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西藏梦和五千年中国梦
(重庆)郭子宽
奥巴玛于2009年初的一次搬家,让他当年的梦想进入一个现实的阶段。50年了,一个流亡在外的老喇嘛回家之路却仍停留在梦想之中。50年里,这个曾被“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西藏领袖,祇在流亡20年的时候,派过5人代表团去“参观”故土“新”西藏。然而,5人代表团带回的关于那片土地上消息,让回归故土的梦想更加急迫,归程却更为遥远。
5人团在西藏受到的热情欢呼,让驻藏干部20年的努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引起了北京的惊恐不安。展示给5人团参观的新西藏,是一个负面消息累累的地区:贫穷,多年的饥馑,饿死人的灾难,人权的剥夺,发生事变后整村居民的抓捕,班禅喇嘛的7万言书以及不堪折磨不祇一次的自杀企图,能源的输出、农业的小麦移植失败,对藏人教育医疗的歧视,森林的滥伐,无所不在的交通网络却与藏人无干,被洗劫一空祇留下瓦砾的庙宇,被强迫实施的对人口的控制,众多的军队驻扎,尤其是令人感伤的是,藏人在属于自己家园的土地上,成了一种被观赏的风景!
作为宗教领袖,达赖喇嘛的梦想无非是一个西藏人的梦想,一个人的梦想。那就是生活在一个宗教信仰自由、传统得以尊重、人权得以保护、藏人的自治能够落实的西藏。这个西藏,也许不是独立的国家,而是真正的自治,所有西藏的经济、文化、社会由藏人做主,而非由外来的党的干部指使。这个西藏,人民可以自由地供奉画像而不受抓捕,人民可以自由的言论而不受监视,人们可以自己决定生养几个孩子,而不会被强制拉到手术台上杀害未出生的婴儿。
这片土地的主人,无法在这片土地上自由地诵经,自由地歌唱,自由的地梦想,祇能在流亡中,宣传爱与慈悲, 祇能在西藏和中国土地(台湾除外)之外,接受人们的礼拜,主持佛家教义的宣讲。
50年里,许多西藏人为了自由的梦想,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穿过严密监视的边境线,冒着生命风险,来到异国他乡,寻找别国政府提供的定居点。如果没有宗教信仰的支撑,这些人的梦想早被武力和残暴所消灭,尽管他们的梦如此地简单,简单到北京政府和治下的国民难以理解。
50年来,西藏人要谈论“西藏”问题,而北京政府祇认为有“达赖”问题,一个有梦想的人,和一个不曾让人做梦的政权无法对话:你所说的是西藏自主自治的梦想,他所谈的祇是个人的待遇不低于1959之前。
和这些有着信仰和梦想的西藏人相比,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人,却好像失去了做梦的自由。也许这是一个写诗的民族,而不是一个追梦的民族。所有的爱情、所有的公正、所有的正义,都在诗中渲染歌唱, 都可以在戏曲唱腔中得到安慰。屈子的“九歌”“天问”,杜甫的“广厦千万间”,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岳武穆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康老夫子的《大同书》,甚至新中国的《共同纲领》和共产主义,不都是梦想?不幸的是,中国的传统主流仍是识时务,因为写完诗后,看完戏后,仍要现实地面对泛滥的黄河,面对官府如狼似虎的差役。所以屈子跳了汨罗江,杜甫引孔明为同道,岳鹏举上了风波亭,共产主义被中国特色所代替。
作为中国人,言论自由从两千年前的“偶语者弃市”开始,一直到满清的文字狱和共产中国的延安文艺座谈和当下的网络管理,成了一个奢华的权利,甚至连诗歌和戏剧都成了罪过的时代,中国人也务实地挺了过来。中国人已经习惯在伦理中宣传忠孝节义,在礼仪中完成自己的待人处事,在冠冕堂皇的殿堂实现修齐治平的崇高理想,在和权势的相互勾结中体会到了治人帝师的荣光。
中国不再奢谈梦想了。什么人权,什么自由,什么民主,那都是西方的伎俩。中国人要的是“生存”权。如果不听话,连生存都没有,谈什么人权!一方面千方百计地剥夺人的生存的权利和为人的自由,一方面,以这个生存权来对抗人权,让中国人在生死存亡之中,祇能选择生存。就连党的总书记谋求的也是生存! 10年储君,如履薄冰。先是担心中途被废,即位之后又担心军权旁落,好不容易坐稳了,可以修改党章了,又不能不担心传位不当,留下被掘坟鞭尸的下场。天天正襟危坐,谋求生存,出了说一些胡话,那里敢说有什么梦想?
由此,梦想不属于这片土地。即使由于和权势的结合,或本身攫取了权势,也早忘记了如何做梦,因为已经习惯了你死我活的生存游戏,而且时刻面临着权势为别人夺走的危险。为生存而战,枕戈待旦!
逃离自己土地的藏人,远远看着自己的家园,重新租借山林土地,开辟生活的林园,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坚守自己的梦想。西藏人有转世的信仰,如果有生之年无法回到自己的高原,也可以在转世后继续自己的回家梦想。
50年了,达赖喇嘛和众多西藏人仍在故乡外流浪,梦想着回到自己的故乡;五千年了,中国人仍是中国人,仍习惯于用千年前的周公解梦排忧度难;领导中国的党,却在用千年前的“小康”为号召,在 “后民族时代”,做着“民族复兴”的春秋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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