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主义的破旗

（四川）西风独自凉


    记得一句名言：“每当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出现重大危机的时候，爱国主义的破旗就又散发出臭味来。”我的理解是，和平时期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很容易被曲解和滥用，成为转移矛盾焦点的通道。难怪有人说爱国主义是恶棍最后的庇护所。

    “愤青”是一个高贵的字眼，华夏文明能够延续，华人得以挺立世界民族之林，多亏愤青层出不穷的涌现：黄花岗72烈士，为民众争自由权利，视死如归，万古流芳；为国民争人格，为国家争国格，打响反对复辟帝制第一枪的蔡锷将军；陈独秀、鲁迅、胡适点燃几千年漫漫长夜的第一束自由民主、科学理性的圣火；为了民族的独立和自由，在抗日战场上捐躯的数百万热血儿女……。他们无愧于愤青这个光荣的称号。而那些热血沸腾地谩骂南都长平、不加分析地对西方媒体妖魔化的青年，离愤青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没有理性做支撑，最终不是追求自由民主，愤怒就会迷失方向，几近癫狂。

    客观、公正或偏见，各种观点和倾向自由平等地展开交流与竞争，本是新闻自由、媒体独立的自然景观，即便出现不实消息，也有客观消息做参照，而且，所谓不实消息的出现，与无法进入现场采访有直接关系，但一些海外留学生却举行示威游行，抗议西方媒体……称这些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为愤青实在是对愤青莫大的侮辱。不是爱我中华吗，国内反华势力如此猖獗，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克拉玛依大火烧死那么多花季年华的生命，领导们居然在“同学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的叫声中先行开溜，谁游行示威了？山西黑煤窑事件谁游行示威了？层出不穷的矿难事件谁游行示威了？天量的国有资产贱卖人民血汗钱被鲸吞谁游行示威了？国内的百姓基本人权被一次次侵犯的时候谁游行示威了？

    十年砍柴写了篇《九年前的那些爱国青年今何在》，解释美国当年“误炸”中共驻外使馆他为何没去参加游行，是因为游行“是上峰的恩赐，这种选择性的自由，我谢绝。如果对美国抗议的游行和自己政府抗议的游行都能自由地举行，那么我会参加这场抗议美国的游行。而当自己这样的义愤，仅仅被当成某种砝码，我宁愿旁观。”

    对此，牛博网作者“王老板”发表《大家都是好东西》：“大家都在屈辱的活着，凭什么有些人就屈辱的那么牛逼呢？……言论自由难道不是朝廷从门缝里塞给你的？难道不是恩赐给你的？……嘲笑爱国青年，批判民族主义，当然没有任何风险，站在民主自由的右派制高点上发言和站在民族国家的左派制高点上发言，有什么区别？”

    屈辱地活着，并不意味着没有一点起码的尊严，或者不去争取有限的尊严。文革将国民经济拖到崩溃的边缘，不得不改革开放，必须有理论做支撑，打破毛泽东的“两个凡是”；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入，言论空间自然会缓慢地扩大，绝不是谁的恩赐。融入世界经济潮流，不可能将外部游戏规则全部扫地出门，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是文明发展的必然，尤其是在改革已不可逆转的中国大陆。

    “王老板”所谓的爱国青年，恐怕叫糊涂青年更为合适。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只有反政府或邪恶政权的反人民，没有文明世界反人民的道理。纳粹和日本军国主义与德国人民、日本人民完全是两个概念，反法西斯并不是要灭绝日本人和德国人，恰恰相反，是从邪恶政权的手上解放和拯救被愚弄的人们。

    站在自由民主的立场上发言与站在民族国家的立场上发言当然有重大区别，后者的正当性只能来自为前者服务，而不是相反。

    最近爱国的话题分外热闹，甚至有人号召抵制连锁超市“家乐福”。有网友说得好：“我不抵制美货，也不抵制法货，我只抵制蠢货。”

    在我看来，反满群雄、新文化运动的弄潮儿、领导抗战的蒋介石固然千古流芳，小山智丽也未尝不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大陆那么肮脏、虚伪的违背体育道德和精神的假球，因小山智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别说女性在中国历史上的命运了，又有几个男子，能为了人的尊严公然向体制和威权挑战？！

    小山才是真正的爱国者和伟大的愤青，当祖国与自由不共戴天，战斧为谁而舞？为了自由！归根结底，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国家的进步，而不是相反。不知道争取自由的个人，凭什么去争取集体或国家的自由？

    什么叫服从大局忍辱负重？是非不分还在那里谈爱国，拿集体压抑个性、泯灭人性的事件在中国还少了吗？当孙子当了2000年，即便您还是和我一样活得那么窝囊，连宪法规定的出版自由言论自由都无法充分地享受，但至少在我们的心底，对真正的爱国者还是应该存有一丝敬意。

    有被国人骂为“汉奸”的小山智丽：因为拒绝违背体育精神和道德打假球而被无理剥夺奥运选手资格，6年后毅然代表日本出战，面对辛勤地培育了她、又冷酷地摧残了她的体制与文化，发出“哟西”、“哟西”的怒吼，那种发自肺腑为了白白流逝的青春岁月以及独立人格和人的尊严复仇的呐喊，极大地刺激了一些以集体为荣的可怜虫。在酱缸文化里挣扎了千百年的国人，被名为集体实为专制的传统文化愚弄得麻木不仁，历次外族入侵，汉奸数量之庞大，堪称世界之最。集体由个人组成，一种抹杀个性、不知道也不提倡个人自由的文化，又怎能真正去争取集体和国家的自由呢？！

    爱国就是让祖国免受政府的伤害。对于二战时期的日本青年来说，最大的爱国行为就是加入盟军（如全部由日裔青年组成的美军第442步兵团）狠狠打击法西斯，而不是为天皇充当炮灰，助纣为虐。

    你首先是一个独立、大写的人，然后才是男人或女人、中国人或日本人。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你的祖国；哪里是你的祖国，你就为它的自由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