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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安暴动的深层原因........(贵州)辛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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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安暴动的深层原因

(贵州)辛栋


    贵州瓮安628事件,从参与人数之多、持续时间之长、冲突程度的剧烈诸方面看,可以说是近年来中国群体性事件的典型。女学生被侵犯致死,是表层原因。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不会动员起上万民众。而发生事件的那天,请愿人群从十几个学生到成千上万人,抗议队伍沿途每经过每一个住宅区,就有新的群体加入:拆迁居民、水库移民、中小学生……在他们心底,都有一本“血泪账”,他们大都是瓮安近几年发展中利益受到损害的群体,这才是事件发生的深层原因。

    近几年瓮安地区经济发展速度很快。2000年至2007年,此县GDP从11.4亿多元增加到21.9亿多元,翻了近一番;财政总收入从6682万元增加到2.4亿多元,增长近4倍,居民储蓄存款余额从4.4亿多元增加到19.3亿元,新增近15亿元。瓮安县交通不发达,但资源丰富。凭藉丰富的煤磷资源,这几年的财税收入一直保持迅猛增长。2008上半年,尽管受冻灾影响有一个多月工业生产完全停滞,但县里财税收入也还是过了半。


牺牲环境资源的掠夺式开发


    瓮安的高速发展是以牺牲资源、牺牲环境、甚至牺牲民众利益为代价的掠夺式发展。玉华乡乡政府所在地白岩村和与相邻的岩根河村田坝组,有200多亩水稻田是自流灌溉,当地百姓喝的是引到家家户户的山泉水。当瓮安磷化公司将白岩村的部分矿硐承包给个体老板开采后,挖断了地下水源,多户村民房屋开裂下沉,水井干枯,人畜饮水祇有到远处矿硐里抬水来吃,自流灌溉水源断绝,原来的水田也被迫改种旱作玉米。

    结果时,资源开发让地方GDP增长了,政府税收增加了,矿老板赚鼓了腰包,可老百姓却“守着煤山没煤烧,守着磷矿没钱赚”。不仅享受不到资源开发的利益,还要付出生产生活受损的代价。白岩村棉花寨组村民说,以前矿老板还让村民干装车(1吨矿石1.5元钱)的活,现在连挣这点血汗钱的机会也没有了。为了解决吃水问题,村民们还要承担多次上访的成本。更有甚者,一些矿区山挖空了,地挖陷了,水挖断了,村民还因此去坐牢。岩根河村田坝组村民与在当地开矿的爱思开公司发生矿群纠纷后,2007年4月29日,县政府以协商解决方案为由,让村民代表来到县政府会议室,却突然派公安人员进入会场将7名代表拘押,闻讯而来的村民随后与警察发生冲突,13个村民被警察打伤,被行政拘留。随后瓮安县法院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分别判处王文举等村民2年至6年的有期徒刑,至今这些人仍在监狱里。

    2007年2月,为了支持瓮安煤矿建焦化厂用地,县政府行文将瓮安县永和镇柴花村农民部分土地的承包经营权强行收回。在农民提起行政复议期间,政府为保证焦化厂按时完工,对当地前去工地阻工的20多个农民,动用警力铐走10人行政拘留。随后县法院判县政府收回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有效。县法院行政庭承办法官也认为这个案件主要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强行判了,后患无穷。失去承包地的农民至今四处上访,要求公道。


地方建设侵犯群众利益


    近年地方投资建设侵犯群众利益。瓮安县法院为修办公楼,征用雍阳镇中心村农民的土地,群众认为每平方米25元的补偿标准太低,不同意征用。在县领导的要求下,公安局出动公安和武警100多人,把村民团团围住,强行把地里即将成熟的包谷和稻田里新插的稻秧推倒压烂,土地被强行征用。

    据县信访局统计,2006年1月至2008年6月,瓮安县信访局接待的群众来信来访共670件,办结152件,办结率仅为18.2%.今年1至6月,信访局接到反映较大规模矿群纠纷的案件就有15件,多数是因矿区开发群众受损失而上访。今年628事件发生后,仅7、8两月,县信访局按信访条例正式立案的群众上访案件就有近600起,其中既有矿群纠纷、山林水事纠纷,也有大量的涉法涉诉案件。

    “瓮安不安”是瓮安群众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去年9月,瓮安县城居民区接连发生4起人为爆炸案,至今一起未破。全县盗窃、抢劫、强奸案频繁发生,以致瓮安的妇女上街都祇戴假首饰,县长、副县长的办公室被连盗4次没有破案。瓮安县每年的刑事案件发案数达600多起,破案率祇在50%左右。

    该县教育等基础设施投入严重不足。瓮安二中有学生4000多人,3000多学生应该住校,实际上能住校的学生祇有600多人。全校51个班,祇有49个教室,缺的两个教室祇有用物理、化学两个实验室代替。由于操场容纳不下学生,已经有一年多没做过广播体操。学校还有一栋教学楼是危房,每天有700多学生在里面上课。瓮安县其他中学也都面临校舍和师资不足等问题,。大量农村孩子祇能在校外租房。628事件中的李树芬、王某,都是来自乡镇而在校外租房的学生。


瓮安是中国的一个缩影


    瓮安县新任国土资源局局长称,全县除了正式拥有开采权的190个矿井以外,无证开采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一些以国有企业名义有证开采的矿井也有相当部分被个体老板以各种方式承包。一位副县长说,矿产资源开发的好处相当部分落入了个体老板手中,少数人发了大财。瓮安县城中上百万元的宝马、奔驰车就有5、6台,50-60万元的私家车更多。这种开发,不仅使得群众会产生仇富心理,一些机关干心理也不平衡。

    除一部分矿老板发了大财,县财政也得到了好处。但财政收入增长主要用到了干部身上。2007年瓮安县全县财政总收入2.4亿元,总支出4.7亿元,其中干部的工资等刚性支出达2.5亿元。尽管一个机关干部的平均年收入差不多已是当地农民人均纯收入的10倍,但与那些矿老板们相比,干部们仍然不满意。

    瓮安的发展模式,是一种祇要GDP、财政收入增长,成果没有让群众共享,缺乏公平正义指向的发展。结果GDP增长越快,财政收入增加越多,群众利益受损就越大,老百姓的积怨越深,社会危机的爆发可能也来得越早、越猛烈。

    瓮安事件的深层原因告诉人们,中国很多地方的快速发展是以高昂的环境代价、资源代价和群众利益代价换取的。美丽的经济指标背后是生态被毁、资源枯竭、群众怨气积累,权力与资本结合,少数人一夜暴富让整个社会甚至子孙后代付出代价。干部对事关群众切身利益,乃至生命安全的大事草率处理;对复杂交织的社会矛盾避重就轻;对突发事件反应迟钝;干群关系演化为水火关系。地方基层干部当官不作为,甚至公权私用,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在经济提速背后,社会建设严重滞后,公共服务不足、社会治安混乱、民主监督缺失,人民群众的合法需求得不到满足,各种社会矛盾逐渐积累。瓮安实在是中国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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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辛栋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08年9月28日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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