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尊严？

韩清（大陆）


    “尊严”一词，《辞海》曾有过一个解释：庄重使人敬畏、独立而不可侵犯。英语中蕴含类似含义的单词有不少，如dignity、honour、sanctity等。这个词在辞书字典中有许许多多抽象的解释。在不同的时代，以及对于不同的物件，理解起来也相差甚远：以前的中国人觉得在皇帝面前跪下很有尊严，小姑娘认为被强暴了就没有了尊严，而猪认为口粮够了就有尊严。

    可是，我的理解却一点也不抽象。虽然尊严的所有内涵究竟有哪些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什么时候没有尊严，对于我来说，却是那么地具体，那么地活生生。

    在我的心中——当一个国家的宪法成为事实上的美丽装饰品，其中赋予公民的许许多多基本权利在被履行的时候却要先问别人是否同意，这个国家的公民，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你想说话却要看别人的脸色，要顾及到别人的喜好，祸从口出成为人人自危的社会潜规则，当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因言获罪使得你变成哑巴，大众舆论要由某些人来导向的时候，你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你想表达自已的意愿，却发现无处可以表达，失去了基本的话语权，而只有被别的人肆意歪曲你的观点，强奸你的意愿，你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政府每年花费成十上百亿纳税人的钱，为的只是把互联网——这个现代人类文明交流的碰撞点，通过各种“防火墙”变成自由交流的禁区，风声鹤唳的文字狱使得想说6却要表达成3+3，删帖成为这个国家的网站生存的基本手段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网民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所有新闻媒体被某个集团霸占，成为它的喉舌，而这种大众资源成为绝大多数集团外民众无法享用的特权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人民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民众想了解世界上不同的资讯时只能通过“偷听敌台”等“非法”手段才能获取，这个国家的真实情况对她的人民来说是"国人不宜"，自己国家的真实资讯却往往得要从这个国家之外才可以获悉，国家机密成为剥夺民众知情权最方便的藉口，知情权成为民众仰慕他国人民的奢侈品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民众的行为要向某些榜样看齐，而向谁学习又得由某些人作出决定并发出号召，整个国度只有一种思想，只有一个声音，只能听到一种“主”旋律，思维变成稀世珍品，所有的人形同机器人，被精神保姆精心控制的时候，这里的人民就没有尊严。

    当遵从上级精神、上级指示远远超越遵守法律和道德约束，民众常常要被随处可见的标语警告甚至威胁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百姓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切土地归政府所有，民众没有任何私有土地，生命赖以寄讬的根被人以国家的名义剥夺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人民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你要生儿育女繁衍血脉，完成造物主赋予你的天职的时候，你却不能按照自己的自由意愿，而要遵从别人的旨意，基本隐私要定期向某个组织汇报，自己的身体甚至会象猪狗一样任人宰割，你就没有基本的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公民被不同的户籍分成三六九等，并由于户口钳制而不能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自由迁徙，自由选择自己生息的地方，这个国家的公民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这里的民众竞相出走，甚至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偷渡他乡，使得这片土地看起来像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这里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民族的知识精英被当成动物来修理、当成贼来防，不听话者不得食，必须以顺民来立身，而不能以良知立身的时候，这个民族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知识份子的学术研究没有独立可言，要由当局来规定什么可以研究，什么不能探讨，思想文化变成基因单一的怪胎，只能近亲繁殖，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也要由当局的喜好随时随地进行置换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文明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孩子只能接受一种教育，愚民政策成为当局维护其统治的基本工具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文明的历史一向都是由胜利者书写，成为其伟大光荣正确的功劳簿，真实历史被集体失忆的时候，这个文明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未经民选的不义官位成为人们竞相追逐的目标，趋炎附势成为全民的集体意识，溜须拍马成为人们生存的本能，权力崇拜充斥社会每一个角落，甚至死后的归宿都要遵循生前的政治级别而定的时候，这里的人民就没有尊严！

    当一个国家的民众创造性被压抑，却擅长克隆模仿，造假变成盛行的生存之道，假冒伪劣肆虐，甚至连货币的真伪都要每天令人操心的时候，这个民族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民众普遍丧失信仰和精神追求，基本人格普遍缺失，物质欲望和金钱攫取成为人们疯狂追求的惟一生命价值体现，而苟且下的物质上的所谓“成就”被渲染成“盛世”的时候，这个民族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官话假话套话被民众熟视无睹，新闻媒体上讲的和百姓私下里说的风马牛不相及，这里的人被世界上认作说谎的种族，谎言变成习惯性的集体无意识，皇帝的新装成为流行时尚的时候，这个民族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必须寻求变革发展的时候，十几亿人的时间表却必须遵循一个人的时间表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所有的不合理都以有这个国家特色为藉口而变成合情合理，使得这个国家成为世界上的一个例外，一个异类的时候，这个国度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弱势群体得不到公正对待，底层民众的“低贱”求生方式常常因为有碍观瞻而被剥夺，基层百姓的生命脆弱得如同牲畜，丧失生命的人为灾难频繁得使人麻木，公众却连一声道歉的声音都听不到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民众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政府把人权与生存权故意混为一谈，把它的国家变成世界上最大的猪圈的时候，它的人民就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当一个政党等同于政府、国家，甚至凌驾于之上，百姓的意志被自称先进的它所一再强行代表，这个国度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社会制度和政治结构由既得利益者所决定，却被宣称为是人民的选择的时候，这里的人民，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你对某个政党不热爱，对某个制度不拥护，对某个政府不唯诺，对某个主义不信仰，那么，你在这个社会就几乎无法立足的时候，你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稳定压倒一切、维护安定团结、建设和谐社会成为一个国家的民众想改变现状的诉求的挡箭牌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国家的资源被一个得胜的集团通过“打江山”的名义夺取，并成为这个最大地主私有的江山社稷，由一个人讬付给另一个人，由第一代传给第二代，再传给第三代第四代，并要万代坐下去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没有尊严可言！

    当一个地方的人民无法选择自己的领袖和利益代言人的时候，这个民族永远没有尊严可言！

    200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