。民主墙二十周年纪念大会是公开的、开放的，我们每个人既是参与者，也是主
持人。魏京生对民主墙所承担的苦难和作出的牺牲仍然让我们深表敬重。由此我还
想到以下一系列的名字，任畹町、徐文立、王希哲、王军涛、刘青、徐永良、傅申
奇、何求以及民主墙时代“启蒙社”最早的成员李家华、方家华、莫建刚、梁福庆
和在中国大陆为中国民主而失去自由的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朋友。应该提到的是，
民主墙被全面镇压後，在海外继续高举起民主大旗的先锋战士们，他们对民主墙的
延伸，对民主运动空间拓展以及对中国大陆民主运动的有力推动，其主要奉献无容
置疑，我这里就不一一提及了。
最後感谢北京之春，中国之春和民主亚洲基金会的朋友对此次大会的支持和
协助。也感谢洪哲胜先生所主持的“民主论坛”为中国民主所提供的舆论空间。我
们希望北京之春和中国之春今天共同坐在一起，是海外民主运动走向新的团结合作
的开始。特别要提到的是，被称之为“天安们一代”的朋友，他们是中国民主的未
来和希望。下面我还有一个就政治和文化角度谈民主墙的专题发言，以强化民主墙
对当代所具有的广义的文化性，以和平而非暴力的形式对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挑战
和消解。现在请刘国凯先生继续主持大会。
一九九八年十月十一日於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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