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管文艺文艺没希望”
陈维健
著名电影演员赵丹逝世前,为我们抛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党管文艺文艺没希望”。这句话既是对毛泽东文艺路线的总结,又隐含了党管文艺之下一位艺术老人的无奈之叹。然而,今天的习近平又仿照毛的《延安文艺座谈会》,在北京主持了一次习式文艺座谈会,鹦鹉学舌,说三道四:文艺本质上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人主义服务是根本方向。并强调文艺不能做市场的奴隶。
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本质十分荒唐,再则,为人民服务的实质是为党服务,其结果产生的只能是一批无血无肉,不食 人间烟火,与现实生活相违背,刻意生造出来的作品,这些作品毫无生命力可言。与文坛群星荟萃,人才辈出的民国相比,党管文艺之后,文艺只是一片沙漠,整个文艺界无一象样的作品问世。为什么人还是这些人,作家还是这些作家,在党管文艺之后,所有的人不约而同,集体性地写不出东西来,即使怀着脱胎换骨之心,对文艺为人民服务敬若神明,根据党的要求去创作出来的作品,也往往被批为毒草。能够为中共所肯定的优秀作品,大概就是《欧阳海之歌》《艳 阳天》与江青搞的八个样版戏了。
党管文艺,重要的还不在于所提的文艺路线是否正确,而是党管文艺根本上是错误的,它的错误在于对文艺人士的“洗脑”,自由创作是文艺的生命,作品的个性化是文艺的灵魂,古往今来,有哪 一个文艺人士与他的作品是被管出来的,洗脑洗出来的。曹雪芹是管出来的,还是托尔斯泰是管出来的。徐志摩如果被洗了脑会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吗?汪静之如果被洗脑,会有“一步一回头,瞟我意中人”?刘半农“教我如何不想她”,他想的是社会主义方向吗。文艺人士一当被“洗脑”他的艺术生命就完结了。中共建政全面贯彻《延安文艺座谈会》以来的半个多世纪,政府虽然化钱养了以万计的文艺人士,却没有产生一名国际知名作家,没有创作出一部传世作品,这是对党管文艺最好的解读。
党管文艺让文艺成为沙漠的同时,也让文艺人士受尽了羞辱与摧残,他们被 迫自戮自虐,成为往在自己身上泼粪的改造份子,最后不是被党整死,便是怏怏不乐,郁闷而死。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第一个发言拥护的萧军,不待中共进京就被打成反党份子,80年代 平反时,已是疾病缠身,气息奄奄。出席《延安文艺座谈会》的120 多位代表,结局大都与萧军相似,个个都以悲剧告终。在党管文艺之下,从作家到演艺界人士几乎无一人幸免。甚至,这样的路线也祸及到习近平父亲与他的战友们。当年习仲 勋因是支持小说《刘志丹》而打成反党份子,遭受处理近二十年,总共株连一万多人,作者李建彤一直被迫害到2005年含冤去世。一本小说造成如此大的灾难,恐怕是前无古人,还无来者。然而时隔七十多年的今天,习近平以一个受害人的儿子,来继承毛召开党管文艺的座谈会,将中国文艺再次推向灾难。不能不说既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倒错,也是习近平个人的精神倒错。只能以可悲、可哀、可恨来表达。
这次参加习式文艺座谈会有72名文艺人士,他们个个明白,人人清楚,党管文艺是他们的噩梦,但没有一个敢于拍案说出赵丹这样的话来。也许他们还在暗自庆贺被钦中来参加这个会议,深感与有荣焉。这些人个个都 可圏可点,就是诺奖得主的莫言也不例外,莫言是一个在中国政治生态中玩小聪明的作家,他能够抄录《讲话》,但其作品却不会按《讲话》去创作的,他清楚知道如果按《讲话》来创作,作品不但没有市场,更不要说得什么“诺奖”了。显而易见,他的作品之所以能够出版,全在于这三十年来,党对文艺还有着一定的宽松度,自由度。
习近平在座谈会上为了显摆自己,还洋洋大观地开出几十本他读过的书单来。然而这些世界名著,又有哪 一个作家是党管出来的。这些世界文学巨匠至所以能够写出传世作品,是因为有自由的写作或挣脱了对自由的枷锁。从群星灿烂的俄罗斯文学来看,当它进入党管文艺的苏联时期就辉煌顿失,只乘下一个歌功颂德的高尔基了。而写出《古拉格群岛》的索尔仁尼琴只能坐牢与流亡海外了。如果习近平真的看过他书单中的那些书,真的读懂了,理解了、体会了那些书与作家的心灵历程,他必然不会说出文艺为人民服务这等牛头不对马嘴的屁话来,不会作出党指导文艺这等荒唐的事来。习近平为了显摆自己,不经意地否定了党对文艺的管理,实在愚蠢之至 。
赵丹的“党管文艺文艺没希望”,是去世前在医院向胡乔木说的话。人民日报整理发表后是“党管文艺管得太具体文艺就没希望”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但是不管那一种说法,其真正的意思是党管文艺文艺必遭殃。赵丹作为一代艺术大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艺发出了振聋发聩的警世恒言。然而今天的习近平又效仿毛召开文艺座谈会,指导文艺,其结果只能使已经荒芜的中国文艺,更为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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