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民主运动的进程与问题──马英九与新民主政治

杨力宇


    自一九四九年国府迁台后，台湾虽在国民党一党专政统治下，但蒋介石却于五○年代初开始推动地方自治及县市长与县市议会民选，为民主化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台湾的第一波民主运动然而，当雷震于五○年代中以《自由中国》杂志为中心，鼓吹多党民主，并筹组反对党（定名为“中国民主党”），意欲挑战国民党的统治，蒋介石无法容忍，终于将雷震下狱，迫使《自由中国》停刊（创刊人胡适并未公开声援雷震）。台湾的第一波民主运动终于胎死腹中。

    台湾的第二波民主运动国府迁台后，台湾虽实施地方自治，但为维护台湾安全及对抗中共的渗透，政府实施戒严，并禁止组织新党及创办新报──戒严、报禁及党禁对台湾的民主运动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箝制作用。然而，台湾本土民运人士并不气馁，他们在七○年代开始创办党外杂志，鼓吹民主及反对运动，政府因无法律依据，无法禁止，民运因而继续成长，并展开街头运动，一九七九年终于爆发了高雄事件，施明德、林义雄等人被捕下狱，并被判重刑。台湾的第二波民主运动虽遭重挫，但反国民党的政治人物并未气馁，在八○年代他们通过党外杂志，继续鼓吹反对运动，并于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八日宣布成立民进党。在海内外的强大压力下，蒋经国总统审视台湾政治情势，认为台湾必须推动政治改革，虽有国民党内保守势力的反对，但他却断然宣布取消党禁、报禁及解除戒严──台湾的民主化因而往前迈进了关键性的一步。

    台湾的第三波民主运动然而，在作出上述宣布后不久，蒋经国即因病逝世，未能亲眼看见台湾民主化开花结果。

    一九八八年一月，副总统李登辉正式继蒋经国出任总统，并顺应势不可挡的民主化洪流，领导国民党政府继续推动民主化，并先后展开国会全面改选，北、高二直辖市市长与台湾省长民选，及总统直选。

    在李登辉领导下，台湾的民主政治获得重大的进展，但执政的国民党却仍然维持威权政党的型态，并未民主转型。在此同时，国民党因执政太久，又因缺乏强有力的民主监督机制，日渐腐化，并与黑金挂勾，在二○○○年的总统大选中，国民党的两位总统候选人连战与宋楚瑜均被民进党候选人陈水扁击败。

    民进党执政下的台湾二○○○年五月二十日，陈水扁就任中华民国第十任总统，顺利完成和平转移政权，为台湾政治史上的创举，陈水扁并宣示“四不一没有”政策及担任“全民总统”的决心，有意采行稳健、务实政策及摆脱意识形态之桎梏，以团结海内外人士，共同为台湾前途及全民福祉奋斗，各方寄以厚望。

    然而，自陈水扁主政后，台湾政经情势持续恶化，经济衰退，失业日增，治安败坏，资金外流，人心浮动，两岸关系紧张，国债已至天文数字。陈水扁的领导力、公信力、执政力受到多数民众的质疑，台湾因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内外困境。

    民进党对台湾的民主化确曾作出重要的贡献，但却未吸取国民党的失败教训。在民进党执政下，台湾贪腐横行，黑金猖獗，以致民进党政府及陈水扁个人的民意支持率屡创新低。

    在二○○四年的总统大选中，民进党的陈吕险胜泛蓝的连宋，在陈水扁的第二任总统任内，台湾的政经情势并无明显改善。

    二○○五年一月高雄市长谢长廷出任行政院长，力图振作，提出共生、和解、合作、和睦、宪法一中等主张，有意订定务实政策，开拓新局，各种民调亦多表肯定，但仍遭受无比的困难。

    国民党的改革二○○○年政党轮替后，李登辉辞卸国民党主席，连战出任代主席，决定把国民党从威权政党改造为现代化的民主政党，修改党章，并采行党主席由党员直选、斩断黑金关联、党产透明化、精简党组织及确定党内民主化等多种改革方案。

    根据新修订的党章，国民党于二○○一年夏推动党员直选党主席，连战参选，高票当选，成为从孙中山创党以来的首位党员直选的党魁，为国民党的转型跨出了重要的一步。

    国民党作为台湾最大的在野党，在连战领导下，在国会发挥反对党监督、制衡及批评的功能，并与亲民党合作，强化在野的反对力量，严格监督民进党政府的执政、预算与运作。

    国民党虽然确定其新方向，但连战所推动的改革却遭遇无比的困难，只完成部分改革，对党产及其他改革方案，党内外阻力重重，连战实是有心无力，无法完成。连战将于今年八月任满，虽然党内各方强力要求他续任，但他坚持世代交替，任满后卸职退隐。

    王马之争连战决定退隐后，希望通过党内民主机制，选出一位各方均能接受的新党魁。参选党主席的有立法院长王金平及台北市长马英九。王为连多年的政坛战友，合作无间，充分信任；在阁揆任内，连战重视马的才能与操守，对马一路拔擢，以至今日。王金平为台湾国会龙头、政坛大老，地方人脉关系深厚，选前获得无数立委、国民党中委与中常委、国民党元老、退休将领、地方大老、蒋家人士及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等的大力支持。此外，王金平享有广泛的人脉、本土优势、地方派系与组织的支持。然而，台北市长马英九却以理想与理念、形象与声望、改革与改造等诉求重挫王金平，高票当选国民党主席。

    马英九代表中、新生代的清流力量，要求革新，享有崇高的民意支持，并跨越浊水溪，甚至在中南部（包括王金平的故乡高雄县）击败王的桩脚与基层组织。

    马英九与台湾的新民主政治从一九七○年代以至今日，台湾的民主化取得了历史性的进展，但台湾的民主政治仍是问题重重。黑金、桩脚、操控、买票、做票、贿选、地方派系及恶势力、行政资源及财经力量介入选举均是台湾民主政治的严重问题。此外，朝野对立及政党恶斗也是今日台湾的重大政治问题。

    而马英九应是第一位不靠桩脚、金钱、地方势力、行政资源等力量而当选领袖的台湾政治人物。

    马英九所倚赖的是他的形象、操守、改革、理想、理念、能力、贡献及民望。马英九虽具有改革的条件，但是否具有破釜沉舟的改革决心与魄力，各方正拭目以待。海内外甚多人士希望马英九彻底改变台湾的政治生态，突破台湾民主政治的困境，提升民主政治的品质，并带领台湾的民主政治进入一个新的境界──这正是多数台湾民众的期盼。

    马英九的政治诉求及改革如能成功，极有可能于二○○八年完成台湾历史上的第二次政党轮替。◆

    （作者是美国新州西东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