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联合国人权大会上是否提出批评中国的议案，似乎是摆在美国面前的
一个难题。
    有一种看法认为：既使美国提出了批评中国的议案，人权大会也注定不会通过
，所以不如不提。
    但是问题的性质可能恰恰相反：即使批评中国的议案真的通过了，中国的人权
状况也不会明显改善；所以重要的不是议案能不能通过，而是有没有国家敢于提出
议案。因为联合国人权大会是可以公开讨论中国的人权问题的最广泛的国际场合，
美国有必要代表民主世界表达对中国人权记录的评价，而不必过多考虑这种评价是
否能被大会接受。提出批评本身就具有意义，放弃批评就等于在联合国范围内默认
了中国的人权劣迹。
    还有一种说法：今年联合国大会的轮值主席是利比亚，所以美国批评中国的议
案更不可能通过。
    但是，美国不能因为一个流氓国家恰巧担任了轮值主席，就将捍卫人权的旗帜
卷起。这使人联想起两年前，联合国人权委员会迫使美国落选。正因为世界上大多
数国家还不是真正的民主国家，正因为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的大多数成员并不是真正
的民主代表，所以美国才需要坚定地批评侵犯人权的政权。如果美国在非民主国家
的“联盟”面前退缩，这个世界将不会更光明，而只会更灰暗。
    另外的一种分析值得商榷：假如美国不提出批评中国的议案，或许中国会在人
权问题上对美国作出更多的让步。
    这是一厢情愿的判断。中共十六大之后的领导层，并没有打算改进中国的人权
政策。事实上，最近除了允许包括我在内的个别持不同政见者前往美国，中国的人
权状况在很多方面继续恶化。如果美国不在今年的联合国人权大会上提出批评中国
的议案，就是向中国新的领导层发出了不正确的信号：美国认可中国的人权现状和
人权政策。这种信号很可能会强化而不是弱化中共政权在人权事务上的错误做法。

    回顾1998年的人权外交也许是有启发性的。那时中共十五大和中国的九届人大
刚刚结束。欧盟首先表示不在当年的联合国人权大会上联署批评中国的议案，随后
克林顿政府表示不在当年的联合国人权大会上提出批评中国的议案。中国对此作出
的让步仅仅是将一名政治犯以“保外就医”的名义送往美国。但是仅仅过了几个月
，即1998年7月3日克林顿总统结束访华之后，中国的人权记录全面、迅速地恶化；
大规模逮捕持不同政见者（我是第一个被捕者），大规模侵犯宗教信仰自由，加强
对少数民族自治运动和劳工运动的压制，等等。这一人权状况总体退化的趋势至今
没有根本扭转。所以，美国在2003年至少应该避免重复1998年人权外交的失误。
    最近美国与中国之间的人权竞赛，双方的比分似乎模糊不清。    
    一方面，去年的12月和今年的1月，中共政权允许包括我在内的两名政治犯前往
美国，这好像是美国的人权外交的一个收获；但是另一方面，中共政权正在拘捕更
多的持不同政见者，正在宣判更多的持不同政见者，正在迫害更多的持不同政见者
，这又好像是中国人权状况的退步。
    应该怎样评诂和处理收获与退步并存的复杂形势呢？    
    
    正确计算人权比分
    
    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对华人权外交的中心，仿佛是争取重要的政治犯
以治病的名义前来美国，这方面确实取得了一些进展。
    但是中共政权在这方面绝不是没有收获；
    第一，中共政权狡猾地将中国和美国之间的人权竞赛限制在政治犯个案上，从
而阻止美国要求中国从总体上改善人权状况，并且更要防止美国在人权问题之外向
中国提出政治性的民主改革要求；     
    第二，中共政权通过有选择地释放(实际上是驱逐出国)个别政治犯，向国际社
会制造中国的人权记录有了重要改观的假像；     
    第三，中共政权每次将政治犯驱逐出国，都要向西方索取人权事务之外的代价
，而且当中共政权感到需要迫使西方在其它领域作出让步时，就会抓捕更新的"政治
人质"。    
    因此，在上述美国和中国之间的人权竞赛的记分牌上，共产党中国的得分至少
不低于美国。    
    如果美国对华人权外交的中心长期局限于政治犯个案，中国人权状况的前景将
继续暗淡无光，中国民主改革更会遥遥无期。    
    所以，美国需要寻求更广泛，更稳定，更有实质性的人权外交成果。下述三个
方面可能
    具有新的意义：    
    第一，美国在继续营救被关押的政治犯的同时，还可以向中共政权提出一个整
体性的要求：减少对持不同政见者新的关押；以减刑、假释、保外就医等形式尽能
多地允许政治犯离开监狱，并且允许这些政治犯留在中国；在一段不太长的时间后
全面停止对持不同政见者的刑事处罚。    
    第二，美国应该在呼吁和促进中国的宗教自由、劳工权利、少数民族权利(特别
是西藏、新疆)上作出更多的实际努力。    
    第三，中共政权在1998年象征性地签署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但是至今仍然拒绝通过国内法律程序批准实施这一国际人权公约。美国有必要积极
敦促中国尽快批准实施这一国际公约，执行公约所规定的国际人权标准，鉴于这一
国际公约包含了现代民主制度的基本框架，美国可以依据这一国际公约，明确、具
体、更有力地促进中国的民主改革，将对华人权外交提升到更高的阶段。    
    孤立地同中共政权讨论人权问题不太可能取得较多的比分。美国还需要考虑中
国人权记录的优劣，相应地在外交、安全、经济等实力领域采取不同的对华政策。
中国公众愿意看到美国采取坚定、有远见、协调一致的对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