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总理朱熔基访问美国，“人民日报”在他访问结束时的报道是“圆满结
束”，还发表朱熔基访问美加“圆满成功”的社论。对於一贯“报喜不报忧”和“
莺歌燕舞”的中共来说，这种雕虫小技当然不成问题，但事实总是事实，并不是花
言巧语所能遮盖的。

      朱熔基在行前为此行定调说是要给美国人消消气，并要向美国人说明真相。
但从效果来看，不但对美国收效甚微，自己在国内带惹上麻烦。

      朱熔基是四月六日开始他的美加之行，二十一日回到北京，其中在美国访问
的先後次序是洛杉矶、华盛顿、丹佛、芝加哥、纽约、波士顿等。其中高潮当然是
在华盛顿，除了克朱会谈，还有那个联合记者会。前者不透明，後者透明。

      记者会的成败在於回答问题的水准，朱熔基较其他中共领导人来说，思想较
为开通，作风较为务实，嘴皮也较为能说。因此效果显然比江泽民、李鹏好，但也
并非象某些政客和华文媒体那样乱加吹捧。朱熔基在回答问题时有背离事实的，有
歪曲的，也有弄巧反拙的。

      朱熔基说能提不同意见的朋友才是“挚友”，这当然是在讨好向中共提不同
意见的美国人，在为美国人“消气”，但也正好表明朱熔基在说大话，因为对提不
同意见的“同胞”，中共却把他们捉进大牢，这种“内外有别”不是崇洋媚外吗？


      对最敏感的盗窃核机密案，朱熔基推说“不知情”，并说江泽民也不知情。
他没有“断然否认”，表明在为自己留後路。贵为总理日理万机，又不分管谍报工
作，怎会知情？就是知情，也大可装傻。

      关於政治献金案，媒体透露中共军方谍报主管姬盛德少将在香港给钟育翰三
十万美元用作支持克林顿竞选总统经费。朱熔基回以以大陆的外汇储备有千多亿，
要给就不止三十万。其实现在北京外债有多少自己也搞不清楚，加上庞大的财政赤
字，还要到处收买各类人士，三十万美元已是大数，何况除了钟育翰，也还有别的
渠道呢？

      对美国关心的人权问题，朱熔基搬出“国宝”孟子，表明中国的人权思想比
卢梭和美国的人权思想早两千年，意即要美国不要班门弄斧，不过这却弄巧反拙，
中国既然有了孔孟之道，干嘛还要马列的阶级斗争理论？

      朱熔基表示要向林肯学习，以美国的南北战争比喻要以武力“解放”台湾。
这当的表现出了他的好战心态，而且把台湾比作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黑奴也完全是
黑白颠倒。南北战争是先进战胜落後的生产关系，征服台湾则是相反。

      朱熔基重弹老调，表示“统一”後台湾人可以到中央当副职，表示他的“宽
大”，但又画蛇添足的说，要当正职就选不上云云。无意中泄露了由党来包办选举
的天机。这就不会给美国人消气了，反而觉得中共的可恶而更同情民主台湾的处境
。

      在回答问题时，朱熔基时不时搬出江泽民，包括他说来美国是江要他来的，
又以江湖口吻说江是Number One。这表示他对江泽民的尊重，但也给外界两个信息
，一是朱熔基怕功高震主，一是出访有何责任主要由江泽民负责。这道出了朱熔基
的处境，不但表明中共高层并不团结，江泽民对朱熔基也缺乏信任。

      但是这次访问是最实质性的东西是中共大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问题，这也
是克朱会谈的重要内容，当然也还有属下官员的具体商谈。从後来透露出来的文件
和谈话来看，其波云诡谲的情况除了是两国之间的对招之外也包括对自己内部反对
派的招数，美国如此，中共更是如此。克林顿要争取国会对他的对华政策的支持，
朱熔基则要避免被内部的反对派扣上“卖国贼”的帽子。

      最奥妙的是克朱会晤居然出现两个联合声明，四月八日由美国发表的第二天
就被朱熔基“颠覆”了，理由理由是按那个声明，他自己回北京会被“颠覆”。於
是第二天发表的第二个联合声明删除了他的有关承诺和不利於他的部分，包括所有
附件，换上美国对中国大陆今年加入世贸的坚决支持，以显示他在谈判中获胜。看
来美国也很体谅老朱的处境了。

      朱熔基不能在这次访问中解决加入世贸的问题自然使访问不“圆满”，但他
也只能自嘲说可免被国内指“送大礼”，既对美国人的解释，也有对内部的哀怨，
这表明了他的“身不由己”。

      也由於加入世贸问题解决不了，所以後面的戏就要再唱下去，也许比在美国
还唱得热闹。例如老朱到了加拿大的渥太华，对当地的亲共侨领说，克林顿给他电
话，问要在加拿大还是他回国後宣布两国已签署北京入会协议，他表示不受克林顿
摆布，因此要回国後再说。想来对“自己人”的侨领说话外国媒体不会报道，随便
说都可以，而对华人说话，更可说给国内听，因此可以更加“民族主义”一些。其
实中美两国根本没有签署协议当然要等朱回国後才能进一步商谈後签署，因而根本
不存在在加拿大就可宣布签署了协议的问题。

      而在朱熔基回国後，美国的代表团由助理贸易代表卡西迪率领，马上跟到北
京商谈，但没有什么结果。美国方面说北京从原有立场倒退，北京方面说是美国得
寸进尺。表面上这是一个罗生门，但从朱熔基回国後深居简出的表现，以及不断传
出他受到抨击的消息，应以北京从原有立场倒退之说更加可信。特别是传出有关信
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要求辞职的消息。虽然北京当局否认，但是可以看出开放电讯
市场损害到不少既得利益集团，何况这个行业的垄断有庞大的利益，因此以辞职来
向朱熔基施加压力是非常可能的事。此时要看江泽民支持哪一方了。

      除了这“两大件”外，自然还有其他花絮。

      一是示威抗议人群如影随形，特别是海外的西藏人，使他有些意外而有“扰
人清梦”的牢骚。在加拿大就转为愤怒，“修理”约翰逊市的市长。然後到加拿大
西部又指台独“数典忘祖”，使“和气之旅”并不和气。

    二是朱熔基每到一个城市就大赞这个城市如何如来讨好当地官员和市民，但随
行记者听多了以後就发现那是公关语言，欠缺诚意。正如他说上海是美国的纽约，
香港是加拿大的多伦多，讨好四个城市，实际上还是得罪了香港。

      三是美国工商界看在钱的份上对他表示欢迎，但也不尽然。欢迎的主要是到
中国去投资的跨国企业，小企业特别是纺织业就担心中国货的倾销对他们造成打击
而持不同态度，工会也持反对态度。

      四是政界对他也有不同态度。除了国会外，地主诸侯有不同的取态，加州欢
迎他，纽约州和纽约市则不欢迎，纽约州长柏德基在基辛格等大力劝说下才见朱熔
基，但向他提交一四四名良心犯名单。而纽约市市朱利安尼则干脆不见，也不怕大
陆不同他们做生意。

      朱熔基回到北京时，身为第一副总理的李岚清居然没去接他，违反了常规，
很值得深思，这不是向外界透露某种信息吗？

      当然，如果朱熔基这次访问的确能为加入世贸打下基础，使中国大陆在市场
化方面迈进一大步，和国际接轨而不是挂出“市场”照牌的权力经济，借用市场力
量彻底改革被“社会主义”扭曲的市场经济，那才是使这次美国之行有真正的成果
。就算因为加入世贸而使中国的经济受到冲击，乃至出现某些困难，长期来看，还
是一个发展中国经济的重要基础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