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高考移民现象的根本之道

乔新生（武汉）


    繁忙的７月，正是中国各大学招生的季节，也是媒体关注中国高等教育的“热季”。在海南，传出了“高考移民”被取消录取资格的新闻，一位外地考生，为了能够上大学，不远千里到海南岛参加高考，并且取得了优异的成绩。然而在对他的考试资格进行审查时，发现他是外地的学生。他之所以到海南参加高考是因为海南的录取分数线较低，在海南可以考上名牌大学。

    这是身份时代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虽然各个省市为了保护本地考生，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手段阻止外地学生到本地参加高考，但是，仍然有一些学生通过各种关系，奔赴外地，利用各地的分数差别，考上名牌大学。

    对这种现象人们当然可以口诛笔伐。但是，静下心来，我们不得不考虑，为什么国家投资的重点大学在全国各地的招生分数完全不一样呢？沿用多年的高考计划分配方式是不是有改进的空间呢？

    诚然，我国各地生产力发展水平不一样，基础教育的水平也不一样，在全国各地适当拉开高等院校的录取分数距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即使在发达的美国，在面向国际招生时，同样采取区别对待的政策。甚至美国国会还制定法案，要求美国高等院校必须对少数族裔考生给以优待。但是，美国高校录取的最终决定权掌握在高等院校手中，大学自治有助于解决所有的问题。

    可是在我国，由于教育部每年通过招生计划会议，确定了各个大学入学人数，并且通过计划分配的方式，锁定了各高等院校在全国各地的招生名额，这样一来，高等院校只能根据教育部的招生计划安排，在全国各地考生中录取学生。由于不同地区考生分数不一样，所以就出现了高考移民这种特殊的现象。

    这个现象当然不能通过强化户籍制度或者学籍制度来解决。随着中国人口流动速度的加快，传统的户籍制度和学籍制度面临重大的挑战。虽然当前可以通过查看考生的学习档案，了解有关情况，但是，这种办法的执行成本将会越来越高。真正的解决办法是，将招生的自主权彻底下放给各高等院校，由大学根据自身的条件自主确定招生名额和招生的分数。这样做，虽然不能完全杜绝高考移民的现象，但至少可以解决高校招生不公的问题。

    现在，高校没有自主招生的权利，只能根据教育部招生计划的安排，确定录取的名额。至于录取的考生是否满意，只有天知道。这种负责培养学生的单位没有权利，而不负责学生培养的机构不承担责任的招生办法，早晚会出现问题。高考移民现象只不过是在不合理的制度下催生出的不合理现象罢了。

    只有承认高等院校的主体资格，真正实现高等教育的完全自治，才能有效地缓解类似高考移民这种不合理现象的发生。这是因为，首先，大学自治可以实现责权利的统一，确保高等教育的公平性。作为国立大学，应当面对全国考生根据统一的标准开展招生录取工作。如果为了照顾某些地区或者某些类别的考生，降低录取分数，必须具有法律依据，或者至少应当征得有权机关同意。只有这样，大学的生源质量才有保障，而各地的考生才有平等竞争的权利。不能否认，现在有些地区采取自主命题的方式，部分平息了历年来考试中同一试卷但不同录取分数线的怨气，但是从根本上来看，并没有解决实质性问题。只有大学自主命题，自行组织考试，才能解决当前这种高考移民的现象。可以设想，假如清华大学或者北京大学自行组织招生考试，那么全国各地的学生都可以参加这些大学组织的招生考试，只要符合大学考试录取条件，无论是哪个地区的考生，都可以到这些学校读书。除非国家法律明确规定可以对部分地区、少数民族或者部分人群实行优惠，否则大学招生单位不得私自降低录取分数。如果这样的话，高考移民现象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其次，大学自治有助于鼓励正当竞争，减少不正当竞争。现在一些名牌大学之所以具有吸引力，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计划经济时代倾全国之力，对这些学校进行扶持。改革开放以后，这些学校继续得到教育主管当局的大力支持，极少数重点高校占用了全国二分之一以上的教育资源。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高等教育资源配置出现了严重的失衡现象。许多省份由于资金短缺，对高等教育的投入越来越少，而部分全国重点高校则由于始终受到部分领导的青睐，财政拨款充裕。这种“损不足以补有余”的资源配置方式，直接导致了中国高等教育竞争环境的恶化。高考移民现象只不过是中国高等教育不正当竞争的结果罢了。只有实行大学自治，让各公立大学通过公平竞争，获得发展的空间，才会逐步解决高考移民现象。可以想见，在财政拨款公平的情况下，全国各个地区的公立大学可以通过实现教师资源的共用，逐步缩小教育水平上的差距，公平地吸收各地考生，形成一种有序的高等教育竞争合作机制。现在，由于部分领导人的好恶，导致国家的大量资源被投放在少数高等院校中，这些院校可以利用充裕的经费，招聘到最好的老师，并且给学生提供最好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责怪考生的选择呢？

    高等教育资源配置中的暂时失衡现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决策者闭目塞听，固步自封。只有改变大学的管理体制，让高等院校拥有自主办学权，并且在承认各个大学主体资格的前提下，改变传统的拨款体制，建立一种均衡发展的高等教育资源配置制度，才能改变我国当前这种暗流涌动的高考移民现象。

    中国当前高等教育最大的问题不在大学本身，而在于大学的管理机构。解决大学招生中出现的问题，不能沿用过去的思路，强化对大学的监管，而应当彻底放权，让大学承担责任。当然，在大学自治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只要增加透明度，加强社会监督，并且通过立法明确大学负责人的责任，那么，所有问题不难解决。反过来，如果在高等教育领域仍然沿用计划经济的模式，政府包办一切，那么，旧有的问题不但不会解决，随着高等教育的发展，还会出现许许多多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