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民抗命与私有产权保卫

公 月


    2007年阳春三月的中国，有两大奇观将会记载在当代史上。一是中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物权法》，具体宣告私人财产权受法律保护不得侵犯的种种事项。二是被称为“历史上最牛的钉子户”，在坚持两年不让开发商拆迁的私人住宅的孤岛上挥舞共和国的国旗，捍卫宪法赋予自己的私有财产权利。两件内容切切相关的大事在中国西南之都重庆与政治中心北京交相辉映，让世界看到了今天中国普通百姓处境的艰难和民众权利意识的日益觉醒。


“钉子户”是光荣的私有财产保卫者

    今年2月至3月闲，一张像孤岛似屹立在开发工地大海中的私有房产的照片在网上广泛流传。被挖成10米深大坑的楼盘地基的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二层小楼，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3月底，房主冒险爬进小楼，挥舞五星红旗，悬挂标语，誓死保卫自己的私有财产权利。这个被形容为“中国史上最牛的钉子户”，成了大陆老百姓对抗强权、“反对不合理强迫搬迁”的象征。《南方都市报》首度刊登这一反映地方政府、开发商与被拆迁商家居民矛盾事件的新闻，各地大小报刊紧紧跟进，中外媒体从四方八面赶到重庆采访，房主杨武、吴苹夫妇成了被追逐的焦点人物，美国《纽约时报》也发表了相关的照片和报道。

    所谓“钉子户”的说法，是中国官方历来对在“拆迁”过程中不顺从权势者的指令的平民百姓的蔑称，意思是说他们像钉子一样死硬地占在一个地方，需要“拔掉”。换一个角度，从老百姓的眼光来看，全国各地千千万万的“钉子户”，实际上是光荣的21世纪中国私有财产保卫者。他们捍卫的不过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小处私房，一小块私地，向强大的政府权力和富足的开发商要求的不过是一点公正、公平而已。

    以上述杨武和吴苹夫妇的房产来说，他们的产权证和国土证都齐全，要求也并不过分：祇要求开发商按产权证上的面积和用途，归还相同面积朝向的商业用房，并提供临时过渡门面。然而房主和开发商双方就是达不成协议，从2004年9月开始拆迁一直僵持至今。


公民抗命保卫产权的里程碑

    如果在重庆大群高楼中最后能够保留杨武和吴苹夫妇这栋孤岛房屋，也许真的会成为一个博物馆，称之为中国人民产权保卫博物馆也不过分，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老百姓为自己的私产而斗争的一个里程碑。

    在当代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中，有多少地方官员随意没收民众土地用来开发工业园区、商业和住宅项目，政府官员和开发商互相勾结侵犯老百姓利益的事情层出不穷，略有反抗之意的民众往往受到当局的严厉镇压。

    在各地的上访事件中，许多是拆迁不公的案件。而在这些争议的最后结果中，吃亏的常常是小民百姓。所谓“钉子户”，最厉害的不过是被称为“刁民”的。即便是“刁民”，与贪官、奸商相比，在整个社会中还是一个弱势群体。

    可以说在中国，如果有更多原本俯首贴耳的“良民”成为敢于抗命的“刁民”，中国就会更接近一个法治社会。从这个角度看，中国“史上最牛钉子户”是公民捍卫私产的典范——尽管其最后不能逃脱被“强制执行”的命运。在当代中国，任何公民为了捍卫自己的私有财产而做出的努力都是值得赞赏的。且不说他们的武器并不是棍棒、拳头，祇是挥舞五星红旗和高举共和国宪法的标语而已。


《物权法》与中国的未来

    在法庭的干预下，杨武吴苹夫妇4月2日与开发商达成和解，孤岛房子在挖掘机隆隆声响中轰然倒塌。对中国百姓来说，它们之间的幕后交易如何（比如房主究竟拿到多少拆迁补偿费）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有一个事实在告诉世界，中国老百姓今非昔比，他们已经非常重视自己的权利，包括私有财产权。这就是社会的真正进步。

    从法律层面看，早已写进共和国的宪法的私有财产不可侵犯字眼在《物权法》中具体化了。其中规定的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依照法律规定的权限和程序可以征收集体所有的土地和单位、个人的房屋及其他不动产的条款将会更加使得人们重视。人们需要对“公共利益”作更加公正合理的界定。至少，公共利益需要明晰化，需要理由充分的解释，需要取得公众最大限度的认同。而《物权法》带来的许多实质性的争议也会自然而然地延续下去，成为中国人民追求民主政治的真正的思想财富和专制制度下公民抗命的法律武器。

    再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官员和百姓学会以世界的眼光看待财产纠纷了。他们会说，美国是怎么样处理的，英国是如何做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会从中看到中国社会的民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