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派系妥协和游戏规则
(北京)刘自立
一,派系斗争妥协无民主内涵
海外观察者热衷于中共派系斗争。一些人说,无论如何,这种派系的存在比不存在好,斗争比无斗争好,一来二去,说不定就假戏真做,变成类似民主国家之竞争游戏了;他们的游戏规则虽不成形,却会逐步从半生不熟变得较为成熟,最后乃至滥透喷香。
这种逻辑递进主义真让人哭笑不得!对于这个说法,我们给予的回复是非常简单也非常明确的:你的逻辑缺少一个起码的前提条件——就是独裁者之间的博弈和民主竞争的同一性。民主的党派竞争之前提是国家的民主制衡机制和机会均等机制,而极权国家政治派系的内斗,则祇包涵权贵本身狭隘的私利及其特权。这个区分是很明确的。你要转变这个区分,就要转变这个利益分配和权利产生的机制,否则,他们后面的利益驱动有异,民主和独裁也就泾渭分明。
先说民主竞争。这个竞争虽是各地方,各阶层代表之间利益的争夺,无论在哪个层面上,他们都不是上层几个政客的排位游戏,其终局要适应选民的多数即多数人的利益。即便是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竞选,也是基于德国人和意大利人对于他们的复兴主张的认同,且伙同到国家主义的报复情绪中,而背离了民主的其他选项。他们的选举过程亦堪称民主,而且是德国全民狂妄多数的权利意志展现.虽然这个选项大错特错了,但是却符合全民意志和国家意志。其关键在于,他们实行了对于民主的负筛选,连兴登堡这样的元老也不懂得俾斯麦的均衡外交政策,一味支持希特勒的崛起。于是,说希特勒利用了民主,含意正好在此。不管怎样,他至少没有取消这个选举过程。包含他的GDP增长30%,都是德国人欣喜若狂之由。
中共代表大会是不是在内涵上,甚至在表面上实行了这个过程呢?他们的差额选举和独裁决定论是不是某种普世皆宜的政党竞争法,来出台他们的决议和选出他们的人员呢?所谓他们在此会议上出现的派系斗争和派系妥协政策,是不是已经正在转变成为民主和前民主游戏了呢?至少从历史出发,人们尚未找到可资借鉴的例证.中共派系争斗并非从今日始。中共党内在夺权前后都不是铁板一块.从陈独秀时期就开始了以他为借镜的党内派系斗争:陈是托洛茨基观点的代表,周恩来等是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代表。到了毛主席下台时期,更是显出党内斗争的复杂和严酷。但其间都不乏妥协和所谓的制衡。以后八大也是有派系的,他们取缔了毛泽东思想于党章,却未见不妥协而你死我活。文革里的派系就不用说了。毛始终在玩弄左右两派——周恩来的官僚体系和江青即毛自己的文革体系。两相对峙也不是你死我活。死了的既有毛派,也有周派。到了邓时期,邓、陈和胡、赵之间也是某种斗争和妥协,还有他本人和陈云、彭真等各种潜在和台面上的斗争。直到这个妥协在六四后完结.可以说,毛时代前后的党内派系斗争,并不因之多少产生过妥协,就说明这个体制已经处在民主转型的新阶段了,这个新阶段还很远,道路还很长.人们等到邓时代来临,又说这个邓会带领我们民主了,政改了;但是坦克说明了一切。现在人们又说,隔代指定没有了,他们派系了,制约机制就要来了,民主就要来了。人们就是这样看问题的。他们的看法根本之错何在?就是我们说的,如果没有民主进程的萌芽和开始,就没有正常的政党竞争机制可以启动。世界上根本没有一种在极权国家里先行开始民主前进程,到了民主时代,就连带把这个美丽的极权后尾巴一并带入健康社会这回事,所以,说这个党正在转变成为一个健康竞争的党,甚至正在逐渐脱离无规则状态,这个判断,有多少正确性可言?
再有,极权主义之派系和制度化机制的建立,是有利他们的统治,还是不利于民主派的民权进程呢?如果说毛文革是一种走到“崩溃边缘”的社会瓦解,共党今天汲取教训,预图建立“稳定”的游戏机制,也不是给民主进程带来契机.事情刚好相反,如果他们真的排斥了“你死我活”,达成和谐和妥协,并且在某一天出台他们的“游戏规则”和制度化建设——这个事情,是对于民主派的挑战,而不是对于民主派的顺应。一个有着成熟“游戏规则”的极权主义政治,在左右摆动他们的历史钟表.毛的你死我活,对于民主不利;他们建设了和国际接轨的政策策略,一百年统治下去,对民主也不利。
共党的“健康化”进程,如果真是在某种压力下自动变通,进步日新,所有独立知识分子和民运分子不是可以提早退休了吗?独裁体制的人治制度是无可更变的,起码在实质上无法更变。
从历史和社会角度看,除去毛、邓代表那个红色系列(包括周恩来和江青)的利益,他们是代表哪个阶级,哪个阶层的利益呢?他们什么也不代表,祇是代表自己。他们的派系内涵不是那么重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无规则运动,是一切极权主义的特征。这个特征表现在历史上,就是类似毛、邓、刘的那种你死我活的斗争。现在的政客不会,也不能进行这个斗争了。但是斗争不斗争,都没有改变这个什么也不代表的政治存在。这些失去人民后盾的党代表们,谁也不代表。这样,他们符合或者反对某个派系,在任何意义上都是无意义.这是所有极权主义政治的无意义所在。现在,很多自由派学人以为不必改变这个前提,祇要他们派系斗争了,另一种前提就会应运而生。他们搞错了。
二,代表们不代表的含义
没有社会的社会主义就是极权主义.这个整体思想在北朝鲜那里,表现得最为完整。金家世袭和极权,就是一切。中国邓以后,“社会”好像出现了,但是,你若悉察,这个所谓的社会,其构成资源,还是垄断在红色系列的权贵手中,基本上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中国特权阶级和中产阶级的资源共享,其来源还是一党垄断,官商勾结和商伺于官。包括多少有些规模之民营企业,哪个不是县市、地省官员的结合体?(就连关进大牢判,判过徒刑的大商家,也还是官商勾结,处于一种甚至可以逍遥法外的养尊处优境地。为了一个偌大的云南烟商的坐牢,专门修建一座豪华监狱,一座单独的小楼。这个资源共享,到了什么地步!)这样的脱离工人和农民甚至市民的上层格斗,和欧美日的民意选项,究竟有何关联?
这个内斗无论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都祇是那个权贵阶层分享资源的游戏,这里从来没有转型的任何可能。更何况他们现在正在沆瀣外国资本,实行一种权贵开放,做一种世界经济发展的火车头.崛起还来不及呢,这个事实正在有条不紊地,为他们的“合法性”带来国际根据。如果人们不能弄清这一点,国际民主势力施压的条件就会大打折扣。美国等西方国家支持中国政权,为之输血和拯救于斯的行为模式,就不会改变(从杜勒斯弃蒋;到华沙谈判;基辛格访华扭转林彪事件危机;到斯考克罗福特六四后朝见;到现在美国人正面肯定17大……都是明证)——国际势力,他们在内外两张皮的政客行为中秉承其历史传统,还是会对中国——中共一面谴责,一面支持,最终不得所终——他们几百年来就是这样做的。
唯独一个例外,就是当中国政权如果不能为他们提供稳定的市场,局势变得拆滥污和失去控制,他们就会默认更换主子,哪怕是共产党掌权——他们对待老蒋就是这样。
这样一来,党内派系的发生和发展如果没有改换旧范式,无论如何不会循序渐进滑向民主。就是他们出现了一百个派系,对于进步也是丝毫无关的。
派系是历史上各种政治经济力量的代表,在日本也好,在欧美也好,都是皇族,贵族,武士,市民,工人,农民,独立知识人……各个阶层社会运作的代表。而在中国这个切断社会资源的极权主义统治里,毛时代消灭社会的做法,祇是程度上有所改变,实质无变,极权主义代表们成为举手机器,真是十分正确和十分必要。
三,进步说的虚妄
海内外都有这样一些学人,他们操持着几乎和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同样的语汇,为“皇帝的新衣”说三道四,且把这套虚无主义说得天衣无缝.他们说,第一这件新衣是绝对存在的──中共十七大确是朝向历史进步迈进了,虽然迈出的步子很小,但是很好;二是,中共绝对智慧天才,不搞民主,避免大乱,循序渐进,恰到好处;第三,当问起如何建立制约机制,他们说要在一党专政里搞一些各自独立的单位,互不隶属,各自独立,形成三权分立之前之制约机制,等到这个良性专制水到渠成,就开始民主之进程。
这个幻觉是不是很大、很色彩呢?
历史上从未出现这样的改革创新,这种主张完全违背了三权分立学说的普世性质,并以其完全不可操作的方式,在提供一种既非学说、也非实践之谬说.有些人道貌岸然,行走于美国和中国两道──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得到美国人和中国人的利益驱动或者无形利益之驱动,形成了一种“但书”文章──这种文章其实和“正统”语系本无不同。这些逻辑表达就是:民主好,“但是”现在不可施行;法制独立好,“但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大司法,大稳定;新闻自由好,但是要从“民间”、“边缘”开始;云云。这些人之所以一次次被美国人(美国黄人)邀请到电视台胡说八道,正是他们前了解中共的意图,后了解美国政府的意图.们说,十七也好,十八也好,总还是在进步过程中。集体领导很好;选举制度化很好;关心民生也很好。个人迷信和威权色彩逐渐让位给集体领导了──这个利益分离体体和利益共同体,在一个集体堂殿里磋商共事,可以形成党内“派系”的制衡机制,且可以代表各省利益,比起毛、邓时期是一种进步。
他们说,日本就是一党独大,且形成派系,成为正常竞争之所在。中共现在正在朝向这个好处发展,虽然老太婆的小脚很慢。故此这个层次上的意义就此表明了。殊不知和日本国民主机制相比,这里丝毫没有共同之处。日本国议会和报纸是一种公开化操作。派系公开,且有历史渊源;报纸分成不同观点倾向,且有着不同的读者人群。中共有这样的议会争吵和报端异见吗?再说,中共派系的形成和日本派系的区分之明显不同是,日本派系来自他们逢迎的部分阶层,地域和传统之间不同的民意(从明治维新时期土藩,长洲和萨摩派系开始,到现在的不同政党和一个政党内的公开派系,是历史形成的)。中共有有关乎于此的不同民意指数显然是无法成立的。
至于说,民主有文化和文明背景不同, 也等于是一种废话──我们说的是民主的基本元素,说的不是民主在文化上的区别──就象我们是说面包这件事情,不是说意大利面包和英国面包,有什么风格味道上的区别.而“民主面包”说,就是以面包为前提来说面包——民主。
四,权威不再和寡头形成
说毛、邓权威不再,一个人说了算的时代过去了,所以这就是进步。如果这个极权主义内、外条件不变,祇是内涵中人从权威变成不权威就是进步,这不等于是说开国皇帝不进步,其后代一代比一代要进步吗?可惜事情刚好要反过来说才切合历史。威权主义统治条件的最大前提是强人政治,不是衰人和民主人政治──现在的威人不再,根本不能说明威权体制的任何进步,反而是说明这种体制操作的难度现在越来越大。“政令不出中南海”是一个证明。如果这个极权主义、全能主义、整体论操作不变──其经济、政治、媒介和职能部门的垄断,党文化垄断(一部好莱坞也要审查)不变,即可说明他们的威人统治的什么进步。强人缺失正好是政治变革的内在因素,而非极权主义的任何进步。
说该中央委员会已经施行某种选举和差不多要施行差额选举,比起毛时代是一个进步,我也不苟同。我们不知道那些委员的来源,不知道党员选举、还是未选举之间的关系.我们看不见他们具备秘密选举的政治设施。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选举的。一般而言,选举这件事情,不是一件独立可以成就的事情,该事宜需要配套措施。也就是说,选举──无论是在党内,还是在党外,要配套以政治自由的政治设施,要配套以言论和结社的公开存在,要配套以报纸和电视的批评──祇有所有这些名堂产生,并且运作起来,加上大量的金钱投入,选举才能进行。
五,反人权的经济发展
中国经济为甚发展很快──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小学生算学问题.我说,如果美国人一下子汲取中国经验,罔顾人权,破坏生态,他们也可GDP上扬10%.如果美国老板给美国工人一月100美元,美国的产品即可以因为成本巨降而获外贸大赢;如果美国工会一律取缔,工人劳时剧增至10、或者12小时,生产效率将会超高达到;如果美国破坏美国的江河湖泊,森林矿产,大量掠夺生态资源,美国产品的价格优势,一夜就会凸现;如果美国不问人权和正义,也不付出任何对外经济政治军事干预,而回到孤立主义,美国对外支出就会大大压缩,转而为生产性、投资性GDP;还有,如果美国人粗制滥造的廉价产品,忽然和中国假货俱在世界市场,美国人赚的钱会大大超过中国。因为他们还占有科技优势。可惜,民主经济的美国在这方面的完全不可能学中国。
美国的贸易和经济挫折,正好和中国罔顾人权的经济发展,形成反向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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