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市场还是赌场?
陈破空
上世纪末,以苏联解体为标志,冷战结束。长达近半个世纪的冷战,以共产主义阵营的失败而告终。共产主义的失败,是意识形态的失败,是制度的失败,自然,也是经济的失败。仅以经济而论,在营垒分明、短兵相接的竞争中,美国胜过苏联,西欧胜过东欧,西德胜过东德,南韩胜过北韩,台湾、及香港澳门胜过中国大陆。已是不争的事实。
冷战后期,中共开始了以“经济改革”为名的修修补补,企图挽救那最后一幅共产帝国。在过去25年的大多数年份里,制造了7%至9%的高速增长,于是,表面繁荣、乃至于“一枝独秀”的神话,震慑了世界。有人据此以为,那是最大的市场,投资的天堂。情形究竟怎样?
1. 揭开高速增长的面纱
连年保持8%左右的增长率,使中国大陆至少看上去成为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然而,这一增长,乃是依托于巨大的投资。
其一,外商投资。每年高达数百亿美元。“九一一”事件后,外资对美国裹足,更大幅度地转向流入中国。连续两年,中国每年吸呐外资500多亿美元,超过美国,位居第一。极不相称的是,就在外资与外贸大幅增长的同时,中国国内市场却连续近七、八年陷于萧条局面:内需不足,物价下滑(去年因经济过热而暴涨),股市一蹶不振。这本身,反映了中国经济的病态。北京当局公开承认:中国经济增长,并非由内需带动,而由外资牵引。外资,支撑著中国经济的大半壁河山。
其二,政府投资。为了人为地刺激内需,拉抬经济,多年来,北京当局奉行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平均每年发行国债1500亿人民币,保持财政赤字3000亿人民币。这类政府投资,主要用于基础设施建设。这恰好是中国城市外观得以粉饰一新、令局外人惊叹不已的由来。
其三,银行贷款。2003年,固定投资猛增,达全年GDP的47%.其中,多数来源于当局骤然放松的银根,即银行贷款。放贷占GDP的比重,比亚洲金融风暴前的泰国还要高,不仅立即酿成经济过热,而且为中国金融危机埋下凶险伏笔。
居高不下的呆帐坏帐,占国有银行资产的比例,当局的公布,是22%,国际上的评估,则是45%(标准普尔,2003年底)。中国金融黑洞的巨大,早已超过了先后爆发金融危机的南美和东南亚诸国,正常情况而言,中国国有银行早就破产了。然而,一次又一次地,当局以大输血、即注资的方式,强行维持国有银行,迄今,中南海已经前后四次为国有银行实施“大输血”,每次大输血,都高达数千亿人民币。每一番输血,都说是“最后的晚餐”,每一番又都自食其言。
于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路线图清晰地展现于我们面前:老百姓高额存款,变银行大举贷款;大量贷款流失为呆帐坏帐;呆帐坏帐越累越高,政府又挥霍老百姓血汗钱,注资银行,冲洗呆帐坏帐。但一次又一次的大输血,却从未冲洗掉国有银行的呆帐坏帐,前清后积,越积越多。
今年初的第四次大输血,是为了改善四大银行形象,扶持其到海外上市,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靠国内老百姓的血汗钱,已经养活不了国有银行;国内股市又深陷熊市,无以筹资,北京于是施出最后一招:到海外吸资,到华尔街圈钱,向他国转嫁金融风险。眼下,他们正派出庞大的游说团队,不惜耗费钜资,在美国上下活动,左右蒙骗,企图混淆美国人的视听,诱使美国人上当。
总之,中国经济,与其说是产量的增长,不如说是投资的增长。我们知道,投资,本身就构成产值。连年庞大的投资增长,自然构成中国经济总量的膨胀。而如此庞大的投资,仅构成每年7%至9%的总量扩张,实在不足称奇。
与此同时,高产值,未带来高利润;高增长,却伴随高成本。多年来,中国每万元产值能耗,是日本同一资料的10倍;单位产值的平均成本消耗,也一直高于印度两倍以上。眼下,中国陷入二十年来最严重的能源危机。原油吃紧;电力不济,今年,24个省市拉闸限电;煤炭及其他矿产资源的供应,全面告急。
盲目开发,重复建设,浪费,与贪污,加剧了高成本、低效益的恶性循环。换言之,与其说是产值的增长,不如说是成本的增长。这就好比,造一座桥,要投入两座桥、乃至三座桥的成本。
2. 过度依赖外资的风险
前不久,“中国国家发改委”在一份研究报告中,首次承认:中国经济过度依赖外资,“负面影响不可忽视”。迄今,中国引进外资已达5000亿美元,占中国GDP的比重,超过40%.这一数位,大大高于发达国家和其他亚洲国家。
2003年,中国经济增长9.1%,利用外资530亿美元;印度经济增长8%,利用外资35亿美元;俄罗斯经济增长7.3%,利用外资65亿美元。三国比较,中国经济增长对外资的依赖,一目了然。而且,众所周知,这一年,中国经济陷于过热;印度与俄罗斯经济则呈现整体健康与良性回圈的“双赢”局面。印度与俄罗斯,才是名副其实的“自力更生”,中国,则是不折不扣的“买办经济”。
就中国经济赖以为继的外贸而言,外资企业的进出口,占全国进出口总额达55.48%,已经过半,而且,这一比重,还在持续增加中。同一资料,在其他“出口导向型”国家中,分别是:马来西亚45%,新加坡38%,墨西哥31%,韩国15%.外汇储备高,听上去不错,实际造成游资泛滥,为通货膨胀埋下“定时炸弹”;外资增速过快,则加剧了经济过热的风险。物极必反。外资企业日趋主导地位,逐渐形成市场垄断,使中国经济受制于人,到一定程度,势将不由自主。
2002年以前,美国一直是外资的最大吸收国。这与其经济规模相称。以美国经济10倍于中国经济的规模,每年数百亿美元的外资,占其总投资的比重,可以说微不足道,消化自如。反观中国,在私营企业发展有限,国营企业持续亏损的情况下,每年数百亿美元的外资,足以左右其方向。鉴于国际资本的流动性,随著国际形势的演变,国际商人的任何战略方向性转移,都可能给过度依赖外资的中国,以致命一击。
巨大如洪流般的国际资本,有能力拱起一个国家的表面繁荣,也有能力将这个国家抛入深渊。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真正精明的国际商人,绝不会等到某一天早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财富都被中国“套牢”了,泡汤了,才来叫苦不叠。
1989年,“六四”事件后,外商一度撤离,外资一度减退,加上国际制裁,中国经济立即呈现负增长,并持续好几年,直到邓小平发表所谓“南巡”讲话,外资才卷土重来,中国经济才重获增长。如果说,以彼时外商外资对中国经济的有限支配,尚且左右一时;今天,外商外资对中国经济支配过半,一旦有变,必动摇中国“国本”。一旦发生大灾或巨变,10万亿人民币存款被民众挤提,5000亿美元外资被外商抽走,可想而知,中国经济将是何等局面?
3. “橱窗效应”和“豆腐渣工程”
前不久,7月10日,北京下了一场暴雨,两小时之内,这座巨大的中国首都,就陷入全面瘫痪:城区严重积水,交通中断,大量民众不得不涉深水步行;部分地区断电断线,地铁进水,地面塌陷,山体滑坡……
这场暴雨,仅仅还是“五年一遇”的中等暴雨,尚不是“二十年一遇”或“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2001年12月的一场大雪,北京全市也是一幅崩溃景象。人们不禁疑问:仅仅因为一场暴雨或者大雪,北京就瘫痪,形象便破产,又如何能保证几年后的奥运会顺利举行?
北京露了馅,也就是整个中国露了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七十年代末,邓小平急于弥补中共在其执政的前三十年(1949至1979)人为破坏国民经济的罪过,企图挽回中共执政的合法性,进而保住其既得利益,带领中共,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旗号下,全民皆商,金钱至上。从政治“大跃进”一步跨入经济“大跃进”,从政治狂热一步滑向经济狂热。为了提前尝一口“现代化”的洋荤,邓小平迫不及待地要立“橱窗”,搞“西洋镜”,集钜资建了一个深圳“特区”,犹如一百多年前,慈禧太后眼中的“十里洋场”上海。“六四”后,忙于收买城市、牺牲农村的江泽民,更是倾举国资源于大城市,尤其上海、北京、广州、深圳等对外“橱窗”,大兴土木,大肆烧钱,制造中国经济的表面繁荣。
中央如此,各地方当局也群起仿效,在各地城市大搞“面子工程”、“首长工程”。他们乐得如此,因为,无数工程,自有捞不尽的油水。腐败大军纷纷伸手,染指各项工程。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层层吃水。结果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按四川话说,是“马屎皮面光,中间一包糠”。“豆腐渣工程”比比皆是。可以说,看似一幅“现代化”模样的整个北京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豆腐渣工程。北京如此,整个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进出中国、感叹中国“惊人变化”的人们,看到的,就是这类华而不实的“橱窗”。误以为,那便是今日中国。大上海高楼林立,地面因之急剧下沉;北京城气派辉煌,却经不起一场暴雨的冲刷。这已经证明,即便是表面光鲜的中国城市,也是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穿。
海龟(留学归国人员)回国,变成海带(待业),变成海草(被炒鱿鱼),处境尴尬,就是因为,旅居国外时,总听得国内形势如何“一片大好”,机会如何多多。回国一看,远不是那么回事,才醒悟:自己预先就中了国内宣传机构“厚黑学”的套。
4. 腐败大国,无可救药
“豆腐渣工程”的背后,是大规模的腐败。说到腐败,故事就多了。
山东省政协副主席潘广田因受贿153万,被判处无期徒刑,判刑后,情绪低落,他说:“比我受贿数额大的人多得是,为什么要抓我?我想不通,不想活了。”
广东省惠州市公安局局长洪永林,因贪污被判死刑。死前留下遗言,最后悔有两件事:第一,住过无数豪华宾馆,却没住过总统套间;第二:吃遍了山珍海味,喝尽了玉液琼浆,却没有喝过路易十三!
河南省接连换了三任交通厅长,不仅个个都是贪官,而且一个比一个贪。第一任叫曾锦城,一开会就说自己如何廉洁奉公。还举了一个他“拒腐蚀、永不沾”的例子:“一个副市长给我送一万元,我非常生气,骂他说,难道我就值一万元!”后来案发,他果然是每次受贿一万元,八次受贿八万元。第二任叫张坤桐,上任时立下豪言壮语:“让廉政在全省高速公路上延伸。”然而,他一下基层,就沿途受贿,案发时,已经受贿一百多万元,人家说他是反话正说:让腐败在全省高速公路上延伸。第三任叫石发亮,他的名言是:“一个廉字值千金”。结果也是反话正说:一个贪字值千金。一项高速公路工程发标后,他一次性收到的回扣,就是400万。
广西某县县委书记汪某,经常通过红包收取贿赂,却经常鼓吹“廉政”,有一回,他正在做“廉政”报告,一本正经地说:“春节快到了,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严禁收受红包。”话音刚落,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纪检干部走上前去,当众宣布:因汪某大量收受红包,立即实行“双规”。
中国银行顺德市分行行长何联升,有两个“二奶”:一个叫林青燕,另一个叫林燕青,审讯中,法庭问他,有几笔几十万元的钱,到底哪一笔给了哪一只“燕子”。何联升不耐烦地说:“这两只燕子我也分不清,反正,她们要,我就给,至于哪笔给了哪只燕子,我哪能记得这么多。”河北省委书记程维高因腐败落马,他的秘书李真被判死刑。李真在狱中,郑重其事地向中共高层提出遏制腐败的建言:“让领导干部都到监狱呆上一段时间。”
其实,说了大实话的,还是广西自治区政府主席、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克杰,生前对情妇李平说:“……把这些钱统统存到海外去,共产党迟早要玩完,我们得准备一条后路……”中国官场腐败,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仅2003年上半年,因腐败,中共官员,外逃:8371人;失踪:6528人;自杀:1200人。这些“天文数字”,还仅仅是“官方统计”,如果加上没有暴露的和没有统计的,人数至少翻一番,再加上下半年的情况,全年的人数至少又翻一番。2003年,遭查处的省部级高官,达13名;其他各级官员则不计其数,仅江西一省,就查处官员近3000名;仅陕西一省,就查处官员7460人。今年大审计,49个中央部委全都有问题,足见中国官场腐败的高规格,大面积。
有一个比方说:让全国大小官员排队,如果朝他们每人开一枪,肯定有冤枉的;如果隔一个开一枪,肯定有漏网的。排斥公开与透明、拒绝监督与制衡的一党专政,为官场腐败大开了方便之门,有限的资源朝权力倾斜,不断为“强者”洗劫、瓜分。造成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可以断言:只要制度不改,腐败就无可救药,所谓“反腐”,只会愈反愈腐。仅仅是这一大规模的制度性腐败,就足以使那个不可一世的政权,不战自溃。
权力腐败,人心也腐败。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农民喝农药自杀,结果没死,因为农药是假的;送到医院打点滴(输液),结果死了,因为点滴是假的。
当今中国,号称物质丰富,却是遍地假货毒货。以“民以食为天”的食物而论,不法奸商为牟取暴利,掺假作伪,将大量假冒、乃至有毒食品推销上市,轻则致伤致残,重则夺人性命。假酒,假茶,假盐,假醋,假酱油,假火腿……;毒米,毒菜,毒油,毒粉丝,毒奶粉,毒馒头……;相关的,还有假烟,假药,假肥料,毒筷子……等等。
以前有人说海南岛: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骗子是真的。其实,这个话,可以推广到全中国。假冒伪劣,假货毒货,如洪水恣肆。与其说是商品之毒,不如说是人心之毒;与其说是人心之毒,不如说是制度之毒。经过半个多世纪有目的、有系统、有计划的摧残,道德滑坡,天良丧尽,成为中华民族的巨创。
5. 中国富豪:今日座上宾,明日阶下囚
1989年,中共血腥镇压民主运动。其间,一个很有名的大陆富豪,责备学生“太过份”,“耽误”了他“做生意”,因而“支援政府镇压”。这个很有名的富豪,就是当时被称为“中国首富”的牟其中。
1999年,牟其中生意做过了头,以“诈骗罪”入狱,被判无期徒刑。可见他在主子那里并没有讨到个好。正是这个牟其中,在文革期间,就曾因政治原因被监禁,差点被处决,文革后,是胡耀邦将他解放出来。不料,八九年,为了几个臭钱,为了既得利益,他竟然说出了那等自私自利和为富不仁的话。应验了大诗人白居易一句诗:商人重利轻别离。结果怎样?正是他1989年举双手支援的那个政府,10年后又把他送进了监狱。
人治的诀窍就在这里:政策可以变来变去,今天你是合法的,明天你就是非法的。牟其中不明白一个简单而又浅显的道理:没有政治上的权利,就没有经济上的权利。只有健全的民主与法治,才是致富的长远保障。岂止是牟其中,那些目光短浅的中国富豪、商人们,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热衷于权钱交易,官商勾结,黑白两道;他们急功近利,唯利是图,追求一夜暴富,枕于为富不仁。他们的致富模式,具有明显的“中国特色”,那就是:权力经济,外加假,大,空,骗。
于是,中国的富豪榜,理所当然地,成了一个囚犯榜。每当美国《福布斯》杂志公布中国富豪榜,很快,人们就会发现,这些树大招风的人物,纷纷从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先富起来,等于先捕起来。在这个长长的囚犯榜上,挤满了名列前茅的富豪:牟其中,杨斌,周正毅,禹作敏,刘晓庆,李经纬,胡志标,陈凯……等等,还没有算上那些亡命天涯的,如仰融、赖昌星等。
“我不关心政治,我只关心赚钱。”这是当今中国商人的不二信条,对这一信条,他们颇为自得,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实际的人”、“精明得了不得。” 的确,二十五年的“改革开放”,将一干贪官与奸商培植成“先富起来”的“少数人”,尤其“三个代表”理论出笼后,官商一气、携手致富,更形登峰造极。然而,政策一改,权争一起,他们顿时沦为牺牲品。
其实,只要再读一遍《红楼梦》,当今中国商人、富豪们的必然结局,就尽在其中。在人治与极权的环境里,所有发家致富,都不过是黄梁一梦。所有荣华富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搭载于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轮,结局可想而知。他们起劲地为当局抬轿子,合谋鼓吹“稳定论”,全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忙活!
大陆商人命运如此,投资大陆的台商也难置身事外。有多少台商,在大陆亏尽血本,铩羽而归,把打落的牙和著血吞下,我们不得而知,但相信为数不少。台商林志升的故事,想必人尽皆知。他满怀梦想,到大陆投资办学,却落入大陆官商勾结设下的重重陷井,历经绑架、坐牢、绝食、软禁等惨剧,最后,扔下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投资,展开“三千里惊心大逃亡”,“偷渡金门,抢滩回台。”
从北京当局对待台商前后不一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其中端倪。本来,北京为了大力吸资引资,以“优惠政策”为诱饵,千呼万唤,台商,与港商和其他外商一样,才陆续进入大陆。迄今,在大陆投资设厂的台湾企业,共有3万多家,投资专案6万余个。台资的进入,既解了大陆资金短缺之急,又为大陆民众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单说大陆日益堆高的外汇储备,就有相当部分来自台资企业的出口创汇。按理,这是一种正常的、互惠互利的经贸往来,不应该被政治化。
然而,今年五月底,北京放话:不欢迎“绿色”台商,即,不欢迎支援民进党或“台独”的台商。熟悉北京政治语言的人都明白,所谓“不欢迎”,就是要整治,要收拾,甚至驱赶。至于“收拾”的办法,则可随手拈来。比如:取消优惠;从严查税;干扰运作;甚至暗使手脚,切断生意渠道;等等。
实际上,早自2001年6月,北京在台资企业中开始建立所谓中共“党支部”,就包藏了监视台商,策反台商,以至于渗透台湾,赤化台湾,颠覆台湾的巨大祸心。
北京恐吓台商,对台商分明是一个提示:投资一片没有民主与法治的土地,不仅没有思维与表达的自由,连经济成果都可能随时被人剥夺。还是那句话:要保障经济权益,先必拥有政治权益。这是对包括台湾和大陆商人在内的所有商人的深刻启示。大陆富豪们的下场,足为台商之殷鉴。
6. 是市场还是赌场?
有人将中国视为最诱人的市场、投资的天堂,主要依据有两点:一,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和土地、矿产等资源;二,相对稳定的政局和社会环境。如今,这两大因素都靠不住。
其一,随著经济发展,劳动力成本不断飙升;中国人口因“一胎化”政策而日益显露出“老年化”,劳动力日显短缺;今年以来,突然出现的“民工荒”,使中国最廉价的劳动力出现断层;官商合谋的“圈地运动”,已近尾声,大致已无地可圈,土地成本急剧上扬;中国人均矿产拥有量,下滑到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58%,空前的能源和资源危机,大大加重了企业生产成本。
其二,饱受歧视与剥削的九亿农民,处境恶化到了极点。一连串数位可以为证:从2000年开始,中国城乡差距重新回到1978年以前的水平;从2004年开始,中国人均粮食拥有量下降到二十多年来的最低水平;中国耕地面积逐年减少,去年就锐减1亿亩,人均耕地创历史最低点;一亿民工工资遭拖欠,拖欠额高达1000亿人民币以上;2003年,中国贫困人口不降反增。国际上普遍认定:中国贫困人口仍然还有2亿,其中主要为农民。鉴于情况严重,今年,胡温紧急为农民减税,但许多问题,积重难返,并非一收一放的应付性政策所能解决。
除此之外,官商一家,急于开发牟利,动辄实施强行拆迁和暴力拆迁,各地拆迁户或水利工程的迁移户,无端沦为贫民,甚至无家可归,成为仅次于农民的受害群体,也积累了深重的社会仇恨。
鉴于当权者的所谓“改革”,是以维护他们自己的既得利益和独裁统治为前提,这种“改革”,便不可能深入,不可能彻底。社会不公所导致的社会对立无法排解,情绪与矛盾随时可能激化。前一段时间,河北、福建等省,先后发生多起农民“万人联署”,要求罢免当地市委书记、市长等官僚。实际上,仅去年一年,参加请愿抗争的农民,就多达300万。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小故事:一名中共官员到农村视察,问农民:你们还缺什么?农民回答:我们什么都不缺,就缺陈胜、吴广了!在北京,各主要行政与立法机构门口,每天都挤满了上访的人流。其中,多数为失地农民和拆迁户。当局在人群中安置大量便衣,实施暴力截访,频频制造流血,上访民众怨气冲天。这一切显示:依靠极权、暴力、和重点收买伎俩所维持的“稳定大局”,已经显得十分脆弱,岌岌可危。
股市,是一个国家宏观经济的晴雨表。中国股市,因肆意欺诈、疯狂投机、违规操作、黑幕交易,垃圾股充斥,长期陷入熊市,奄奄一息。与经济的“高速增长”极不相称。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股市,象中国股市那样,与其宏观经济表像如此脱节。实际上,中国股市,恰恰就是整个中国市场的形象缩影。
如果说是市场,那是短期行为的市场;如果说是天堂,那时投机者的天堂,所谓“冒险家的乐园”,及时行乐、转瞬即逝的“乐园”。政策摇摆、官场腐败、商场欺诈、社会道德沦丧,使物欲横流的中国,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场。在这个巨大的赌场里,长远而言,投资者极易被“套牢”,输多赢少,乃至于输光赔光。官大一级压死人,社会扭曲,法制不彰;官商黑合流,警匪一家,犯罪猖獗。使这个赌场险象环生,有如无形地狱,随时张开血盆大口。只要你睁大眼睛,就能看清,今日中国那些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画面,隐约浮现的,不就是阴森地狱的狰狞嘴脸?
7. 变革的趋势中国会不会变?变革的动力和趋势何在?
统治集团。
江泽民恋栈不归,与胡温形成对峙。两大权力中心,形成两大势力集团。这两大势力集团,并非为了公众的利益,而构成监督与制衡。而是为了各自的己的利益,陷入无可休止的明争暗斗。围绕弱势群体、周正毅案、审计风暴、台湾问题,等等,两派激烈过招的痕迹十分明显。胡温势弱,只好走所谓“亲民路线”,即从民众中寻求权力支撑。
事实上,从毛泽东到邓小平到江泽民到胡锦涛,四代下来,最高当权者的党内威权不断递减,迫使其越来越近地向民众靠拢,换取和挟持“民意”,来加大其在党内权力斗争中的筹码。非意图的权力斗争,可能导致非意图的民主结果。这是中国走向民主的可能途径之一。需要强调的是,这一途径,仅仅是一种可能性,或曰,偶然性。我们不可寄望于此。
中产阶级。
每年以1%增幅缓慢成长的中产阶级,包括当前中国社会各类精英:企业管理层,高级知识份子,国家公务员,以及中下层官僚。其中,只有少数人,可能成为外界指望的温和变革力量;但其中大多数,则属于被当局寄托保持“社会稳定”的势力。实际上,指望中产阶级主导变革,很难。首先,他们是现行经济政策的既得利益者。任何变革,尤其是政治上的变革,都可能最先损害他们的既得利益,而令其抵触;其次,他们是当局主要收买且成功收买的物件,是贫富悬殊中富的一极,对现状相对满足;再次,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代人,像他们那样,大获资源倾斜之利,在短时间内致富,从一无所有,到腰包满满。正是他们,成为中国现状的主要赞美者。
他们中的大多数,拚命捞钱,热衷攀比,贪图享受,吃喝玩乐,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呈现一幅集体堕落图。他们唯一的价值观,就是一个“钱”字,而毫不关心社会发展与民族前途。并以这种“不关心”为荣。对他人,尤其广大农民和弱势群体的命运,漠然以视;对贫富悬殊、城乡差距、地区差距,甚至幸灾乐祸。一提到哪个地方、哪个阶层贫穷落后,他们就立即流露出对那个地方、那个阶层不屑一顾的神情。
提到中国的腐败与专制,他们就开脱说“慢慢来嘛”,何谓“慢”?何谓“快”?经济增长应该是4%,还是8%,还是12%?教育开支应该占GDP的2%,还是6%,还是10%?政治体制改革应该起步在1989年,还是2003年,还是2011年?究竟什么是“快”与“慢”的标准?其实,在“慢慢来”一派眼里,并没有什么“标准”,如果有,就完全在当权者的一句话,快慢由他。――依然是奴才心态。
九亿农民和其他弱势群体。
作为被出卖和牺牲的物件,除了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短暂地好过一阵之外,半个多世纪里,九亿农民的日子,可说是暗无天日。户籍制度让他们生不如人,层层剥削让他们一贫如洗。不仅是贫富分化中贫的一极,而且是饱受歧视的物件。所谓“三农”问题,达到历史性的临界点。
单说中国空前严重的粮食危机。从1999年开始,连续5年,粮食减产,减产速度之剧,连当局自己都说:“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是中共建政以来,第二次粮食大减产。第一次大减产,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毛泽东的“大跃进”,导致国民经济崩溃,数千万民众被活活饿死。这第二次大减产的幅度,超过第一次,使中国人均粮食拥有量一下子退还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水平,一下子倒退了20多年!
所谓“以占全球7%的耕地,养活占全球21%的人口”之类的大话,恐怕是不敢再吹嘘了。从此,中国只有大举从国外进口粮食,以糊众口。然而,世界大米的年出口总量为2600万吨,拥有13亿人口的中国,其年进口需求就高达2000万吨!“谁来养活中国?”这一命题,终于严峻而现实地摆在世界面前,无辜的世界,随时面对另一波来势汹涌的“黄祸”。正所谓:祸起萧墙。
“高速增长”、“一枝独秀”的经济神话,是以大城市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和盘旋延伸的高速公路来象征的,但是,农村破败、农业滑坡、农民赤贫、城乡差距扩大、贫富悬殊加剧、贫困人口增加,却构成一幅绝然相反的图景。这一切,源自江泽民1989年上台以来,所推行的“出卖与收买”政策。出卖广大农民,收买城市居民;牺牲下岗失业工人,笼络知识精英;漠视弱势群体,豢养军队警察;牺牲农村,填充城市;牺牲农业,填补工业。变“工农联盟”为“官商联盟”。一系列短期行为,已经造成中国社会发展水平的严重失衡。
面对汹涌澎湃的上访群众,当局采取日益强硬的暴力截访,显示:这个政府已经精疲力竭、焦头烂额,丧失了解决社会矛盾的起码信心与能力。换言之,农民、拆迁户、和其他弱势群体的觉醒和行动,可能构成中国社会变革的大趋势。邓小平生前曾多次忧心忡忡地说:中国要出问题,就出在农民身上。他的话,极可能得到应验。
然而,历史一再证明并告诫世人:深处社会底层的农民与弱势群体,其行为模式具有自发性与盲目性。在现行制度下,社会对立情绪无法找到理性释放的渠道,长期被压迫于社会底层的反抗者极易走向极端,导致整个国家崩盘。如果统治者不改弦易辙,把握民意,顺应历史,传说中的“全面崩溃”,大可能不期而至。
(在全侨盟洛杉矶支盟第四届年会上的演讲 8/2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