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欧，几乎所有的共产主义大旗都纷纷倒下，留下满地狼藉；在亚洲，标
榜为中坚阵营的共产党们，则正为维护政权处心积虑，忙不迭地进行经济体制改革
的试验（只有少数例外），说明确一点，就是利用经济来转化政治领域的矛盾。对
此，有观察家认为：共产主义的力量正在衰竭，它的寿终正寝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
问题。也有人认为，共产主义国家（特别是以中国、越南为代表）正摸索出一条新
的发展途径。事实上，这两种观点都需要加以系统的论证。鉴於此，我撰写本文，
力图以一个生活在当前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自由学者的眼光，对其进行一次简明
但力图公正的分析，并对其最终走向（特别在中国的走向）予以预测性的推断。

  共产主义的理论缺陷

      应该说，任何企图全盘否定共产主义理论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因为迄今
为止，共产主义依旧是世界哲学史上较为重要的一次进步，它对集体主义重新进行
了赋义，并对人文主义进行了某种补充。但正象“再完美的钻石也难免瑕疵”一样
，再成熟的思想也有其致命的缺陷。这一点，同样也无法否认。

      共产主义理论最根本的问题在於：它用阶级理论，简单化了人性本质的复杂
。由此而导致了理论建构上的倾斜。如矗立於比萨的斜塔，壮观但却危险。

      熟悉印度史的学者不难看出它所包含的浓厚的封建种性制度的色彩。马克思
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将所有社会人套用剩余价值这一经济理论来划分阶级，并确
立无产阶级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在辩证唯物主义的放大镜下，无限制地扩大了无产
阶级由於物质局限而呈现出的进步因素，但忽略了人的本性中与生俱来的恶的倾向
。并象古印度婆罗门阶层一样，标榜自己掌握着绝对真理，拥有完美无缺的智慧，
并自诩有足够的能力带领“民众”走向人类的终极理想。

      正是由於共产主义学说本身带有上述封建色彩以及脱离人性的理论基础，故
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社会主义社会模式自然无可避免地落入封建主义的槽臼。从
而导致了全球范围内少数打着共产主义旗号的功利主义份子，对社会共有资产进行
了近一个世纪的疯狂掠夺与破坏，并且为运行、建设其统一而单调、庞大面低效的
国家机器，对自由思想采取近乎歇斯底里的钳制。但这种在形而下证明其阶级理论
的正确性和权威性的作法，同时也限制了共产主义理论自身的发展与完善。

  共产主义的希望

      事实上，真理并不在谁手中，人类不过是永远走在真理之路上的探索者。标
榜自己手握真理的人，往往是离真理最远的人，“权威”不过是霸权的另一种阐释
。如果共产主义者自身能认识到这一点，自觉放弃狭隘的功利主义思想、放弃自私
的独裁欲望、放弃巩固利益金字塔的打算，把自己放到与其它思想家一道促进人类
发展的共同利益上来，那么，共产主义及其社会形态——共产党，才有可能生存下
去，并成为民主政治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这在某些东欧国家是已被证实了的。
因为我们不能不看到，共产主义的经济学理论对自由经济的无序疯长，可以起到良
好的制约作用：而其平民思想，对人类的整体进步也是一种推动。但是，历史不会
因为上述理由对其产生的巨大阻力予以偏袒，如果共产主义者不能认识到这一点，
则将无可避免地被淹没於民主革命的历史必然之下。这也是在东欧某些国家被证实
了的。

  共产主义在中国的存在基础

      共产主义之所以能在中国存在，并且形成如此庞大的保守势力，是与中国本
身的文化氛围有着密切的关系的。中国文化自战国以来，一直呈现着一种追求统一
、尚古训诂的状态。几乎一切被官方认可，甚至被社会认可的思想，无一不是在尽
其所能地为钳制自由思想、瓦解进步力量及为统治利益寻找前人的理论依据而穷经
皓首，乐此不疲。这种民族的惰性传统，恰好於共产主义理论的弊端相吻合，从而
导致了从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到邓小平理论这一逐步降格的认识过程。

      当我们忍下对现实的焦渴而躁动不已的情绪，仔细审视共产主义在中国的产
生、发展过程，更不难发现它与春秋末期，结束人文思想最活跃的百家争鸣局面的
法家产生、发展的过程，也有着惊人的相似。法家重农轻商，穷兵黩武、维护中央
集权和中央经济而不惜一切代价，以及迫害异己力量以巩固独裁统治的手段，无一
不被中共借鉴了过来，并且在此基础上理解马克思的理论，导致一步步走向崩溃的
边缘（文革末期）。

      改革以降，虽然中共在经济建设中也以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在非理性
的政治土壤里生长起来的经济，只能是官僚资本的物欲横流。这一难题虽然在六四
以後，中共以压制和掩盖的手段使其略有缓解，但如今随着自由经济的日益活跃，
再度成为江、朱政权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并且直接危害了社会稳定。大面积的腐
败现象，使中共如坐针毡，使人民痛苦切肤。

  中共所面临的抉择

      面对越来越多的难题，面对日益觉醒的民众，面对逐渐高涨的民主呼声，中
共也意识到已是非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不可的时候了。但是，如何改革，面前有五条
不同的道路，分别通向不同的结果：

      第一种方案：是中共迫於民主力量的压力自动放弃独裁统治，从实行真正的
人大代表竞选和开放新闻封锁开始，有效地接受舆论的监督，与其它各种社会、政
治力量一道共同为推动社会的发展、进步而努力。这条道路，无疑对中共、对民众
都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条可能：是中共拒不放弃既得利益，最终被日渐强大的民主力量以和平
的方式逐出历史舞台。这种可能，我们也是非常乐意接受的。

      第三种情况则不容乐观，它可能由其它非理性力量来完成这场变革，并且无
可避免地导致暴力革命。而灾难深重的中国，又将可能再一次坠入独裁轮回的深渊
无力自拔。

      第四种更加糟糕、也更应引起我们警觉的是，当权力集团内部官僚资本势力
，乃甚是社会黑暗势力与正在逐渐失控的军事力量相勾结时，为解决其间的利益矛
盾而形成的暴力冲突，最终必将导致残酷的军阀割据的局面。当前让中共高层头痛
不已的军队经商、走私及参与贩毒等问题，其实正是这种局面的前兆。

      第五种中共可能采取的手段，是利用转化矛盾的方式来减轻政治压力，苟延
残喘。比如利用战争（台湾、西藏及其它周边国家都有可能成为其目标）来达到这
一目的。或者通过某种运动、宣传激化贫民与新兴资产阶级的矛盾（这一矛盾中有
不公平竞争造成的因素），来达到社会财富重新分配、转移政治矛盾的目的（由於
目前我国对私有财产保护的立法迟迟没有建立，这种情况则越来越将引起关注）。
由於这种情况的後果很难预料，且实施起来很有隐蔽性，因此我们必须警惕。但可
以肯定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中共还是民众，乃至全人类都不会是赢家。

      事实上，这五种选择不只摆在中共面前，同时也摆在我们每一个中国人乃至
世界的面前，我们如何选择，其实是比中共的态度更重要的问题。任何一个个体的
逃避都有可能导致独裁主义的卷土重来；任何一个个体的觉醒也都可能将专制政权
提前埋藏。

      也许我们无法预测中共何时退出中国的历史舞台，也无从知道中共後的中国
何去何从，但是，我们必须知道：真理永远在前方！接近它，要我们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