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明天——祝贺王万星先生获得自由

（德国）潘永忠



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部日本故事片《追捕》，尽管只是一部娱乐片，但其中有个情节使人难以忘怀，黑势力集团为了灭口，将一个叫横路敬二的人送入精神病医院，服用了“AX”神经中枢阻断药，一个好端端的人从此变得双目迷惘失神，面颊扭曲，步履蹒跚，嘴鼻歪斜，一付淌着口水的痴呆相，其情其景使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其手段真是超乎常理的卑劣和野蛮……。

    十余年前，我就获知王万星先生的境况，其遭遇，几乎是这个情节的翻版，王先生成了现实社会里的“横路敬二”，於是乎各国的民运朋友们纷纷为王先生呐喊申诉，这一喊就是十年有余。民主中国阵线曾多次向德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日本等国议会、政府和人权组织以及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呼籲，要求他们向中共政府施加压力，释放王万星先生。许多其他人权和民运团体也为营救王万星先生做了大量的工作。

    11月6日我们与王万星先生终於相逢了。在核物理学家、民主中国阵线主席费良勇先生的联络和安排下，在《欧华导报》主编钱跃君博士的家里举行了一次小小的聚会，除了老费、跃君兄外，王先生夫人王军鹰女士、全德学联主席彭小明兄和我参加了聚会，女主人钱红准备了丰盛的佳肴。

    王先生身体瘦弱、面色白晰，一脸的沧桑，在我们与王先生握手致意时，有一种莫名的情感，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大家暂时忘记昨日的痛苦，举起早已备好的香槟，虽然王先生平日滴酒不沾，此时却举起了这沉重的香槟，这一饮，13年的苦难辛酸尽在酒里，大家庆祝王先生获得自由！庆祝王先生家庭团聚！庆祝王先生新生活的开始！


二、

    王万星先生是中国着名的异议人士。1976年出於对当年毛泽东掀起“批孔运动”的反感，上书中共中央办公厅请求毛泽东解释对孔夫子出尔反尔的评价，由此遭到24小时关禁，揭开了他人生反对派政治生涯的帷幕。1977年，王先生质疑中共中央对邓小平撤职的法理程序而入狱，此案例拖至1990年才予以平反昭雪。

    1992年6月3日，他在天安门广场上展示横幅，要求平反六四，被中共关入精神病医院，这一关就是13个年头，尝尽了世间无与伦比的苦难和折磨。但他仍然幽默地告诉我们：“我还算是万幸，借了我名字的光，活着走出了精神病医院，活着来到了自由世界。”大家很快走出了沉重和生疏的氛围，从每个人自我介绍拉开了话匣子，王先生称道：“很高兴与民运朋友聚在一起，我感觉到了你们的真诚与和睦。”尽管大家首次见面，却油然进入了故交神往之情。

    我们静静地聆听了王先生的讲述，他在13年精神病医院的种种经历，在我们面前似乎展现了一幕幕凄然恐怖的画面……。

    ——我首先被关入拘留所一周，我不会为自己的行为举止后悔，我已经作好了牢狱之灾的思想准备。然而我却被押送精神病医院，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我真没有想到我的苦难从精神病医院开始了。

    ——进入精神病医院后，被迫进入强制性治疗阶段，我想到了日本故事片“追捕”，想到了用药物把真常人变成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或是无意识的白痴。

    ——我意识到需要调整自己，我学着杜丘冬人抵禦治疗的方法，我尝试了，我模拟了，我失败过，但最终我还是成功了！

    ——当我通过朋友把自己被关抵精神病医院消息传递到国外时，我的主治医生暴跳如雷，沖着我吼叫：“我要治死你……！”这时我心里反倒特别踏实，我成功了，我该安静地等待救援，但我不会吃眼前亏，我乖巧细声地承认：“我错了，今后不敢了。”

    ——我担忧漫长的黑夜，这种没有尽头的日复一日惶恐，黑夜里那些真正的病人，没日没夜的折腾，他们真是疯子，真的喧闹，真会揍人，倘若我被打而致死致残，都是白白的赔本，他们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精神病医院远不如监狱，那是地狱，因为我处在一个没有意识和理性的环境中，动物园还有铁栏栅分割，我却随时都会遭受伤害和攻击。

    ——我知道保护自己很重要，我的生命同样是金贵，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完成，所以与中共下层官员打交道，与医院内的警员接触，我告诫自己：“要妥协，不能用生命去较劲。”

    ——我最终走过来了，走过了漫长、辛酸、疯狂的13年，与其说是走过来的，不如说是挣扎、苦熬过来的……。


三、

    王万星先生来到了自由世界，面对的是明天。

    明天，这是个浩瀚的题目。我们虽说才相识，然志向相投，也就体现了“惟善人能受尽言”，大家就明天的话题进行了广泛的议论。老费侃侃而谈，介绍世界的民主潮流，海外民运状况，以及民阵组织情况，回顾了历史，也展望了未来，中国民主运动是任重而道远，但是我们这些人有信心，我们积极的去推动，促使其早日变化，越早越好！跃君兄注重民主运动的策略上、方法上论述，他认为民主运动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口号式、语录式的大批判水平上，应该懂得将西方先进的管理理念、管理体系举一反三的介绍和推广，我们既重视反对没落和腐败的制度和原则，同时也应该致力於推广、介绍和建立先进和科学系统的管理制度，他强调有的放矢、对症下药的成其大事。小明兄介绍了如何配合联合国司法观察员收集资料监督、考察中国的监狱状况。我还是念经似的强调：人们已经意识到“自然生态平衡”对於地球生存的重要性，却仍然没有意识到“社会政治生态平衡”对人类社会健康发展的重要性，而这种平衡机制就是国家的民主制度等。

    明天的空间无限辽阔，也有许多事情等待着王先生去完成，他可以尽情地自由展示和发挥……。

    王先生介绍：我首先要谢谢精神病医院曾经帮助和照顾我的医生、护士等，他们是宋丽娥、刘春香、辛彦君、高梅、李俊杰、王崇英等。

    王先生呼籲：有位于志怀先生，他是原北京朝阳区检察院的书记员，他以自焚抗争领导，被押精神病医院，今天我获得了自由，而他仍然陷於比监狱还苦难的地狱，我希望他也能尽快被释放。

    王先生强调：建立中国的精神卫生法，完善对精神病人与非精神病人的界定系统，以及建立对精神病人的保护法规，他不希望自己的悲惨经历再重演。

    明天确实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王万星先生获得了自由，但是还有很多善良的人仍然身陷囹圄。盛雪告诉我：独立作家协会共有150余人会员，其中48位会员却仍然在狱中……，而法轮功学员更是成千上万的身陷囹圄……。

    古人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这是个国家制度的大问题，故而要拯救这些人，而不至於历史重演，唯一的途径就是：改变明天的国家制度！（2005-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