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去了趟S省，见到老朋友W。W是文革后第一批研究生，现在做到省
一级的位置，明年有可能会出席十六大。
见面聊起上层的情况，他比我这个老北京知道的还多。他很关心曾庆红和
胡锦涛的接班之争。他是支持曾的，因为曾庆红专门和他谈过一次话，给他留下很
深的印象。W对我说，曾庆红脑子清醒，了解中国的情况，有改革思想，想干一番事
业。W说，曾庆红当着他的面批评江泽民，说江泽民太胆小，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只求坐稳江山，坐失良机，还把不少事办坏了。曾很崇美，他说中国批评人家美国
干嘛呀，学还学不过来呢。
W问我，在中央内部，是不是许多人反对曾庆红支持胡锦涛。我说好像是，
胡是王储嘛。W说，对了，听曾庆红说江泽民对此特别不满意。胡锦涛是当年邓小平
定下的第四代接班人，邓小平管得太宽，连第四代都管了，让他这个第三代核心没
有权力自己指定接班人。江泽民说:“前两代核心都是自己安排接班人，我为什么没
这个权力?”我听后笑了，他还真把自己和毛比和邓比呀，他怎么比得上毛比得上邓
?
我对W说，其实，毛和邓都没有把接班人问题处理好。毛的接班人，刘少奇
、林彪不去说了，后来的华国锋也没立住脚，四人帮还成了阶下囚。邓立的接班人
，胡耀邦、赵紫阳都让老邓自己给废了，立江泽民本来就不光是邓的主意，是元老
妥协的产物，又让邓小平垂帘听政八年，这才保下来。毛泽东的核心地位不是谁指
定安排的，邓小平的核心地位也不是毛指定的，不是谁指定的，只有江泽民这个核
心才是让别人指定安排的，江能当上核心就够幸运的了，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问W，听说有人建议，让江泽民指定第五代接班人，这样，十六大后胡锦
涛就算当上总书记，上有江泽民太上皇垂帘听政，下有江泽民指定的第五代接班人
虎视眈眈，胡锦涛还能怎么样?W摇摇头说，下策下策。一来曾庆红也六十出头了，
比胡锦涛年龄还大，不能安排成第五代接班人。别的年轻点的谁合适，江泽民心里
也没数。再说，如今江泽民大权在握，尚且没有力量自己安排第四代接班人，等将
来退了位，还能对胡锦涛有多大影响力?胡锦涛的位置本来就不是你江泽民给的，一
朝大权在手，他凭什么还要听你江泽民的?所以江泽民非要争取自己有权指定接班人
不可。我说是啊，你们也知道江泽民的权威没法和老邓比。
W说他对胡锦涛没有好印象，无能，没魄力。我说这也难怪，自古道“王储难为”，
显得强了显得弱了都不成。胡锦涛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从言谈中，我发现W对江并不满意。这很有趣，很多人对江不满，对曾庆红
印象倒不错，谁都知道曾是江的人，是江的头号军师，怎么又把曾和江分开看呢。
这么说，曾庆红还真有他的一套。看来，曾庆红心机很深，他一方面靠着江泽民实
现他自己的野心，一方面又让别人觉得他和江泽民还不全是一回事。他对别人说起
江的缺点，话传到江的耳朵里江一定不会高兴，但也不一定会生多大的气，总是自
家人嘛。胡锦涛怕就不敢这么讲江的不是。同样一句话，同样是说江泽民的缺点，
曾庆红敢说，胡锦涛就未必敢说，和江的亲疏关系不同嘛。曾很会利用这一层关系
，把胡比了下去。
W告诉我，他听说党内少壮派比较支持曾庆红。我说这是心理战，是虚张声
势吧。我问什么少壮派，太子党吗?我问他薄熙来支持曾庆红吗?他说包括太子党，
他说薄熙来当然支持曾庆红。我说，海外有人把曾庆红和胡锦涛之争看成太子党与
团派之争，你看如何?W说，有点根据，不过这种说法对曾庆红很不利，因为外界普
遍讨厌太子党。团派这个名字沾胡耀邦的光，名声好一点。
胡锦涛谁也吃不透，不知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是乔石第二。
你问到胡锦涛是否派人研究西方社会民主党，确有此事。不过从了解到的
情况看，他们想学的是社民党的具体社会福利政策，用来缓和失业下岗和贫富悬殊
等问题，不是要学人家的民主。这不是学社民党，而是学社民党的对头俾斯麦。
我向W讲起美国见闻，W听了叹气，说：谁不知道美国好啊，我们是中国，
想学也学不了。W这代人，不是没有民主思想，不过现在正一心钻营，要指望他们主
动推进民主变革，恐怕也不现实。我只能说，如果中国发生民主变革，他们这种人
不会愚蠢到站出来反对，他们都会摇身一变，咸与维新。
前两天看网上文章，有人把江泽民写黄山的诗“日破云涛万里红”解释成
江泽民想破胡锦涛立曾庆红。有点牵强。不过江泽民想用曾庆红取代胡锦涛这门心
事早是路人皆知。现在还看不出曾胡之争是路线之争。我认为主要是权力之争。现
在不是比思想比路线，现在是比关系。两边都有个别自由化的知识分子在旁边出谋
划策当幕僚，也许连幕僚都算不上，只算有点关系罢了，问题是他们的话上头听不
听用不用，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所以，你们不要看到谁谁谁那边还有某某自由化知
识分子，就以为谁谁谁要搞自由化了。我是过来人，上当上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