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四月探视张明小记
汤致平
正值四月,西北的天气仍是灰蒙蒙透着冷气。二十二号,连日里唯一没有下
雨的日子,我和杨海又踏上了去探视张明的路途。汽车载着我们在平坦的高速公路
上驶向广袤的原野,都市已渐渐远去,我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上次去探视的情景。
那是一个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日子,我在狱中接见室门口俳徊,由於找不到
在狱政科工作的校友,我不知怎样才能把手中的东西给张明送进去。四处张望,无
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去碰碰运气,负责接待的女干警一听我要见张明,马上警觉
起来,盘问我半天,然後告诉我说:“不能见。”我说我是他朋友,来看看他,给
他送点东西也不行吗?那女干警很坚决,三言两语,便和我争吵起来,引得许多人
围观,这时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劝阻了我,说:“你没有带工作证和介绍信,按规定
是不允许接见的。”我只好默然,他接着说:“这个我叫人替你送进去。下次你来
,把证件都带齐,我让你们见一面,我姓姚,是这里的副监狱长。”
正想着,不知觉已到了渭南,我和杨海匆匆换车赶到二监,正逢他们上班,
便找到姚副监狱长办公室。他一见我们,就客气地打招呼,我递上我们的证件和介
绍信,说明来意,他便说了一通狱中规定等等方面的话,并说考虑张明快出来了,
让我们劝慰劝慰他,少捅麻烦,服好最後一段刑,我们满口答应。他就差人把狱政
科朱科长和十队(张明所在队)队长叫了来,朱科长一见我们就说怎么又是你们,
我和杨海没有吭气。姚副监狱长则愣了愣,转向我俩说,他们要商量商量,请我俩
先在外面等一会。我俩出来後心想恐怕又见不成了,谁知过了二十来分钟,一个干
警叫我们进去。姚说:“本来是不能见的,这次特殊吧!”不过不许乱说话?我让
狱政科和十队各出一个人陪你们一起去见。我和杨海起身道谢,便随那二位干警向
外走,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姚一眼,我发现他的表情很奇怪。
办完手续,到了接见室餐厅,我俩便要了些酒菜等张明,四个狱警也理所当
然的在不远处监视着。张明来时,他们纷纷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不知说了些什么。
坐下後,我们就摧着上酒菜,故意谈一些身体等方面的话题。自从去年九月最後最
一次见张明,其间已相隔了近八个月,张明的身体、气色似乎比那时还要好一些,
他说他住了几次院,都是些小毛病。我俩劝他不要太心急,空闲时读读书,张明说
他正在读计算机方面的书,想是出来後能派上用场。我看了看那几个狱警,装作若
无其事地告诉张明,国内很多朋友都很关心他,我们准备募一些钱,作为他出狱後
的生活费用,海外“中国人权”刘青处也答应给他寄一些钱来,杨海也说至少可保
障他一年时间不被生活所困。并告诉他王丹已保外就医去了美国。张明说他已知道
,是从狱中的电视得知的,并说现在条件要比以前好多了,除了电视,还安装有电
话,但使用起来较为麻烦。杨海故意问了狱警电话号码,我们也就把自己的电话号
码留给了张明。并再次相约,八月二十日他出狱那天,我们所有朋友开车去接他。
其间张明也谈到了,去年九月他被几个狱警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顿,并关了十几天禁
闭。杨海说可能是他寄给我们的那封关於劳改产品的信被狱警查看了,从那之後就
相应停止了我们对他的探视。我们几个人的通信地址很可能已被监控,发信十分不
安全,叫他以後不要再给我们寄信。
就这样,我们边说边吃,很是畅快。不知为什么,姚副监狱长也专程来看了
一下,我们招呼他一块喝点酒,他脸色铁青拒绝了并匆匆而去,大约和张明一起坐
了有近一个小时,一个狱警很不好意思地过来说,十队只有张明一个人在接见,其
他人都停止了;要等张明接见完,他们才能接见。我和杨海深感歉意。环顾四周,
发现有着十数张餐桌的餐厅,确确实实只有我们几个人。就尽可能快的给张明一些
钱,买了些东西,握手告别。
出了接见室,我和杨海再次来到姚副监狱长办公室,向他告别,我说十分感
谢,欢迎他到西安去玩,并说下回来时,还要再次麻烦他,谁知他却一反常态地说
:“你们再也不要来了,一次已经够麻烦的了,还要有下次!再也不要来了!”我
和杨海相视一瞥,只好悻悻而去。
纵观这次探视,我们较为成功。一改去年以来数次吃闭门羹的局面,我们首
先抓住了狱方当局借张明刑期将满而摆出的一副宽容姿态,当然也击中了他们虚伪
恐惧的一面。当然客观的来讲,姚副监狱长还是较为通人姓,讲人情的。比较那些
自以为是,依靠出卖,欺压别人往上爬的党棍们要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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