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很赞赏北京之春的做法，登载不同意见甚至反对文章。因此我建议
北春固定留出每期最後一页，专门刊登这类文章以及参与讨论的读者来稿。活跃杂
志与读者之间的联系，是我一向认为北春做得不够而需要着力加强的方面之一。
这里我不准备直接评论无名先生的文章。而是想谈谈这一现象本身所具有的
普遍性使我产生的一些想法。另外有些想法是由来已久的，这里借此机会连带一并
说说。
一、无名们的中国
民主人权之类的话题在我常接触的华人圈中谈论不多。尽管我本人认为民主
人权具有崇高的价值，但平时一般并不主动谈及。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大都在民
主自由的西方发达国家生活多年，即使是耳闻目染也该对民主人权有所认识。而且
他们多半还愿意继续在国外生活下去，因此我认定他们对民主人权多少是持肯定态
度的。再对他们宣传民主人权，不是完全多余也有过分饶舌的嫌疑。我总是认为宣
传民主只是对国内同胞才有意义。另一方面，我本人也不擅长宣传。
但是在使馆被炸之後所引发的议论中，我才发现我的观念在他们中间是相当
孤立的。具有和无名先生相似看法的人很普遍，而且很多人是具有某种学历的“读
书人”。震惊之余是极度悲哀，我对中国的民主事业由此产生了怀疑。我所怀疑的
并非民主人权本身的价值，而是怀疑民主制度对中国、人权对中国人来说究竟有没
有价值。我们可以认为国内同胞的糊涂观念是几十年奴化教育和缺乏民主宣传的缘
故，但是我们如何解释在国外民主社会生活多年的同胞们，还是顽固地怀恨美国。
对西方社会在其它地区推行西方普遍尊崇的民主人权观念，他们基本上是肯定西方
国家别有用心。这在科索沃问题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如果更进一步涉及中国，他们
的是非标准就只剩下一个：美国又要整中国了。至於中国是不是也有不对的地方，
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的观念和态度是真实的，因为生活在自由民主的西方，他们既不用怕
谁也没必要讨好谁。
由此进一步想到，如果多年的亲身生活体会都无法使民主人权的信念普遍
深入中国人心中，那么对国内同胞宣传民主又有什么意义？胡平先生提到“超限战
”在中国畅销。如果这确属事实，那我们对中国人的命运不可避免地需要重新审视
。象毛泽东这样的“伟人”不在乎死他几亿中国人是无足为奇的，但是在经过了毛
泽东时代二十多年後，由普通人设想出“超限战”这种不怕牺牲老百姓的“战术”
来，而且居然得到相当部分老百姓的喝彩。我只能认为中华民族已经堕落到不可救
药的地步了。这个民族根本就不配享受自由民主和平等富裕的生活。我们连只有尊
重别人的生命才能保障自己的生命这样一个最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得，我们还可能
有什么好的前途命运呢？
二、前途命运
没有好的前途命运并不是说日子就不过了。无论如何悲观，即使真的发生了
超限战，中国人死掉一半，中华民族还是一个巨大的生物群种。还要继续生存下去
。何况真正可能发生的，是在死掉一半中国人之前，我们就已经彻底丧失了继续战
斗下去的能力和信心，不论这场战争是发生在军事方面还是商业方面，也不论这场
战争野蛮到什么程度。事实上正如胡平先生所说，越野蛮的战争对弱势民族越不利
。中华民族虽然堕落了，但她并不具备野蛮民族赖以继续战斗的秉性：凝聚力。
总而言之，作为巨大无比的生物群体，中华民族还将继续存在。
我们将怎么个活法呢？皇上没了，毛泽东邓小平也没了。而且以後再也不
会有了。还有一个所谓的新权威主义。从好的方面讲，提倡新权威主义的人真正想
说的是：中国需要开明君主式的统治。从现实的情况来看，眼下中国正处於一种十
分蹩脚的权威统治之下。这种统治已经延续了十年。不论别人怎么评价这种统治，
中国社会本身并没有表现出难以忍受这种统治的明显迹象。即使发生镇压法轮功这
样的事，看来也还是可以继续忍受下去。以我本人每年回国一次的观察，中国社会
在这种统治下的生活无疑是集体慢性自杀，但绝大多数人是想象不出还有别的什么
活法能比这种活法更好。如果你告诉他们要是实行民主制度，我们也可以象西方人
那样生活。他们一定会认为你不是骗子就是白痴。总之虽然他们人人都不满意这种
生活，但他们并不真正希望改变什么。既然如此，这种活法到底有什么不好呢？他
们没有希望，当然也就没有失望。没有失望，也就应该没有痛苦。
说到底来，人民所得到的都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或者活该得到的。
三、民主事业
我对所有真正献身民主事业的人都很钦佩。对他们所从事的事业这样泼冷水
，我深表抱歉。如果某位民运人士认为我的观点过於悲观，并能举出许多事例来加
以证明。我并不准备和他辩论。我甚至还可以为他补充更多的事例来完善他的证明
。然而凡是能够加以证明的东西，都只限於逻辑的范畴。无奈中国的命运是非逻辑
的。
胡平先生的文章推理精细、逻辑严密、分析透彻，堪称说理文章的典范。
可是每次读完胡平先生的文章後，赞叹之余心头常常浮现出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我对民运的失望，并不是对民运事业本身的价值否定。更不是对那些为民
运事业奋斗几十年，并且付出巨大个人代价甚至生命的民运人士的否定。还在奋斗
的人，注定要孤独地奋斗下去。将来苍天有眼，还让中华民族有隔代修史的机会，
唯一能为生活在49年之後的中国人遮羞的，就是这时期还曾有过一个悲壮的民主运
动。就象纳粹时代的德国人，正因为他们还有过几次暗杀希特勒的记录，才没有把
脸丢尽，虽然希特勒并不是他们杀死的。
四、法轮功
末世出妖象。
我并不是说李洪志是妖怪，也不是断言法轮功一定是邪教。我甚至不赞成把
法轮功和科学硬扯到一块，然後说它是反科学的。法轮功和科学比和政治还要更不
沾边。但是象法轮功这样的东西在很短的时间风靡全国，这一社会现象本身极不正
常。
社会出现大规模极不正常的现象。传统的说法就是末世出妖象。另外一个
末世妖象是大面积腐败。
妖象预兆末世。
五、使馆被炸
使馆被炸，当然是瞄准之後开的火。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为什么还要争论
究竟是不是误炸呢？
我们并不知道当时使馆内有些什么活动。中国有没有可能利用大使馆为米
罗索维奇的军事活动，比如说指挥通讯，提供掩护？如果前线的电子侦察发现某个
建筑物可能是军事通讯中心，结果开火之後才发现是大使馆。这就涉及到战略误打
和战术误打两个概念。就好象前线士兵看见敌军阵地上有人端着个东西往这边瞄，
他赶紧一枪打过去。原来打死的却是个第三国的记者，手里拿着照像机。这在战略
上可算是误打，但在战术上士兵的行为不是误打。 实际上是不是误打，挨
打的人往往最有发言权。张三李四正在你一拳我一脚过招，王二麻子跑来凑热闹帮
张三起哄。李四一时不奈烦起来，翻掌给了王二麻子一嘴巴。你说这是不是误打？
既然王二麻子捂着脸在那里叫：“你故意打我”，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打了就打
了，你王二麻子又能怎么着？费解的是王二麻子接下来又对李四说了一句：“我们
还在一起玩”。这能不把大家闹糊涂吗？
写完之後，才发现杂乱无章。犹豫再三，还是原样送来。算是一吐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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