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腐败之下谈何“反腐”?
廖祖笙
习近平先生,既然你将“反腐”当作“新政”时期的一个“拳头产品”推出,那么至少也该看清这样的一种客观现实:与中国史上所有的末代专制王朝一样,这个国家所面临的更大腐败,是让国人深恶痛绝的政治腐败,而非经济腐败。在这座“将圮而未圮”的危楼之上,经济腐败,还只是在明处呈现出的一道道裂缝而已,是根基腐朽的衍生物,是问题的表征所在,而非问题的根源所在。
要进行真意义上的反腐,就应当首先搞清楚政治腐败和经济腐败之间的属种关系,这样才有利于进一步厘清相关的概念,在反腐中真正做到有的放矢,在进行中以利事半功倍。我们知道外延大的概念是属概念,外延小的概念是种概念。政治腐败和经济腐败之间的属种关系,不难判断:政治腐败无疑是属概念,经济腐败无疑是种概念。无所谓政治腐败,便也无所谓经济腐败。古今王朝的更迭,以及民主国家的成功实践经验,都已反复印证了这一点。
政治腐败和经济腐败,是属种关系,是从属关系,是递进关系,政治腐败必然会涵盖了经济腐败。而腐败与反腐,则是邻近属概念下的一种全异关系,这之间又可分为矛盾关系和反对关系。反腐只反对经济腐败,却不反对政治腐败,这就好比是在大厦将倾面前,想要加固这座危楼的人,反对危房的墙面上出现明显的裂缝,但不反对危房的基础在地表之下,已不断出现严重的坍塌和蛀空。如此,即使反复修修补补,忙到头来,也势将是一场徒劳。解决不了政治腐败的问题,也就不可能真正彻底解决经济腐败的问题。
政治腐败是一切专制王朝的致命伤。史上没有一个政治腐败的专制王朝,能真正做到“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政治腐败必然导致政以贿成,暗无天日。政治腐败让原本应当是社会公器的政治权势,总是无可避免沦为社会凶器,在客观上非但遏制不了不法行为的发生,反而常常为特权阶层的横行不法推波助澜,让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变得更为尖锐。政治腐败势将导致一个国家公平正义的丧失,导致贫富悬殊,导致冲突加剧,导致权力和财富只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政治腐败的专制王朝,多有其显著的特征:官府办事效率低下,勤于搜刮民脂民膏,百业凋敝,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抗争纷起,天下大乱……
“反腐”光反经济腐败,不反政治腐败,这在任何朝代都不可能真挽救得了危局。表面歌舞升平、貌似强盛的东魏北齐政权,因其政治腐败、奸臣擅权、勾心斗角,反而被更为弱小、政治相对更加清明的西魏北周政权所灭,政治腐败的北齐,不过是在历史上存在了27年;走向了政治腐败的唐末,宦官专权,跋扈成性,治下庶民对日趋严重的政治腐败忍无可忍,唐朝遭到追随黄巢的农民群体毁灭性的打击,并在随后被割据者朱全忠灭唐。政治腐败的专制王朝,带给人民的只会是黑暗和苦难,而不会是光明与福祉。伴随着五代十国的取而代之,四分五裂、狼烟四起的乱世持续长达54年。
倘若以病种的视角去区分政治腐败和经济腐败,则政治腐败更像是晚期的恶性肿瘤,经济腐败好比是病体虚弱后久治不愈的牛皮癣。牛皮癣不见得会要人命,恶性肿瘤却很有可能会要人命。“反腐”光反经济腐败,不反政治腐败,这就像是一个医生在对患者实行另类的安乐死。对于恶性肿瘤,既闭口不谈,又不施以相应的有效手术,而只是在患者的肌体表皮一再抹点膏药,宽慰患者说:你看,我们一直在对你进行积极的治疗,只要你坚持三天两头抹膏药,你就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党国的政治腐败严重到了何等程度,这在明眼人都不言而喻。一党专政在独裁之路上一路裸奔了几十年,“治国”治出的是这般模样,又岂是用无德无能所能概述?食言而肥、背信弃义是政治腐败,以各种下作手段对人民一再耍狠耍流氓是政治腐败,不恤民艰长期无视民间疾苦是政治腐败,以巨额民脂民膏结与国之欢心是政治腐败,党在国之上无尽绑架国家和人民是政治腐败,为一党之私一条道走到黑抗拒民主是政治腐败……在诸如此类的政治腐败面前,若无真正理性、有效的制度设计,若总是选择性失明,只单单挺剑斩向经济腐败,即便“反腐”反到地老天荒,也必将是无改国家的黑暗。
习近平先生,政治腐败之下谈何“反腐”?这波直奔官员钱袋子的“反腐”,虽已历时数年,却既未让人民的苦难消减分毫,也未让整个国家机器在总体上呈现更多的正向运转,国家还是荒废得杀人的事没人管,抢人的事没人管,整人的事没人管,百姓有没有饭吃也没人管……苦难的人民在如常的暗无天日中苦不堪言,对这种避重就轻的“反腐”,并不解决任何问题的“反腐”,在看得眼里已快长出老茧中,已在一天比一天更为失望和不屑。希望你主导的“新政”,能多凝眸问题的根源所在,多致力于消减政治腐败,给国家以未来,给人民以出路。也唯有多致力于消减政治腐败,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这个国家在积怨如山中,真正得到平稳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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