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丧事也能捣鼓出“正能量”来？！
——评《厦门日报》的奇文

严家伟（四川）

　　在所谓的“旧社会”由于迷信和愚昧，有的人讳言死了人办丧事，而将其称为“白喜事”。以别于结婚、祝寿之类的“红喜事”。这当然是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但那只不过是口头一语带过，丧事仍然是凄楚的丧事，决不可能搞得喜气洋洋。可是事到如今党国的宣传媒体，就真还有非凡的本领。竟然能将数人、乃至数十人“非正常死亡”的悲剧丧事办成“喜事”。而且更奇怪的是竟然称从这场丧事中传递出了什么“正能量”来！

　　中国大陆把“白喜事”（丧事）办得比“红喜事”还欢乐闹热是有悠久的历史传统的。太远的不说了。三十五年前，一九七九年的冬季，当时从国外引进了一艘先进的油轮“渤海二号”。在移位拖航中冒险蛮干导致翻船沉没，造成72人死亡，经济损失更惨重。事后中共的石油部却公然出面组织、开展了一场“大总结、大评比、大宣传、大表彰”的“四大活动”。当时还没有互联网，党媒体自然当“仁”不让独领风骚，把一个个在“渤二事件”中“抢险立功”的“英雄楷模”隆重推出，闪亮登场。据说是起到了“凝聚共识”、“鼓舞人心”的巨大作用。大约也就是今日所谓的向全国民众传递出了大量的“正能量”吧！

　　由于此一事件令当局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所以后来不管什么工伤、矿难、地震、水灾......但凡出了事，死了人的地方都来这一套进行“补救”。时间一长，与时俱进，更形成了一套类似数学公式，几何定理的东西。凡遇此类情况便把“公式”往上面一“套”，后面的答案就出来了。就像那数学上“A+B的完全平方”该等于什么什么一目了然，铁定不移。所以什么“领导高度重视”、“第一时间作出重要批示”、什么“某某领导亲临现场采取果断措施”，什么“发挥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连续作战”等等等等。最后哪怕只救出了一个人，也要大力宣传、表彰这救出一个人的伟大胜利，其余未得救者，便让其“永垂不朽”好了。至于出事的原因等等，那是“前进中存在的问题”作为“学费”上交了事----这便是我们党媒体多年一贯制的宣传模式。

　　可是最近厦门市公交车上却出了一桩既非工伤也非天灾的大事情，纯粹只能叫“人祸”2013年6月7日福建厦门市一辆正在行驶的公交车上突然起火爆炸，结果造成47人死亡（另外还有8名参加高考的学生叫“失踪”），另有30余人受伤。后经当地警方认定，认为是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按警方的说法，是一个叫陈水总的厦门市民，携带汽油在公交车上引燃，最后连他自己均一齐烧死。那么，这个陈水总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警方的解释是说他“绝望”而要“报复社会”。那么他究竟因何而“绝望”，竟要采取如此手段来“报复社会”呢？中国官方向来对这类问题都是以上述这类“模糊语言”加以应对。而民间、网上对此却有较多、较具体的回答。

　　据当地人说，1952年出生的陈水总，住在该市局口街24号，户口本上写的是局口街24号，但陈水总住的那间屋子，实则为局口街19号。陈水总曾在1970年因为家庭生活来源被切断，随全家下乡。历尽艰辛于1983年回城，但没有安排住房。据说当时一家10口人，挤在28平方米的屋内。恐怕比今日北京等大城市的“蚁族”还不如。而且没有安排工作，只好自谋生路。直至1994年（40多岁）勉强娶妻生女，后又摆摊卖麻糍为生。但摊位两度被横行霸道的城管取缔。数十年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这便是在我们这个“共和国”的“和谐社会”里的公民陈水总先生的基本生存状态。

　　而厦门警方截获并公布的陈水总死前不久曾发在腾讯的“微博”上发帖称：“草民陈水总，现年60岁，初小文化，住厦门市局口街24号，1970年因家庭生活来源被切断，草民随全家下乡，历尽千辛万苦1983年回城，没有安排住房一家十口住28平方，没有安排工作，自谋出路直到94年勉强娶妻生一女，穷家添口倍感拮据，96年更大厄运又至，赖以维生的摊子被取缔，草民四处求诉无门，靠亲友借贷度日，不得已在家门口支一个50公分大小的玻璃柜卖麻糍，由于本小利微，勉强度日，虽有心给当权者送礼但家贫如洗有心无力，没多久又被取缔，无奈在某些人的白眼下打零工艰难度日，苦熬至今60岁盼能办理退休，苟延残喘，万没想到户口当年迁移过程，派出所把年龄填写错误，社保不予办理，找公安改错又到处踢皮球，草民年纪已大工作又难找，数十年来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下，家无余粮给草民果腹，绝望中冒昧向您秋季（似应为”求济“----笔者注），给条活路。”。警方公布这些资料很明显是为了“坐实”陈水总的“绝望”之情，以及因而产生“报复社会”心理的原因。

　　然而人们看后却疑窦丛生。首先，一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哪有几千元去买电脑，去交并不便宜的“宽带服务费”？就算进网吧，那也是几元钱一小时，可以买几斤米了。陈水总有这闲钱和闲工夫吗？其次只有初小文化的陈水总其所发的博文，除“救济”二字是错别字外，其余不但文句通顺。用词遣字，如“本小利微”，“苟延残喘”，“穷家添口倍感拮据”不但词能达意，而且相当准确、妥贴，甚至还有一定的“文采”，根本不是个初小生能写出来的。同时细心的网友更发现，陈水总成天求生找饭吃，哪有时间去“泡网吧”或玩电脑，练打字。但其打字、发帖的速度，令笔者这个经常接触电脑的人也甘拜下风，其博文不仅字多且速度也快。有两个博文之间，时差仅为３秒！这不是熟练地玩转了电脑的人根本无法办到的。更不是个初小生、且成天忙于生计少碰电脑的人办得到的。厦门警方究竟在搞什么“鬼”，恐怕只有天知道。

　　所以接下来有人便提出更大的质疑，这公交车上的火究竟是怎么燃起来的？一位汽车工程师发表了他的看法：“我是一名汽车工程师，参与设计制造多款客车。厦门BRT自燃和之前成都公交车自燃，被说成是故意纵火，狗屁不通！尤其判断所谓嫌疑人的证据，经不起推敲，成都的嫌疑人，被说死状无求生欲望，没有逃跑的迹象，让人笑掉大牙！无论意志力多坚定的人，当疼痛指数达到一定程度时，都会有反应，除非那一瞬间已经死了。厦门的嫌疑人，仅凭所谓遗书就断定是嫌疑人，也让人耻笑。话再说回来，就让你拿一桶汽油，去烧一辆公交车，能做到10分钟迅速烧完么？更何况，车上有那么多乘客在，即使纵火，也要偷偷摸摸.....”，事情确实如此，一桶汽油好大的气味！在驾驶员、乘客众目睽睽之下，一上车就会被发觉，哪还会容他纵火？早就给大家制服了。

　　所以这位工程师接下来分析了真正的原因是：“汽车的输油管道存在微小的渗漏，在发动机舱高温下雾化，相应充满了汽车的相关部位，这辆汽车就变成行驶中的燃烧弹，一旦条件成熟，比如，遇到电气线路短路产生的火花，油气雾化到某个临界点。。。所有爆燃条件凑一起了，这颗庞大的燃烧弹就爆炸了，通常这种燃烧速度非常快，一般都会10分钟内将整车烧完”。工程师的话，完全有科学的道理。但如此一来，就成了重大责任事故。相关交通管理部门，当地政府相关职能部门都负有重大责任，有些官员的“乌纱帽”就会戴不稳。死那么多人的赔偿问题，更使地方当局揪心。现在一切由死人陈水总负责，岂不万事大吉？因此这至少应是个大悬案，应由中央派异地专家进行实地、实物勘察后再作结论。若如此草草便下结论，实在对不起那几十位死难的冤魂和受伤的乘客。更不要说如何杜绝以后再次发生此类事件。

　　然而时至今日，人们不但没看到有人要作彻底调察的迹象。而且当地的党报媒体更对此本属新闻舆论应加以监督的事，半点兴趣也没有。而是热衷于高唱起悦耳的颂歌。6月16日这场大惨剧过去才不过十天，死者尸骨未寒，伤者还在痛苦呻吟，死伤者亲属还未走出噩梦中的恐怖。厦门市委的“喉舌”----《厦门日报》就迫不及待的为党唱起了颂歌。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让我们携手传递正能量》的文章，一派涂脂抹粉之调，歌功颂德之词，堪称集马屁谀词之大成。该文称：“这种正能量，源自于我们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有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有最广大人民群众的铜墙铁壁。是的，我们看到，案件发生后，党中央、国务院和福建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习近平总书记、李克强总理等迅速作出重要指示。受党中央、国务院委托，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郭声琨率国务院工作组连夜赶赴厦门，指导处置工作。”请看，这与笔者在前面提到的那个“类似数学公式，几何定理的东西”，真犹如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一样。下次其他地方发生了任何达类事件，只要换个地名、时间，或改一下相关领导官员的尊姓大名，便又可照用不误。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了。

　　接下来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厦门日报在讴歌完伟大的党，伟大的社会主义，尊敬的领导官员后，还似乎兴犹未尽。于是笔锋一转以“特别是”三字作过渡词后更进一步发挥道：“特别是厦门日报社记者，深入现场，日夜奋战，及时准确报道事件经过，反映伤员救治情况，表达市民呼声，回应社会关切，体现了一个主流大报的道义和责任，得到广大市民的充分肯定；不少市民来电，称赞厦门日报的报道是及时雨、正气歌，是有担当、负责任的主流媒体。”至此终于完成了一篇“表扬与自我表扬”的奇特范文。这些大概就是党媒体所要传递出的“正能量”吧。人们应还记得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后，正当人们悲恸之际。山东中共作协副主席王兆山却以一首马屁诗哗众取宠曰：“天灾难避死何诉，主席唤，总理呼，党疼国爱，声声入废墟。十三亿人共一哭，纵做鬼，也幸福......”顿时招来民众嘲骂之声不绝。现在厦门日报，所要传递的“正能量”也不过就是王兆山所谓的“纵做鬼，也幸福”的翻版而已。然而汶川大地震毕竟是天灾。厦门6.7公交惨案究竟是何因造成都还存种种疑点时，党媒体却来大颂特颂此一惨案“传递出的正能量”未免更加不论不类。正如有人加以调侃的那样：“当你无辜而悲惨地死去时，不要愤怒，不要悲伤，你要感到幸福。因为，你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各级领导高度关心，各级部门高度负责，各级媒体坚守道义。你让整个社会的正能量竞相迸发，你让各级领导的责任感充分涌流。你生的不伟大，但你死的很光荣”。

　　至此我不禁想起诗人北岛说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手持有“卑鄙通行证”的那帮子人，什么事，会干不出来？什么话，又会说不出来？所以这世界上已没有最无耻的，只有更无耻的！

　　2013年６月28日完稿

　　（稿系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