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毛泽东研究及其批判——陈小雅答《动向》杂志记者问
陈小雅(北京)
[编者按]正当英国华裔女作家张戎的《毛泽东——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风靡欧美英文图书市场的时候,北京著名政治学者、《八九民运史》一书的作者陈小雅女士,也马上要出版了一本研究毛泽东的新书,书名叫《中国“牛仔”——毛泽东的“公案”及行为、心理分析》(香港明镜出版社2005年7月底出版),作家苏晓康、学者王鹏令分别为之写序,全书四十九万字,分上下两篇共十一章。作者以文化、历史与政治学者的交叉视角,用女性的细腻感知,对构成毛泽东诸多重大政治“迷案”的行为及心理进行了深度触摸。上篇内容广涉毛泽东的“道统”、毛泽东的“乌托邦”和“第一桶金”,及“毛泽东主义”等艰深命题;集中展现了其个性、追求与中国式“极权主义”灾难的关系;下篇在展示其陌路的同时,解剖了毛与林彪、周恩来,以及“四人帮”等“大股东”的奇特关系。为解读“后毛时代”的政治与文化历史,留下了重要线索。作者将此书定位为一部人物“公案”分析著作。书中诸多立论,发乎常情,合于常理,文字平易近人,具有“用意深,立足实,为言信,然后善恶明”的功效,堪称当代毛泽东研究中独具特色的一部著作。
一、如何将毛泽东与希特勒作比较?
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不是以言两语说得清的。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他们是东西方两种不同类型的“极权制度”的缔造者。《中国“牛仔”》没有展开这个话题,我准备在另一本书《中国“洋葱”》中做专题研究。鉴于读者对这个话题的兴趣,这里只能谈一个梗概。我认为,这种比较可以在六个层面上成立,一是他们都是对二十世纪面貌起决定性作用的名列前茅人物;二是他们的统治,都建立在阶级瓦解暨“暴民社会”的基础之上;三是他们的权威,都建立在某种“意识形态”的欺骗之上;四是他们创造的制度,为人性“原恶”的发扬和表现提供了最广大的舞台;五是他们统治下的政治权力,对社会的控制与对人的自由限制程度,达到了人类政治的极端;六是他们的统治对于人类所施的暴行,在规模与残酷程度上前所未有。
这里需要解释的是,所谓“暴民”及“暴民政治”,在政治学上是有特定含义的。它不是指由一般民众主导的运动或体现“民意”的运动,而是指破产而不幸沦为“边缘人”,渴望救主而又充满破坏欲望的、失去了阶级和身份感的乌合之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失败,为德国制造了大量这样的人群;共产革命消灭阶级,把人变为国家机器上的螺丝钉,毛泽东又破坏了这架机器,也造成了大量这样的人群。……
你的这些印象是如何得来的?你对“极权主义”的研究,起于何时?
我接触“极权主义”的研究,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时,虽然我们已经读到蔡英文翻译的德国汉娜。阿伦特的《极权主义》、《帝国主义》,作为一个政治学的概念,“极权主义”这个用语已经登陆,但它还不能公开运用于中国现代史和政治制度的研究。为了突破这个禁区,研究者借助邹谠先生的译介,使用的是“全能主义”这个概念。为解构这个“全能主义”,不少中青年学者进行了中外制度比较研究,也出了书。这些研究,是与中国八十年代的第一轮政治体制改革并行的。切入点是社会结构和政治制度,落脚点是“权威解构”、“结构重心下沈”,这在当时的中青年理论界是形成了共识的。我当时在《中国文化报》任理论部负责人后来任记者部负责人(由于总编辑的任命要等待文化部长的任命,我们部门主任的任命要等待总编辑的任命,所以我们当时都被称为“部门负责人”,有人称自己是什么小组组长,根本没有这种建制),在这个逐渐学习的过程中,我首先得出的是上述第五点印象:希特勒和毛泽东统治下的政治权力,对社会的控制与对人的自由限制程度,达到了人类政治的极端;。
二、你的研究与海外文革研究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海外文革研究是在政治和言论自由的环境下展开的,因此它有两点是国内所不及的,一是可以把话说穿,说到极处;二是有一个全球视角,以犹太人反省德国纳粹暴行、苏联人清算史达林时代的迫害为参照系和支持意识。通过他们提供的资料,我进一步得出上述第四和第六两点印象,即:“他们创造的制度,为人性‘原恶’的发扬和表现提供了最广大的舞台”:“他们的统治对于人类所施的暴行,在规模与残酷程度上前所未有。”
三、其他几点印象,是如何得出的?
第一第二点都是读史的产物,第三点,是我自己感受最强烈的,可以说是我和我们同代人的人生经验,我在政治上走出毛泽东的阴影,就是从发现“欺骗”开始的。那是一段个非常激动人心的岁月。以后,我将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讲出那些故事。
四、纳粹德国的情况从何而来?
这本应是《中国“洋葱”》出版后才回答的问题,但既然你感兴趣,这里不妨作个交待,我是从几个方面获得的知识。一是读书,《第三帝国的兴亡》、阿伦特的《极权主义》和《帝国主义》、英国历史学家泰勒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起源》、德国学者梅尼克的《德国的浩劫》,还有新版的费舍尔的《纳粹德国》,是主要的参考读物。另外我的亲戚中有个战争史迷,翻译了很多二战德国的史料,他们和刘亚洲属于同一兴趣的干部子弟群体。军干子弟就更野,所以我在《牛仔》中说,林立果能想到那些事,一点也不奇怪。暗杀、世界大战、占领克里姆林宫、饮马波托马克河、人群就像蚂蚁……今人几乎看不见这种文化氛围了,可能王力雄的《黄祸》还残留有毛泽东时代特权青年的这种思维。……我资讯的另一个来源,是一位与德国人做生意的朋友,她经常出入德国,说现在的德国人还很怀念“第三帝国”,认为那是他们民族最强大、最扬眉吐气的时代。这很可怕!由此我也知道,外人看一件事,和当事人、局中人是完全不同的。就如我们看文革,怎么看怎么荒谬,可当时的人,理由充足着呢!不然事情不会闹那么大,影响持续那么长时间。
五、《中国“牛仔”》中涉及了哪些话题?
在书中,我比较集中地谈到中国“洋葱”的结构和毛主义的特色,即:中国的暴行,是在毛泽东自组“亲兵”,摧毁党和政府的组织系统(包括公检法)的背景下,利益失落阶层向特权阶层,被领导向领导,年轻人向有资历者,学生向老师,穷人向富人,丑人向美人……发起的攻击。普通人只要掌握了“造反有理”这个“尚方宝剑”,就可以将“天地翻覆”!这种“平庸恶”得以泛滥,其思想来自中国有深厚传统的“民粹主义”。这与纳粹运动有组织、有纲领、有计划的迫害犹太人,是不一样的。其思想来源是“一战”后被扭曲的那根弹簧——种族主义。
六、具体来说,毛主义的特点是什么?
有些人把毛泽东与希特勒进行类比,认为他也犯有后者的“群体灭绝罪”,目标是知识份子群体。我在《牛仔》一书中提出,我不反对指控毛泽东仇视知识份子,摧残知识份子,残杀了大量的知识份子。但“灭绝”知识份子的肉体,应该不是他(哪怕暗藏)的目标,因为他更乐于“改造”知识份子——通过暴力威吓和洗脑,把他们变成丧失人格、泯灭理想、不能运用自己的思维和语言的“行尸走肉”——把他们变成极权主义这架巨大机器中的一个“有用的”零件,这,既是毛泽东比希特勒不怕麻烦的地方,也是中国极权主义的特色。凡粗通纳粹德国史,亲身经历过毛时代的人都知道,在纳粹的集中营里,是不搞什么“政治学习”的,思想和精神上的问题由牧师和神父去解决,而我们的“学习班”“干校”“知青点”,包括普通的单位——生产队、车间、科室、街道或学校的班级,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学习”。多好的词儿——学习!这个“学习”包含着没完没了的思想检讨、批评、斗争,“学习”的目的是理解毛主席,与党保持一致。而几乎每个人的学习结果,都是从不理解到“理解”,这方面生动的故事多极了……
如何将毛泽东与靖国神社供奉的战犯比较?(有人把毛在天安门广场的纪念堂比作中国的靖国神社)这个问题令我感到突兀和怪诞。记得我在99年北约飞机轰炸中国驻南使馆的时候,针对民间悼念“烈士”的风潮,写过一篇《烈士、庙宇与人道主义》。其中就提出这一观点:日本的靖国神社就是人家的为国捐躯的烈士纪念馆,陈列的也不光是战犯。所谓纪念馆和我们的寺庙的社会功能是一样的,作用无非是缅怀祖先(或先烈、先贤)业绩,维系民族感情,传续社会道统,慰勉烈士遗孤……等作用。自己认同和属于哪个社会就拜哪个庙,这个门是不会进错的。从形式上看,毛泽东纪念堂里的尸体,与靖国神社里供奉的战犯,与林肯纪念堂中供奉的塑像,没有什么区别。但佛教有佛教的寺庙,道教有道教的寺庙,张三李四各有各的祠堂——内容就差了去了。再说不可比的一面,毛泽东纪念堂在中国社会的地位,远没有靖国神社在日本的地位高,别看它占着那么个位置。因为参拜靖国神社在日本,已经成为了一种风俗,一种制度,做不做这件事,具有很强的指标意义,而参不参观纪念堂——请注意,人家是“参拜”,我们是“参观”——那完全是个人的事。据我看,远道而来的中国老百姓,大多怀着看热闹、看稀奇,看你在别处再看不到的“绝景”的那么一种心情来“参观”的。
如果把毛的尸体迁出纪念堂,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反应?
要说把日本战犯迁出靖国神社,可能会在日本社会引起强烈的反响,但如果把毛挪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什么动静。即使发生围观,那也不会产生危险。因为对毛泽东的“脱敏”,从文革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李锐的《庐山会议实录》、苏晓康的《乌托邦祭》出版,那时候是振聋发聩的事件,但到了1989年,再往天安门毛像上扔鸡蛋,已经没人看了,连警察都无动于衷了。为什么?已经“脱敏”了。当然,最早“脱敏”的,应该是党内高层。毛的多少公开和隐形的政敌,根本不把他当作一盘菜。比如我在《牛仔》中提到,林彪就是一个不买账的。毛泽东吹长征,林彪只有一个字:“屌!”林彪也是中共党内决不做检讨的第一任——人们以为赵紫阳是第一人,其实林彪才是第一人,而且林彪面对的是毛……周恩来、陈云、刘少奇在党内势力都各占很大的比重。
七、既然高层反思最早,为什么他们不动呢?
高层不动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认识毛,现代人的觉悟,相差都不会太远。一个观念的传播,是循着这样的顺序运行的,先是思想界提出,然后是理论界论证,然后是文化界的各个门类将它变成各种文艺产品,最后是老百姓的信仰。政府的行动要迟于老百姓。现在,我们在大陆公开发行的文艺作品中,屡屡见到倒毛事件,这个被封了,那个又出来了。最近在中央一套黄金时间播出的电视连续剧《如此多娇》,简直把所有毛泽东的语言、做派、错误都集中到一个当权的贪腐变质分子身上,最后也是“孤家寡人”。而且他所有的镜头,都是以毛像为背景的,没有人看不懂这个安排的意义。政府不动,是因为不知道动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怕控制不了局势,也就是说,虽然“脱敏”,但还没有“脱魅”,他们害怕群众。其实,害怕群众运动和崇拜群众运动,都是毛给时代的遗产,也就是这个“巨灵”罩在不同人群身上的阴影……这一点我们下面再谈。
八、你认为,取走天安门上的毛像,也不会有事吗?
就像原始部落的图腾或任何公共标志一样,乍一没了,是会有人不习惯的。关键是用一个什么东西去替代。如果大修一年,重新开放时没了,人们也就习惯了。当然,鼻子没了,两个眼睛也要换,换成“世界和平”和“民族团结”之类的,比较符合潮流。其实,毛的遗体处理,只是一个政治艺术问题。我母亲瘫痪十三年,肚子很大,我翻不动,就得想办法,先翻一条腿,用这条腿的力量压住她的身体,使之保持侧身,然后再翻屁股和肩膀,垫枕头。我寻思,处理毛的遗留事物也应该如此。我建议,把毛泽东遗体交给毛的家属去处理。他们有权做这个决定,他们也不会做违背民意的决定,因为他们也生活在人民中。我在下来的一本书《中国“丈夫”——毛泽东的情事》中会提到,毛泽东欠他家人的东西太多了。从人性的角度考虑,他的家人应该能够分享他的骨灰,杨开慧、贺子珍、江青,每人分得一点……
九、你认为,解决这些象征性的事物后,民间将如何处置毛泽东?
清除毛的影响,主要是政治思想上的事情。民间早已把毛改造成他们需要的东西了,譬如财神爷、保护神、成功者,这些东西,不论我们怎么写书,它也是不会改变的。可以让他作为一个“小神”存在嘛!中国历代皇帝,杀道士是很凶狠的,结果杀绝了没有呢?韩愈毁佛,毁掉了没有呢?五四运动、文革砸孔庙、家庙,砸干净了没有呢?不必,留着就是多元化,毁了就是“一言堂”,为什么要学毛毁毛呢?俄罗斯人就没有赶尽杀绝,有这种包容力,才是成熟民族的大家气象。
十、这和你们所做的工作,不是有冲突吗?
没有冲突。最近金钟先生给我寄来他采访张戎的文章,其中有一句话让我很感动,张戎说,我做这件事是因为我能做。她认为那是一种义务,一种知识份子的义务。她有独特的优势和便利,可以把我们视野的一些“死角”开拓出来。作为一个眼界很有限的国内学者,我非常感激海外学者所作的这些工作。我们都是信奉民主理念的学者,并不是要为老百姓规定食谱,而是象医生谨守自己的职责一样,告诉病人,你中的是什么毒,应该吃什么药。但谁也不会劝病人把药当饭吃。甚至医生还有这样的责任,他知道毒也是有用的,有时候必须以毒攻毒……
十一、有一种观点:毛泽东晚年对内是极左,但在外交上是极右(与尼克松谈话坦言喜欢右派),你书中没有涉及他外交这一块,可否作些补充?尤其是在两岸和中美日与欧洲关系方面,
毛泽东晚年对内极左,对外极右,这是一个事实。我在《牛仔》一书“周恩来投降之辨”一章中,谈到那时的外交关系,谈到毛泽东为什么说周恩来是“投降派”的问题。我认为,周是毛无法自圆其说时,顺手拉的一个“垫背”。1971-1972年中美关系的“解冻”,无疑是毛泽东提出“反修”口号后,对自己路线的一次最大修正,因而也是毛泽东全面否定自己的一大举措。虽然他在形式上是与“苏修”的敌人拉得更近,是在继续自己一以贯之的“反苏”立场,但在与资本主义世界的头子——美帝国主义——和平共处上,却是步人后尘。而且,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转移国内问题上自己已经被烧得焦头烂额、步步后退的焦点,企图用一件更“伟大”的事情来掩盖自己在“文革”问题上的巨大失败。正是由于这件事情的“暧昧”性质,使自尊的毛泽东需要自我包装:在中美关系“解冻”问题上,强调是“美国对中国的需要”,而不是“中国需要美国”。为此,他提出“三个世界”理论,把自己称为“第三世界”的头,如此一来,就把自己摆在了与“第一世界”——美、苏,“第二世界”——英、法、德、日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以示他和尼克松的握手,绝不是向美帝俯首称臣。这是其“自我塑造”的一方面。
但是,他的臣僚们——包括中国外交部和主管外交的周恩来——在这个问题上,与毛泽东的看法并不一致。他们认为,苏联对中国现实的军事威胁,尤其是“核战争”的威胁,是中美接近的主要理由。也就是开始承认,至少在外交领域,“利益原则”应取代“意识形态”因素和“制度原则”。这就意味着,中共曾大张挞伐的修正主义路线,可以在这个领域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而毛泽东应该承认,他所主导的所谓“反修运动”,又是一条弯路和一场徒劳。
不用说,毛泽东自然是不能允许这种观点公开存在的。即使是心中保留,也不能在嘴上承认。那么如何才能扭转臣下的这种看法呢?“牛仔”的世界有这样一条定理,凡讲不过别人的人,就骂人;凡骂不过别人的人,就打人。君子敌不过流氓,流氓敌不过土匪。毛泽东此时最现成的手段就是把周恩来打成“投降派”,在这样的诬陷和漫骂中,找回独夫的“尊严”。
十二、有一种观点:毛是中国民主宪政转型的主要障碍,唯有批毛中国才能进步,你怎么看?
刚才我们已经谈到“脱魅”这个话题。害怕群众运动和崇拜群众运动一样,都是与宪政精神相悖的。在宪政条件下,群众运动是可以合理存在也是可以控制,并转化为社会进步和清明政治的动力的。“批毛”就看你怎么批。用毛泽东的方法批毛,不但得不到宪政果实,还会加重反作用力。在另一方面,宣传家和学问家是有专业区别的。史学有自己的目标,我觉得,不应当给史学附加过于沈重的政治负担。这是学术界半个多世纪以来血的教训,我们应该珍惜这个教训。有一些年轻记者并不了解这些区别,所以,有时候他(她)们给我打电话,我就肝儿颤!
十三、有批评说,现任当权者要复辟毛的思想路线。你认为毛在多大程度上会“卷土重来”?中国人如何才能真正摆脱毛的阴影?
如果这种批评,指的是对思想与言论自由的牵制,那当然,是事实。如果指的是经济社会政策,那是一种无奈。我在《牛仔》的“毛泽东主义”一章中,谈到了一党专政就是这么个结果:强调自由主义,肯定导致“权贵资本主义”;强调社会公正,肯定就是杀富济贫、抽肥补瘦、抽多补少那一套。左右不是人,里外不是人。改制以后,两种政策可以由自由党和社会民主党代表。互相制衡,社会不会毁于一种灾难。在现行制度下,社会严重不公,又缺少制衡力量时,毛主义自会卷土重来。真正摆脱毛的阴影,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回到生活,回到常识……如果一个人没有财产、老婆,吃大锅饭,没有柴米之忧,他是不可能真正体谅老百姓是怎么想的,他无时无刻不期望动乱,期望面对“一张白纸”,幻想把自己的乌托邦强加给人民和历史……最近王力雄结婚、和回国的母亲买了房子,来和我讨论如何请保姆、如何处理现有保姆的问题,我说这很好,至少他有了常人的心态,对他的学问和救国救民设计,会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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