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圈可点的“重要关口”与“重要会议”

田南


    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闭幕，江泽民交出军权。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团结胜利”的表像之下，中共高层经历了一场十五年来最严重的权力斗争。

    全会公报给江泽民戴上一大堆高帽子，尤其赞扬他主动交权，这话一看就知道是言不由衷，欲盖弥彰，否则，怎么解释8月下旬纪念邓小平百岁冥辰时胡锦涛和邓家子女大肆称赞邓小平废除终身制？怎么解释中国青年报公开批评歌手宋祖英？如果江泽民果真是早就主动表示交权，胡锦涛一派乐得做顺水人情，何必再做出这种种旁敲侧击指桑骂槐的举动？

    为什么是“重要关口”的“重要会议”？

    9月18日，新华网转载《了望新闻周刊》文章，称四中全会是在“重要关口”举行的“重要会议”。可是在这段时间，国际上并未发生重大事件，国内也没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胡锦涛在四中全会上所作的关于加强执政能力的报告，说法并不新颖，先前就提过的了，这次也没见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内容，还比不上那次江泽民七一讲话允许资本家入党来得新鲜和引人注意。算来算去，四中全会唯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江泽民退位这一条了。可是，按照官方的讲法，江泽民退位完全是出于主动，整个权力交接过程都是根据一两年前作出的决定，按部就班，顺理成章。倘如此，江的退位就毫无重要性可言。那么，“重要关口”“重要会议”又是从何谈起呢？其实，“重要关口”“重要会议”这八个字，就是暗示我们，在会前的幕后发生过一场重要的权力交锋。江泽民实际上是被逼下台的。江胡双核心之争，最终以江的失败而告一段落。

    江泽民败阵。这个结果令许多人感到意外。因为江泽民经营多年，在上层的势力很大，就算自己不可能老霸着军委主席的位子不让，总得把自己的亲信送上副主席的宝座才成。曾庆红被认为是江的头号亲信，是江属意的接班人，先前也流传过曾庆红要当军委副主席的说法，可是这次却未能实现。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

    有消息说，江下台是因为军界反戈，几个军委副主席和军委委员要求江下台，还有人补充说有退休军界元老幕后策动。但问题是，就算军委中多数人主张江退位，他们会主动发难去罢免江吗？如果江本人不开口，只怕别人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又有消息说，胡锦涛在四中全会召开前曾向中共退休元老和党外人士征求意见，这一招可能暗藏杀机。不过，退休元老和党外人士毕竟不掌实权，不足以逼江退位。

    所以照我的推测，胡锦涛一派大概是亮出中央全会这张牌，把江泽民镇住了。想想看，如果在四中全会上，有人提议把军权交接问题交付全会讨论，那会出现什么局面呢？江泽民一派在政治局常委会占多数，可是在中央委员会里完全没有把握。大多数元老是主张江退位的，他们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有地位有威信，他们可以散布舆论影响中央委员的投票。如果在四中全会上硬是通过表决要江退位，江泽民就输得连面子都挂不住了。敬酒不吃就可能要吃罚酒。这样一合计，江泽民想，还是“主动”辞职吧。

    中国人的耻辱与悲哀江泽民下台，上海帮难免树倒猢狲散。说不定上海帮里有人在埋怨江泽民呢。接下来，人事变化和政策变化难免都会有一些——那是另一个话题了。

    不少人说，四中全会证明，中共在最高权力交接的问题上已经“制度化”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江泽民和胡锦涛这两代领袖都是邓小平当年一人指定的，这种事在历史上是不可能再重复的，这怎么称得上“制度化”呢？下一位接班人该如何确定，既无先例可循，又无规则可依。这不正好是制度化的反面吗？

    有人说，胡锦涛真不简单，以往几个被指定的接班人都没接上班，只有胡接成了，可见胡确实很有本事。当然，对胡锦涛不可低估，但是我们也不能单凭他接上班这一点就高估他的能耐，因为他的情况和前面几位元指定的接班人都不一样。刘少奇和林彪都是毛泽东指定的，后来又被毛泽东自己废掉；胡耀邦和赵紫阳都是邓小平指定的，后来又被邓小平自己废掉。谁能立你，谁就能废你——起码是比较容易废你。唯独胡锦涛不是江泽民指定的，胡锦涛和江泽民一样都是邓小平指定的，所以江泽民要废掉胡锦涛就格外费劲。江早有废胡之意，路人皆知。事实上，江派已经摆出了废胡的架式，只是狭路相逢，江派一着失误，致使满盘皆输。个中秘辛，以后会慢慢清楚的。

    邓小平当年指定两代接班人，一方面是对此后的权力交接预作安排，一方面也埋下了双核心之争的种子，搞不好是可能引发公开的权力斗争的。这次四中全会沿袭共产党黑箱作业的老套子化解了一场可能导致高层斗争公开化的危机。不少人为胡上江下感到高兴，我的思考角度不同。在我看来，如果这场权力斗争能够脱出宫廷内斗的封闭格局，或多或少地朝着党内派别斗争的公开化方向有所进步，那才是有意义的。一般来说，胡锦涛接管权力越是不顺利，越是逼迫他将矛盾公开化，到头来他也越是有可能背弃江泽民路线而另辟蹊径。反过来，象现在这样，权力交接在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情况下完成，胡锦涛大幅度改变江泽民路线的可能性会更小些。

    共产党把自己的统治强加到中国人民头上，最高权力私相授受。中国人民不但没有自由选择自由投票的权利，没有自由批评的权利，甚至连一点知情的权利都没有。我们始终被蒙在鼓里，我们只能被动地承受他们作出的一切。身为中国人，这是莫大的耻辱，也是莫大的悲哀。问题是，这样一种可耻可悲的局面，我们到底还要忍受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