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热的冷思考

杨支柱

　　北春编者按语：不能说官方在推，受到部长的肯定就不是一部好片子。柴静的这部片子，对生活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人都是有功有德的，因雾霾造成的危害一个人也逃不掉。当然杨先生提出的一些问题也值得思考。

　　前央视记者的一部关于雾霾的纪录片，既得到人民网推广、环球时报赞扬和环保部长感谢，又把无数公知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夜之间，从薛蛮子上央视到周带鱼上红地毯所长期撕裂的公知、媒体人、网民和官府的关系，竟不药而愈。双方同仇敌忾，共同将高危妊娠生出缺陷儿的罪魁指向雾霾。但愿，他们不要进一步将矛头指向中国人口太多！

　　一个妇女三十七八岁生孩子，孩子生下来有肿瘤，这是高危妊娠的产物还是雾霾的产物，恐怕任何一个妇产科医师都可以告诉你。孩子先天患肿瘤，这是孩子的隐私，甚至是不宜让未成年孩子本人记住的隐私，因为不少的医师认为患肿瘤可能与心情有关。连孩子的先天肿瘤都可以拿出来为一个几乎不相干的主体炒作煽情，真是炒作的极品。

　　是的。我也让孩子出现在媒体报道中了，只是没炒那么热。但是，首先，我针对的是计划生育，人家记者非拍孩子、写孩子不可，我拦得住吗？除非我拒绝就计划生育问题接受采访。其次，我炒作孩子的负面信息了吗？最后，我反对的计划生育是党国的基本国策，那位炒作孩子疾病的妈妈所反对的雾霾是基本国策吗？

　　相反，她为之效劳的环境保护才跟计划生育一样是中国的基本国策。环保主义者也是最坚定的计划生育支持者，中外都如此。中国城市环境保护的惯用手段，则是驱赶外来“低素质人口”、加强断子绝孙的计划生育、关掉周边“五小”私营厂矿、实行私人汽车限行。在这样的背景下，要求政府加强对环境保护的干预力度意味着什么？她没说，但未必不知道。环球时报的态度近年来几乎总是风向标。我想这也是官方网络媒体力推她的雾霾纪录片和新任环保部长公开向她表达感谢的原因。

　　所以，雾霾悲情形成广场狂欢，只能推动政府在解决雾霾的口号下继续驱赶外来“低素质人口”、加强断子绝孙的计划生育、关掉周边“五小”民营厂矿、实行私人汽车限行。不信，就等着瞧。

　　我当然反对污染，反对雾霾；因为环境污染在两个意义上都是间接的断子绝孙。第一，相对于计划生育以阻止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为目的，产生环境污染的工业活动的目的本身是为了牟利，对于产生污染祸及子孙仅仅是放任，并非追求；刑法上将放任称作“间接故意”，以区分于追求--“直接故意”。第二，在中国，环境污染总是被作为限制人口的借口，对环境污染的宣传必定助长直接断子绝孙的计划生育舆论，尽管污染程度与人口密度并无必然联系。

　　雾霾问题本身不是敏感问题，更不是政治问题，是否敏感要看归因于中国人口太多还是政府治理不力，前者是政治正确，后者呢，那就要看环保部长或分管环保的更高级的官员是要升还是要撤了。而就在那位妈妈公布她的雾霾纪录片的前几天，环保部长换人了。

　　何亚福说，根据计划生育理论，这位妈妈把孩子生到国外去是节省中国资源、提高中国人均收入的爱国行为。其实，她回来造雾霾舆论，一方面为中国政府继续实行计划生育基本国策提供依据，另一方面把中国人都吓到美国去，更是节省中国资源、提高中国人均收入的爱国行为。

　　我没有查到这位妈妈直接论及计划生育的言论，似乎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的都没有。但新生儿出生缺陷率上升的首要原因毫无疑问是晚婚晚育，特别是与晚婚晚育相伴随的堕胎、性病和滥用避孕药物。这位妈妈显然有意拿雾霾作为晚婚晚育的替罪羊，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她很可能引导一大批粉丝走上环保主义的道路，而将人口与环境对立起来的环保主义乃是最顽强地支持计划生育的食人怪兽。所以将她的雾霾炒作行为同计划生育联系起来，不算冤枉她。

　　有人说中国雾霾的原因是地方保护主义。中国本来就没有什么地方保护主义，任何中央集权国家都没有。即使有地方保护主义问题的美国，环境污染通常也不会是因为地方保护主义：经济有地方利益，环境就不是地方利益？所以新建高污染企业总是在当地就产生经济利益集团和环保利益集团的剧烈博弈。事实上，中国环境污染这么厉害，恰恰是书记和市（县）长作为外地人只追求当下的GDP，不考虑地方长远利益造成的--他们和他们的家属不会长期在当地居住。

　　在中国特色的体制和中国人的德性下，经济增长和环境破坏大概是孪生兄弟，不可能只要经济增长不要雾霾的。不过，日本也是人口大国，人口密度比中国还高，经济上相对于欧洲是后来追上，却并没有发生大的环境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