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琼索南流亡诗选

章钟 译

 
布琼索南 （ Bhuchung D. Sonam），生于西藏，从小随父母流亡印度，曾获印度巴罗达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主要出版物有英文诗集 《 西藏蒲公英 》( Dandelions of Tibet )，及其主编的英文诗集 《流亡的缪斯： 西藏流亡诗人选集 》( Muses in Exile En Anthology of Exile Tibetan Poets)。
 
 
 
自由躲避
 
当层云遮掩明丽的蓝天
尘埃落定灰濛濛无阳光的大地
我一声无力的自由呼唤
宝贵的自由滴落
宝贵的鲜血滴落
一千个烧焦的夜辗转反侧阵阵恶心
喑哑嗓门吼叫
饱含泪水──点点滴滴
为自由呼喊
疼痛的心泣血
受伤的头眩晕
瘦削的骨蚀刻
可自由逃避
如空杯之影
如荒原幻景
如遥远地平线的虹霓
──自由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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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西藏死者的遗愿
 
 
也许，当我的骨头化脓
在荒芜的墓地生锈，
一个自由的离子闪现，
诡异的夜风
嚎啕着爱和痛苦，
怀疑和恐惧，
在我那含养分的朽骨
与被滋养的寂寞草丛之间。
 
也许，当我的骨头最终
与贫瘠的大地融合，
和谐的流泉汩汩冒出，
喃喃的春风
哼着花蕾诞生和绽放的
满意的歌，
在我被遗忘的墓旁，
在那寂寞草丛边。
 
也许，在寒冷的星夜下，
当草丛干枯，
在悦耳的叮咚不息的溪边
在冰雪覆盖群峰的土地上
我转世为
一朵淡蓝的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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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我们的呐喊
 
 
远处飘来
怀乡的歌声，
另一种人生崩溃
深埋时间的残骸之下，
刺痛我的记忆之膜，
重创早已泣血的心灵。
 
远处飘来
熟悉的声音，
重述久久遗忘的故事，
时代的光荣消失了。
渗透我心脏的动脉
凝结成一个板块。
 
远处飘来
不断的呼唤，
自由，正义和坚毅的诉求
随着时代而变得微弱。
记住……未伸雪的呼喊
往往终结在尖叫和暴力中。
内心飘来，
朗朗的耶利米哀歌，
独立！自治！
联合！分裂！
我们在乌有之乡，
试图抵达每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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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线
 
 
在已死的昨天
与未生的明天之间
躺着多余的我
满怀希望凝视
怀孕的今天
 
当猫沿着阳光小径
漫步
耗子在幽深的洞中
战栗
一切现象都互相联系
 
当孤儿在饥饿中哭泣
腐朽的气息
遍及敞开的水沟
黑夜一点一滴
提取了它们的苦味
 
印度的酷夏
酥油雕塑融化之时
诸神能送来清凉的波澜吗？
我们怀念冰雪
让我们返回家园。
 
放逐的孤独偏远
碎裂他的心。
他老了，疲惫中茫然幻灭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抚慰他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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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我
 
我身上有个魔鬼
常被约束但从未剿灭
它携带的力量
来自我心灵的黑暗
它的性格--阴险
它的未来--恐怖
明显的灾难等候出笼
在黑夜粗砺的手里
当死亡宣告它无法征服的力量
这个内魔
我的一部分也将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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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的书
 
他打开一本书
写下几章
没有合上
让别人接着写
它们小小的章节
轮到我了
“我是个渺小的人
在我小小的世界
当我呐喊
大地并没有动摇
当我行走
公路并没有颤抖
当我思考
梦并没有死亡
假如你是个大人物
寻找更大的世界
那就让我生活在和平中！”
我写完了。
轮到你了
请写吧
因为他打开这本书
没有合上
为了让别人不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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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拉萨河(吉曲河)
 
拉萨河上的树叶，
像许多年前一样。
可片片树叶颤抖，
像岸边的人们一样。
 
拉萨河上的帆船
满载穿制服的人们。
一张大网一只潜水鸟
把各种生活形式网尽。
 
拉萨河上的飞鸟，
像往常的岁月一样。
见红色枪眼而心惊，
像臣服的人们一样。
 
拉萨河里的游鱼，
像数千年前一样。
渴望和平和闲谈，
它们被拉向河岸。
 
拉萨河空空的两岸
悲哀而消沉地问道：
“那些野炊的人们哪去了？
他们会不会回乡？”
 
在拉萨河的桥上
我回话时两眼带着泪光：
“他们去到另一片土地，
那是和平自由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