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涛被逐事件解析

刘淇昆

胡锦涛在中共「二十大」闭幕会议上被強行驱离，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中共对国内封锁消息，海外的舆论则一片哗然，众说纷纭。因为中共当局的严密封锁，大家只能根据外国记者拍到的现场视频对事件的起因进行分析和猜测。一种较为普遍的猜测是与二十大的名单有关（二十届中央委员候选人名单），论者认为胡锦涛对名单強烈不滿，公开提出置疑，结果最后被赶出会场。本人不认同这种「名单说」。

我们现在看到的视频并非事件的全过程；換句话说，外国记者进场、开始录像时，「胡锦涛事件」并非刚刚开始。我们看到的视频，始于栗战书向坐在右边的胡锦涛侧过身子，先拿走胡面前的白色纸张，接着拿走红色的文件夾。栗把白纸和文件夾都放到了自己面前，接着和胡锦涛说话，似乎在解释、劝说什么。栗和胡两个人的手，一度都按在那个文件夾之上，似有拉扯、争夺之嫌。胡锦涛一度还伸手去拿旁边习近平的文件夾，被习阻止了。因此之故，白色纸张和红色文件夾成了人们关注的中心。后来栗战书把文件夾（连同夾在里面的白色纸张）交给了那个架走胡锦涛的警卫，警卫把它拿在右手中。当警卫左臂架着胡锦涛让他离场，右手一扬之际，文件夾的封皮张开了，露出里面第一张纸（的一部分），看来是个名单，由此诱发了人们的「名单说」。不少人认为，那个名单就是二十届中央委员侯选人名单；栗战书、习近平等人力图阻止胡锦涛翻看那个名单。人们由此进一步推测，习近平最后提交给大会表决的二十届中央委员候选人名单有两份，一真一假。真的一份发给大会的全体代表，假的一份只给胡锦涛一人。真的一份当中，李克强、汪洋等团派大將出局；假的一份，李、汪等人还在侯选人之列。胡锦涛最后发现自己被假名单骗了，团派几乎被“团灭”，愤愤不平，当场发作，结果被习近平下令驱离。

真假名单之说颇为流行，但是经不起推敲。须知，「胡锦涛事件」不是发生在大会表决二十届中央委员候选人名单之前，而是之后。如果说，在大会表决之前，胡锦涛看到的是给他预备的假名单，因此沒有提出异议；那么表决之后，胡是如何了解到真名单内容的？投票之后，大会只是宣布侯选人名单一致通过，并沒有宣读当选的全体中央委员的名字，而且坐在胡左右两边的栗战书、习近平也不会告诉他假名单的把戏，胡怎么知道大会通过的是另一份名单，自己手里原来是一份假名单呢？「名单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就是胡锦涛收到的名单和大家是一样的，只是不准胡翻看这个名单，胡翻看名单的尝试被一再阻止。这种猜测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胡锦涛作为二十大主席团常务委员，无论在投票之前还是之后，哪有不让他翻看侯选人名单的道理？习近平团伙再蛮横霸道，也不至于如此。「名单说」的另外一个变种，是说胡锦涛強烈不滿的是二十届中央政治局侯选人名单把现任政治局委员胡春华排除了，而胡春华几乎是团派仅存的希望。此说其实也不成立。选举中央政治局（和常委）不是二十大的任务，而是二十届一中全会的；政治局侯选人名单不会出现在二十大上。

众说纷纭之中，我看到对「胡锦涛事件」的另一种解释，异于「名单说」。那个引人注目的红色文件夾，里面不仅有大会的文件，还有胡锦涛自己㝍的一个发言提纲；胡希望在闭幕会上给他一个发言的机会。他想对大会说的是，希望第三个任期是习近平的最后一个任期（就是说，胡反对终身制）。另外，胡希望全党今后继续坚持改革开放，等等。胡把发言提纲给习近平看过，习当然不会允许胡做这种发言。胡被拒绝之后于心不甘，执意要求发言，矛盾激化，最后被习赶出会场。我认为这个假说比上述三种「名单说」，多了一点合理的成分。

方舟子今日发表推文，提出了他的另外一种猜测：“如果是因为修改党章发生冲突，应该是19日晚上的事，主席团常委开会确定修改党章决议。胡锦涛强烈反对在党章写入‘两个确立’‘两个维护’，当时为了安抚他，表示会去掉。表决当天胡锦涛拿到决议，发现没有改，栗战书、王沪宁劝说他，习近平注意到了，当即作出决定叫来孔邵逊把胡带走，免得表决时胡不举手。” 这种说法令人难以置信之处在于：如果胡锦涛表决时不举手，甚至公然投反对票，习近平团伙的面子固然不好看；但是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公然把前任党的总书记逐出会场，面子上不是更难看吗？如果胡投反对票，其他人会起而响应，跟着反对吗？我看绝不会。从胡锦涛被逐出会场时，中共高层（包括团派大將李克强、汪洋、胡春华以及前朝元老温家宝等人）的视若无睹、冷如冰霜，胡锦涛是不会有追随者的。而且让胡投反对票（甚至几个人跟着反对或弃权），对中共而言未必一定就是坏事。这可以向外界表明，党内还是有民主的，选举并非完全是走过场。请看，最后表决时不是有反对意见吗？百分之百赞成的投票结果，不是独裁专制的特征吗？

还有一种对胡锦涛被逐原因的猜测，就是「杀鸡儆猴」论，本人倾向于此说。二十大上，胡锦涛对习近平有“批逆龙鳞”之举；习近平为了恐嚇一切潜在的反对势力，为了树威，用驱赶前总书记的极端手段震慑全党。这和北韓金正恩在党的会议上逮捕他的姑父张成泽，异曲而同工。

至于有人宣扬的「宫廷政变说」，无论是指习近平使用阴谋诡计，窃取党中央的全部权力，把团派赶尽杀绝，还是指胡锦涛在外国记者进入大会会场之际，趁机发难，试图改变权力格局，都难以冠以「政变」之名；政变之说言过其实了。

以上谈的都是对胡锦涛事件的分析和猜测；该事件有没有确定无疑的成份呢？当然有。

1）胡锦涛离开会场是被迫的，是被习近平命人驱离的。胡锦涛反复地、明显地挣扎过、反抗过；仅仅我们看到的视频，胡的反抗、不服前后就持续了两分钟左右。最后“胳膊扭不过大腿”，被迫离去。

2）胡锦涛离场绝非因为健康原因。如果是身体不适，胡不会竭力抗拒离场；上来要他离场的也不会是警卫人员，而是医护人员。再者，如果胡是因为健康原因离场，周围的人会对这位中共中央前总书记表现出关切和慰问，而不会个个冷若冰霜，噤如寒蝉，包括近在咫尺的团派要员李克強、汪洋。

3）胡锦涛事件不是出乎与会者意料的突发事件，特别是对大会主席团的成员而言。主席团成员，特别是坐在第一排的中共头面人物，在胡锦涛被驱离时，没有表现出絲毫的惊讶、疑惑、不解。按说，胡锦涛、栗战书、习近平、警卫人员等交谈时，坐在远处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如果大家事先不知道怎么回事，必然会对胡锦涛的突然离场感到惊讶不止；而这种惊诧、疑惑并未发生。不仅如此，坐在主席台第一排的中共要员在胡锦涛离场时几乎个个呆若木鸡，对这位前总书记冷若冰霜。胡锦涛从背后经过，他们直视前方，连头都不扭一下。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内情，怎么会有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

中共政治一贯黑箱作业。此次胡锦涛从党代表大会上被逐，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幕罕见的丑剧，暴露了中共内部激烈的权力斗争，也佐证了习近平的心狠手辣、中共高层的人性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