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中国的未来，我坚信，民主和人权是必然之路。
我所以坚信不疑，是因为：
第一、中国已经拥有一批打压不散、抓判不尽的追求人权民主的骨干，即人
们通常所称的异议人士或民运人士。以民主墙为界，中国对於人权民主的争取，已
经二十年。中间，中共的镇压迫害，从来没有间断。七九年至八一年收拾民主墙、
八二年反精神污染、八三年在刑事严打的名义下乘机政治整肃、 八六年镇压学运、
八九年天安门屠杀及随後审判，中共的迫害一茬接一茬，始终毫不手软。而八九年
後至今的十年，全国性的抓捕压制依然绵延不绝，近半年来更是大肆逮捕判刑。然
而，如此镇压迫害，异议人士不仅未被消灭，反而从北京等少数几个城市，发展到
全国绝大多数省市，公开参与抗争的人数也大为扩展。这一事实说明，中国的民主
运动有顽强的生命力，形成了矢志追求人权民主的骨干，也说明人权民主是中国社
会的需要。相对中国十三亿人口来说，这一骨干人数确实很少。但中国有句成语，
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意思是有了骨干，吸收扩展就有牢靠基础。可以想象
，中国的人权民主事业一旦出现合适条件，在现有基础上一定会蓬勃兴旺起来。
第二，中国日益严重的危机，甚至可能导致社会失稳，要解决和避免唯有走
人权民主之路，已是人们越来越清楚的共识。“六四”後，北京统治集团总结出一
条经验，就是要将一切不满消除在萌芽状态，才能维持稳定统治。但是经过十年的
压制，不仅没有消除社会的强烈不满，问题反而日趋严重并具有爆发性，最近法轮
功突然包围中南海请愿就是一例。再如北约误炸中国大使馆引发的民族极端化反应
，李登辉讲两岸特殊的国与国关系在大陆造成的政治风暴，从中即可以看到中国内
在问题之严重，也可以看到中共极权政府的焦虑不安和深深的恐慌。典型的表现就
是丧失理智的迫害异议人士，去年底判处张善光、王有才、徐文立、秦永敏重刑後
，今年七八月更变本加厉的判处刘贤斌、佘万宝、岳天祥等人十年以上徒刑，这一
方面是中共利用时机大肆镇压，一方面也表现出极权政府没有自信，处於焦虑不安
和深深的恐慌之中。连中国官方理论家都承认，中国又进入了一个不稳定的高峰期
。显然再走专制高压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因为上述的贪污腐败等问题，正是从专制
温床滋生出来的。唯有民众拥有监督、言论和选择官员及政府的人权民主体制，才
能限制消灭这些社会问题，使其不再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社会火山。
第三，人权民主已是当今世界潮流，中国对人权民主的争取，尤为国际社会
关注同情。东欧苏联专制极权集团瓦解，世界范围的冷战结束後，人权民主的价值
已为世界普遍接受。在苏联消失之後国际社会最为关注的人权，就是中国的人权状
况及起伏变化。这一方面是因为国际社会目睹了“六四”血案，一方面也是因为中
国已成为抗拒人权民主最有分量且是为首的国家。中国近十年在人权上有一定的松
动转化，除了中国民众的抗争努力，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国际上对中国人权民主
活动的同情支持。尽管国际上许多民主国家，由於经济政治和其他利益需要，对中
国施加的人权影响和压力，有起伏并且趋向减少，但由於这些国家对人类价值的尊
重，还有自己安全和利益的考虑，是一定会维持并存在下去的。而且中国如果出现
人权民主的有利势头，完全可能得到国际社会更大的同情支持。
第四最後也可以是最重要的，就是人权民主体制符合人性，人性追求自己的
尊严和权利，唯有人权民主体制才能维护这种追求。虽然，民主人权体制并不是万
能的，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现实中的人权民主国家，甚至有许多可以批评谴责之
处，但是与其他的体制和价值体系相比，人权民主无疑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目前可以
选择的最好的一种。随着科技和信息的飞跃前进，中国民众必将能够意识人权民主
的正义合理意义，也必将焕发出争取这种能够维护自己尊严和权利的体制的热情。
人权民主在中国前途虽然光明，并不意味目前顺利，中国争取人权民主的努
力，正处於一个比较低迷模糊的阶段。形成这种局面，有多方面原因。如“六四”
屠杀後，中共当局政治上采取严酷的高压迫害，但在经济和生活等方面，甚至包括
一定的思想意识领域，都大大放宽放松了，人们政治压力减轻，生活内容和形式逐
渐丰富，对政治的反感也就下降。而随着政治清洗白色恐怖停止，中国经济控制放
松并转向市场化，国际经济制裁限制减弱或取消，中国经济开始高速增长，民众经
商致富机会空前增加，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精力和兴趣向挣钱转移。
另一方面，“六四”屠杀在民众中引起的愤怒过去後，极权专制的蛮横残酷
和民主运动的严重失败，给一般民众以挫折、无奈和无力感。而经过八九“六四”
的震撼後，中共当局更视异议人士为挑战权力的危险敌人，在寻找机会铲除异议人
士上毫不手软。同时中国政府在对付国际人权批评压力上，成功地创造了游走於压
制异议人士与不出国际大麻烦之间的策略。这些使一般民众对实现人权民主的理想
怀疑动摇，政治热情下降甚至变得冷漠起来。
而九五年之後的国际社会，也因为现实情况和需要，改变了对中国不良人权
状况的关注态度。世界各国不仅逐渐放弃政治的制裁，甚至放弃从道义上批评谴责
或积极施加压力影响，反而一拥而上争夺中国的巨大市场。从经济和政治角度来说
，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进行合作，是许多国家的现实需要。再说天安门的屠杀时日
已经久远，况且多年来对中国施加的人权影响压力成效不够理想，等等。造成了国
际社会对中国的人权民主运动，由同情支持变得暧昧起来。来自国际的同情关注减
弱，虽然不是中国人权民主运动低迷的原因但显然不利於人权民主运动尽快度过低
迷时期。
追求人权民主的异议人士本身的问题，也是运动低迷不振的一个重要原因。
近一二年，各方面包括媒体在内，对中国民运人士，尤其是海外的民运人士，批评
和指责的声音多起来。而随心所欲粘贴的电子网上，匿名的冒名的发泄或搅混水的
人，对民主运动和民运人士的攻讦，简直可以说是铺天盖地，其中充满了谩骂、中
伤、造谣、诬蔑。毫无疑问，这里面有中共直接间接的作用，肆意抹黑异议人士可
以有效破坏民运。这决不是毫无根据的敌情幻想，因为谩骂、中伤、造谣、诬蔑，
从来就是中共重要的政治斗争手段，并且在目前的攻击、争斗和混乱中，显然还有
其他的力量和意图在背後起作用。但是除去这些恶意因素以外，异议人士也有自己
的问题。
这就是民运现在空前地深陷於无序和混乱。不负责任、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吹嘘抬高自己，妒忌怀恨别人，因而对他人或组织恶意歪曲攻击，直至凭空造谣
诬蔑，无休无止地争斗缠斗，这类现象相当严重；有极少数打着民运旗号的人，道
德不彰营私自肥，甚至无所不为搞刑事犯罪，因而在一般人眼里扭曲毁坏了民运形
象，减弱了民运的理想和道义色彩。人权民主运动在推动的过程中，理想和道义的
力量至关重要，没有或很弱就不能得到广泛的同情支持参与。要改变这种局面，唯
有推动促进民运文化的形成。任何一场社会运动，开始都是无序混乱的，但要发展
壮大起来，必然是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并结束了无序混乱状况。产生了自己文化的社
会运动，才是走向了成熟的有力量的运动。
民运文化，应该包括民运的规则，民运的道德、民运的做事方式。规则明确
具体，而且必须遵行，具有法的地位。但中国民运是松散的，不仅有大小许多组织
，也有许多零散的个人，无法有对大家都有约束力的规则。所以只有寄望於逐渐形
成一些有影响有力量的组织，这些组织的基本规则是有普遍意义的主流，进而成为
对大家都有约束力的规范。有好的规则的组织才有力量并成功，而有力量走向成功
，就可以让好的规则得到认可发扬。虽然形成这样的规则很难，但并非是完全不可
能的。单有规则还是不够，更大范围更高层次的东西，必须靠相应的道德。中共的
道德是党的利益和需要，中共之前的社会道德已被破坏殆尽。不论社会还是社团，
都需要建立起新的道德伦理，才能够在规则之外起有力的作用，以保证舆论和人的
精神上是保护实现整体意志的。
自民主墙以来的民主运动，始终靠做具体的事争取人权民主。但是从今天的
情况分析，这些做事的方式已经完成历史使命，今後必须摸索形成新的做事方式。
过去都是以小组织的形式，通过办期刊发宣言等事情，形成强大的舆论和社会影响
力，造成人权民主的压力。但是目前这种方式不再有过去的力量，民众对这些争取
和努力反应很冷漠。形成这种冷漠的主要原因有四点：经济和生活的变革，使绝大
多数人不再有强烈的政治压迫和恐惧感；人权民主运动陷入单纯的理论和政治运作
，一般人由於没有强烈的政治压迫和恐惧感，因此对人权民主在理论和政治运动上
的努力，感受不到关切的紧迫和必要，也不知道能为此做些什么；民众真正的经济
权生存权司法公正权宗教信仰自由等等，在目前的人权民主争取活动中，得不到具
体的结合体现；中共在放松经济生活等方面的同时，对纯人权民主的争取活动，采
取了比八九年以前更为严酷蛮横的镇压迫害。中国的人权民主，是中国人的事情，
只有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情支持参与，才能有源源不竭的活力。所以未来的做事形式
，必须是与大多数人有关的，有需要有热情和肯参与的。中国目前的严重问题，即
贪污腐败、司法黑暗、城市失业下岗、农民乱摊派、经济体制的不公和贫富两极化
、经济改革陷入困境、对国有资产的鲸吞瓜分等，其实都是涉及具体的人权民主问
题，今後对人权民主体制的争取，应该就是争取解决这些具体问题。如果能够通过
摸索，形成有效的争取具体的人权民主问题落实解决的方式，同时又产生了较有约
束和规范力的民运规则、道德，中国的人权民主事业就会进入又一个蓬勃高潮，很
可能就此实现中国长期追求的人权民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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