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世贸协议：谁是真正的赢家？
经过十三年曲折的交道和艰苦的谈判，至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中美两国贸易
代表，用了六天的时间，终於就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即WTO，达成了谈判协议。
这标志着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最大障碍已经消除，中国即将加入这个拥有134个会员
国的世界经济组织。尽管中国还需同包括欧盟在内的其他27个成员国分别进行谈判
，正式加入世贸的时间至少还需要几个月(一些欧洲国家已经声明，在入会之前，中
国必须也满足他们的要求)。
中美间这一重大协议的达成，看起来几乎不可能。一波三折，协议最终达成
之後，人们不免感到惊诧。与普遍的预期相比，似乎来得太快。毕竟，令人难以置
信的是，这一协议的达成，距中美关系的最低点，即五月份北约轰炸中国驻南使馆
事件，仅仅只有六个月！对协议的达成，中美双方领导人都表示“满意”，称为“
双赢”。而在协议达成的背後，掩藏着一系列复杂的动因。
就美国方面来说，克林顿急於在他的总统任期结束之前，尽量有所建树，为
他的执政，留下历史性的重笔。促使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便是他的目标之一。本来
，今年四月份，在朱熔基访美期间，中方已经开出了最好的妥协条件，然而，当时
正值中共核窃密、政治献金和人权迫害新浪潮，中美关系极度紧张之际，克林顿不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中方签约。但事後，克林顿当局十分追悔，认为错失良机。
轰炸使馆事件之後，中方中断谈判，美方一度以为，这使中方加入世贸的目标将变
得遥遥无期。
就在克林顿主动推动这次谈判的时候，美国国内的民意调查显示，超过三分
之二的美国民众反对与中国进行更多的自由贸易，除非中共改善人权和宗教迫害记
录。所以尽管克林顿声称，美方与中方达成协议，给美国带来空前的商机，却并没
有代表美国的民意。因而又牵强附会地解释，协议有助於促进中国的法治。况且，
作为协议的交换条件之一：美方必须让中方取得永久性正常贸易国地位，即永久性
最惠国待遇，在这一点上，要取得美国国会的同意，并不容易。
对中国执政当局来说，与美国保持友好而稳定的关系，一直被看成是头等大
事。不惜付出巨大代价，而过早加入世贸组织，很大程度上有迎合与讨好美方的成
分。根据协议，中国的整体关税将从目前的22.1%降至17％，其中，农业关税将从目
前的20％至45％大幅降低到14.5％或15％；工业产品方面，中方必须开放全面贸易
和销售权利，实行直接进出口，无需经过中方中间人；非关税壁垒方面，中国将取
消所有限额和数量方面的限制。大部分将在5年内做到。而且，其中很多壁垒须在三
两年内废除。在中方一直不愿意开放的服务业方面，都涵盖在这次协议中，包括银
行、电信、证券、分销、旅游、运输等领域。
这一协议，将使中方在农业、国营企业和服务业方面，受到强大的国际竞争
冲击。有人解释为“先苦後甜”或“短期苦，长期甜”。但无论如何，中方的妥协
是前所未有的。对这一谈判和协议，北京当局极力封锁详情，不让中国老百姓知道
；国内新闻媒体也被当局“打招呼”：不要在世贸问题上给政府添麻烦。所以，签
署世贸协议，中国究竟得到多少好处、付出多大代价，以及协议是否构成“卖国”
，等等，中国人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促成这一协议的达成，还有至关重要的台湾因素。中美达成协议，使中方能
够赶在台湾之前加入世贸组织，对中共牵制台湾将起到关键作用。除了中方抢先的
“胜利”意味之外，美国处理两岸关系，将越来越顾忌到自己深陷在中国大陆的经
济利益；而台湾在大陆之後入会，势必加倍受到中共的压力和要挟，使台湾的国际
生存空前面临更大险境。所以，就目前看来，中美当局达成的协议，与其说是一个
经济协议，不如说是一个政治协议；与其说是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不如说是为了
各自当权者的利益。随後，十二月十五至十七日，中共高层在北京京西宾馆闭门召
开了一年一度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与往年不同的是，中美达成中国加入世贸
组织协议的大事，成为此次会议热烈争论的中心议题。会议发表的公报中，对中国
加入世贸组织一事，只字不提，但字里行间，却都处处流露出对入世後的焦虑和紧
张感。实际上，与美方达成加入世贸协议，是中共当局的一个冒险决定。因为，一
旦加入世贸，长期在政府的保护下，靠垄断经营而吃“大锅饭”的国营企业，将面
临直接挑战。一方面，大多数国营企业还处於严重亏损状态；另一方面，国营企业
正源源不断地排出下岗失业工人。一旦将国营企业交由国际资本势力竞争宰割，即
便是少数国营企业仍然能够站得住脚，却有相当数量的国营企业，不是被收购、兼
并，就是走向破产。那么，国营企业私有化，以及当局最担心的“社会不稳定”，
都将可能相继发生。而金融业、电讯业、运输业、汽车工业、高科技产业等领域的
全面开放，迫使当局放弃对这些重要经济领域的支配，从而也放弃对这些领域政治
上的支配。所谓党政分开或政企分开，实际上不分自开。
如此一来，经济体制的调整，以至於政治体制的改革，便势在必行。加入世
贸，当局的本意，不外乎是寻求国际承认，强化中美关系，顺势牵制台湾。然而，
“形势比人强”。从人治走向法治，从专制走向民主，尽管不是当权者的初衷，但
却极可能是中国加入世贸後的必然结果。正如上一个世纪，满清政府在经历长时期
闭关锁国政策之後，被迫开放五大通商口岸，勉强推行经济改革，却因政治改革的
犹豫滞後，最终导致清王朝专制政权覆灭的命运。在中美世贸谈判的关键时刻，力
主改革的总理朱熔基意外介入，快马一鞭、临门一脚，硬是促成了双方协议的达成
。谈判成功後，朱熔基却立即隐身幕後，不露面参加庆贺。朱熔基的不凡表现，不
得不令人思索他的深长用意。
让中国融入国际社会，遵守国际文明规范，使党内改革派处於背水一战的境
地；使中国的经济和政治改革，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或许是势单力薄的改
革者朱熔基的良苦用心。不管怎么说，中国加入世贸，对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和长
远利益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的国门一旦大开，任何保守势
力都难以再将它关上。世界文明的滚滚潮流将因此席卷神州大地。从此一意义上而
言，中美达成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协议，真正的赢家，不是中共当局，不是美国政
府，而是占世界五分之一之众的中国人民。
惊人的腐败大案：叠创新高
世纪末的最後一年，腐败的癌细胞继续在中国共产党的肌体上急速扩散。仅
仅在接近年终的短短一个多月里，在中国大陆，就又爆炸出几起惊人的腐败大案。
在以盛产石油而著名的黑龙江省大庆市，一起股票上市丑闻，将中共至少三十九名
党政干部和企业领导卷入其中，十人受到法办。包括一名原市长、现任市人大主任
；一名市委副书记；市国税局长、市国税局稽查分局副局长，以及上至中央国家机
关，下至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和大庆市，共有76个部门和单位的179人涉案，内中计有
中共厅局级干部17人，县处级干部44人。
这起案件的案由是，大庆联谊公司为了达到股票上市的目的，疯狂弄虚作假
，拉关系，走後门，并向中央国家机关、黑龙江省及大庆市有关部门领导干部大肆
外送股票和溢价款。一共外送股票94.15万股，股票溢价款总额达1094万余元人民币
。构成一连串严重的贪污、受贿、行贿犯罪。另一起发生在福建省厦门市的“远华
公司”走私大案，涉及金额之巨，牵涉范围之广，更令人触目惊心。到目前为止，
已经被捕的，包括厦门市二名副市长、一名副书记，福建省公安厅副厅长兼福州市
公安局长，厦门警备区大校副司令，福建交警总队高速公路支队副支队长，涉案的
甚至还包括已经被捕的原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主动自首的干部则已经有近三十人
。这一涉及800亿人民币的汽车、香烟特大走私案，据说愈查愈深，雪球愈滚愈大，
不但牵连出大批福建省高官，也牵连出北京公安部门和其他部门的一批高官。发生
在广西和广东的多宗走私大案也与此案相关联。况且，案情还没有到底，有多少贪
官牵扯在内，还是未知数。
另外，在湖南省湘潭市，曾经跻身全国500家大型企业、闻名一时的湘潭电线
电缆集团有限公司集体贪污案曝光，集团公司党委书记兼总经理陈海燕等人因贪污
挪用公款5000多万元人民币遭到法办。而在辽宁省，沈阳市副市长马向东涉嫌贪污
被捕，案件的详情尚不得而知。纵观这几起腐败大案，有两大显著的特点。其一，
中共干部的腐败行为，越来越向“高、大、全”的方向升级发展，即涉案的干部级
别越来越高，涉案金额越来越大，涉案的范围越来越广，涉案的手段越来越全。例
如大庆联谊股票案，不仅有贪污受贿行贿，还有上上下下的干部集体大造假文件；
厦门远华公司走私大案中，不仅有走私、贪污、受贿行贿，还有赌，有嫖，有通风
报信和官官相护。
其二，只有在民众投诉到惊动中央高层的情况下，案情的侦破才能勉强展开
。在大庆联谊股票案中，中纪委和最高人民检察院等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对湘潭电
线电缆集团公司和沈阳市副市长的贪污案调查，也都来自中纪委等高层部门；而对
厦门走私大案，中央甚至成立了以总理朱熔基、国家副主席胡锦涛、中纪委书记尉
健行三人组成的专门领导小组来查案，并抽调军事法院、军事检察院、军委纪委、
保卫部等部门的二百多名干部组成“四二○走私案军队调查组”进驻厦门。这是历
代专制体制下，反腐肃贪所能达到的极限手段。
江泽民深感危机日近，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忧心忡忡的承认：形势比想象的要复杂、
艰巨、和险恶得多。反腐反腐，愈反愈腐，没有互相监督和互相制衡的民主体制，
所有的反腐运动，都只是一阵风，浸入体制骨髓而无可救药的腐败绝症，如野火般
，吹之不尽，遍地蔓生。动辄由中央出面，直接调查，大动干戈，不仅劳命伤财，
也反映出中央当局对地方当局的极不信任程度和提防心态。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腐
败，非但成了共产党的通病，也成了共产党的文化。
牟其中受审：中国新商人的讽刺剧
一度被称为中国首富、十大企业家之一的中国南德经济集团公司总裁牟其中
，十月间，因涉嫌诈骗银行7500万美元巨款案，在湖北武汉开庭受审。这似乎是早
已为人们所意料的事情。在此之前，安徽闻名的傻子瓜子大王年广久因欺行霸市而
遭到清算；广州著名个体户“一加一”公司老板陈展鸿因负债累累而逃窜加拿大；
创造天津大邱庄经济奇迹的禹作敏，因犯多项刑事罪被判重刑、日前并自杀身亡；
而号称亿万富姐的演员刘晓庆，也因欠债不还导致房产被查封；其他如浙江衬衫大
王步鑫生、河北石家庄造纸大王马胜利等人，则早已中箭落马。中共喜欢树典型，
改革开放也不例外，上述人物，就是多少年来，当局刻意塑造的改革典型。然而，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这个靠政策指路的人治社会，当局一些人既可以翻手
为云，覆手为雨，生杀大权尽在指掌间，谁敢自逞英雄？
另外，这些被当局根据宣传需要而扶植起来的典型，其实，也未必有多少真
材实料。最初的开拓精神，很快被世俗的官气和腐气所取代，暴发户的骄横不可一
世，小农意识的狭隘贪婪，都处处体现在这些新商人的身上。开後门批条子，拉关
系搞贷款，撒票子制造新闻，成为他们的看家本领和拿手好戏。依靠投机取巧、非
正当的竞争手段而“先富起来”的这些款爷款姐们，怎么也配不上称为“带动时代
步伐”的“先进”。
官商勾结，商业行为政治化，是这类新商人的又一大顽症。“人大代表”、
“政协委员”，一旦被当局封上这些桂冠，新商人们便目空一切，手之舞之，足之
蹈之，横行一方、飞扬跋扈。全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因何而去。“文革”中自己所
遭受的迫害，新时期普通大众的疾苦，尽被他们抛到脑後，终日里只有自己的权来
钱往，花天酒地。甚至就在一九八九年，在保守派的主导下，当局对学生民主运动
开枪镇压时，正是这个牟其中，代表“先富起来”的人出来表态：学生示威，影响
了我做生意；理解政府镇压，否则怎么搞经济建设？新商人们自相矛盾的逻辑在於
，一方面高喊“我不关心政治，我只关心钱”，另一方面，又为一个什么“代表”
、“委员”的加封而感恩流涕，进而忘乎所以。最具讽刺意义的是，这个“三进宫
”的牟其中，直到濒临绝路，还迷信“关系学”、“上层路线”，在监狱中传信给
亲信：加紧到上面活动，才有办法。奴性不改，言何自尊？唯利是图，谈何新潮？
牟其中们，到死都不明白一个铁的道理：经济上的利益，只有靠争取合理合法的政
治权益，才能得到根本的保障。新商人们的沉沦，本来也与整个社会政治体制的不
健全不合理相关。作为“小媳妇”的中国私营企业，一直受着诸多的政策限制。从
事大型项目或从银行贷款，必得挂靠国营企业或相关机构，才能通行；出口产品，
要先经过国营的外贸公司；除了苛捐杂税，还有多如牛毛的摊派，与工商、税务和
公检法，只要一个关系处理不好，就会麻烦上身。等等。所有这些限制和对限制的
迂回，成为新商人们堕落的必然根据。
耐人寻味的是，牟其中受审前，曾要求电视直播，遭到法院的拒绝。这应该
是来自中共高层的拒绝。迷信权力，而与中共高层有密切关系的牟其中，如果在法
庭上道出些有关高层人物的底细来，恐怕令整个执政当局都消受不起。
澳门回归，悲喜交集
岁末，十二月二十日，历经四百年殖民统治的澳门，租期届满，回归中国大
陆。这是继香港回归之後，国家统一事业的又一大事。正如东方明珠香港的情形一
样，以耻辱为历史标记的殖民地，在历经外族统治的沧桑之後，回归之日，澳门，
却以它无比的富裕繁华，成为中国土地上的又一奇迹。这一奇迹，引人骄傲，然而
，这一骄傲，究竟属於葡萄牙人，还是属於中国人，实在令人费解。历史似乎一再
证明：中国的土地，只有在成为他国殖民地的时候，才能营造空前发展与发达的辉
煌。於是应该说，澳门回归，悲喜交集。
在近代中国历史上，形形色色的统治者，从满清王朝到共产党，他们在大部
分时间里，都以其昏庸、荒唐和残暴，竭尽对国家建设的破坏和拖延。倒是那些租
界或殖民地，归於异族的羽翼之下，竟取得令人刮目的建设成就。中国第一大城市
上海，崛起於租界和半殖民地的形成，至今，雄伟的大上海，仍耸立在大半个世纪
以前就具有的坚实基础之上；香港，在英式殖民治理下，从昔日偏僻渔港，一跃而
为驰名世界的国际大都市，流光溢彩，傲视环宇；澳门，仅仅23.5平方公里的弹丸
之地，被葡萄牙当局调理成寸土尺金。
港澳两地，尤其是香港，在二十年来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中，又发挥了最关
键的火车头似的作用，60%的外资从那里引进，港澳企业的经营管理，成为影响全中
国企业的经营管理模式。香港和澳门的存在，也直接导致了深圳、珠海两大城市的
发端和兴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香港、澳门这两扇窗口，就没有中国改革开
放事业的快速成就。山是同样的山，水是同样的水，人是同样的人。却为什么，在
不同的制度模式下，有如此的天壤之别？这一现象，值得所有中国人深思。统治者
为了满足自身的权欲私利，至今还在意识形态领域对人民进行无谓的说教，这些说
教，相比於活生生的现实，显得何其荒谬、苍白！
澳门回归，如香港回归一样，当局挥霍巨资，刻意制造普天喜庆。然而，难
以忽视的是，回归之日的澳门，也面临许多亟待解决的难题。
其一，受亚洲金融风暴的袭击，澳门经济已经连续两年出现负增长，以至於
“府库”空虚。香港回归时，港英当局留下的外汇储备与土地基金高达600多亿美元
，为後来的香港特区政府留下极大的运作空间；而澳葡当局眼下只存有两亿多美元
，还极可能在回归前把这笔钱花光，“不留半分钱就走”，最後可能只剩下土地基
金10亿美元左右。这无疑给未来的澳门特区政府留下财政困扰。
其二，占政府税收30%的赌场博彩收入正在加速减少，一直独家拥有赌权的澳
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仅今年以来的收入就减少了10%以上。其赌权将於2001年12月
31日到期。如何妥善解决好澳门赌权问题，是又一大课题。澳门赌权问题其实是当
地治安恶化的根源。近年来，由於赌场利益分配矛盾日趋尖锐，黑帮相互厮杀，枪
击、爆炸事件屡屡发生。治安问题，已经成为当今澳门严重的社会问题。
其三，四百年前，澳门的丢失，起源於葡萄牙商人对满清地方官员的行贿，
以贸易、租用等借口，逐渐蚕食澳门，造成後来澳门沦为殖民地的既成事实。而今
，回归後的澳门，依然面对共产党官员大面积腐败的严峻现实，澳门的社会风气和
经济秩序，无疑将受到严重挑战。厦门、汕头、湛江等地党政军集体走私大案，就
是当今共产党干部的真实面目。
声色犬马的澳门，早就令四方云集的共产党贪官们虎视眈眈。厦门远华公司
走私大案的曝光，直接原因便是：远华公司的一位副总裁，携公款到澳门豪赌，输
掉一千万人民币，回去後竟欲向公司报销，遭到总裁拒绝，该副总裁“一不做，二
不休”，干脆将远华公司内幕抖个底朝天，结果抖落出一个包括厦门市副市长副书
记在内的惊天腐败大案！
澳门历史的悲剧，会不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演，人们可拭目以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