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的不折腾是悔悟还是更大的折腾？
张杰
五月下旬，中国两会召开前，习近平到陕西和山西进行了视察。于是引来议论，有人说西方即将对中国扩散新冠疫情进行追责和索赔，可能爆发战争，100年前的八国联军入侵中国将重演。习近平到陕西和山西不是去催促复工复产，而是暗地里去视察逃生掩体去了。还有人说，没那么复杂，习近平信迷信，现在百事不顺，他是到秦岭拜龙脉和到陕西大同拜佛去了。更有玄乎的，说习近平此行非同寻常，去考察核武器库了，因为中国的核武器就藏在陕西秦岭。习近平到陕西、山西到底要干嘛？各种可能性都有，甚至可能更简单，就是隔离时间长，心情郁闷，到周边省市转转，散散心。朝鲜的金正恩就是突然神隐，外界就疯传这哥们死翘翘了。说在做心脏手术时，小金突然一睁眼，把医生吓得直哆嗦，拿手术刀的手就控制不住了，于是，小金也就到阴朝地府报道去了。但分析人士话音未落，这哥们又露面了。又有人说，露面的胖子不是真人，是替身。所以，我有时感叹，做个独裁者也不容易啊。我们现在还是回到习近平西行的事上来，有一条官方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与大家聊聊这事。
新华社报道说，5月12日上午，习近平总来到山西转型综合改革示范区政务服务中心，了解示范区改革创新发展情况。他强调，在转型发展上，山西既要有紧迫感，更要有长远战略谋划，要久久为功，正确的东西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反复、不要折腾。习近平这话当然不仅仅是说给山西人听的。
“不折腾”是中国北方地区的民间俗语。“不折腾”有三个含义：一是不翻来覆去，二是不无事生非，三指不朝令夕改。但“不折腾”成为中国的政治用语倒是习近平的前任胡锦涛的发明创造。2008年，中国刚刚经历过汶川大地震和北京奥运会“大悲大喜”，处于迷茫之中，仿佛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胡锦涛在2008年的改革开放30周年大会，连用三个“不”来表明他的执政理念，那就是：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但也正是这个“不折腾”，让他背上了平庸无能，尸位素餐，无所作为的骂名。
为什么已经折腾了八年的习近平也要不折腾呢？莫非折腾累了，厌倦了？还是烟雾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正酝酿着更大的折腾？下面，我谈谈自己的看法。
第一，不折腾就是要继续折腾
习近平说：“正确的东西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反复、不要折腾”。他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他认为他的治国理念都已经明确了，要久久为功，不要反复、不要折腾。他的理念也就是那些破玩意，什么中国梦、两个一百年、党领导一切、四个自信，五个全面等等。他想告诉中国人，不要因为现在面临新冠疫情、香港和台湾危机以及国际社会追责索赔，而改变他的大政方针，而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我们分析习近平的讲话，联系到他2019年9月3日在中共党校中青年干部培训班讲话，就明白了。习近平在会上大谈斗争，“斗争”一词出现了58次。斗什么呢？习近平说，中共目前面临的风险愈加复杂，甚至会遇到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因而斗争是长期的，各级官员要坚定斗争意志，骨头要硬，敢于出击，敢战能胜。习近平使用了毛泽东时代的表述，即中共的一切“都是在斗争中诞生、在斗争中发展、在斗争中壯大的”，因此要斗。有分析人士指，习为什么念念不忘斗争，因为习坏了党内规矩，背弃了邓小平的重要遗产，而中共党内总有人借助钟馗打鬼，所以习需要通过不断斗争肃清党内异己势力。习需要斗争，通过斗争来统一党内的认识，通过斗争来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权力。所以，习近平在山西所言的不折腾与胡锦涛的不折腾完全是两个相反的含义，也就是坚定不移地继续折腾。
第二，为什么胡锦涛不折腾？
有很多人看不起前任总书记胡锦涛，但我认为，胡锦涛是继邓小平后看懂了中国人心理的另一位领导人。胡锦涛接位时，江泽民时代的国有企业私有化、土地开发和权贵资本集团的崛起，社会矛盾日趋尖锐。胡锦涛提出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明确其执政的核心就是不折腾。胡锦涛的执政思路是继续改革开放，但反对西方政治制度，保住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容忍腐败和不同政见，不搞大的政治运动。胡锦涛出生草根，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苦难，其恩师是胡耀邦。他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不折腾，让人民休养生息。
中国人历经文革浩劫，他们希望安居乐业。他们不在意是否是共产党领导，因为中国二千年的专制社会换了多少朝代，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们也不在意马上建立一个宪政民主国家，觉得一切要水到渠成。他们痛恨腐败，但也分享腐败红利，就是你吃肉，我喝汤，利益均沾。中国人从内心里厌恶折腾，他们希望过平静的生活。文革中，之所以人民疯狂拥护毛泽东和共产党，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清末以来，中国人经历了太多的民族苦难，他们希望安宁和不折腾。但这个愿望太奢侈了，他们被毛泽东折腾得天翻地覆，魂飞魄散。
纵观中国历史，所有的盛世，无论是文景之治、贞观之治、洪武之治还是康乾盛世，其实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不折腾。孟子对梁惠王说：“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也就是说不耽误农耕，谷子就吃不完；不滥捕，鱼和鳖就吃不完；不滥砍滥伐，木材就用不完。胡锦涛不折腾，中国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经济学家程晓农先生认为，中国的出口景气和土木工程景气成就了中国经济的崛起。从2002年到2011年这十年间，中国经济始终保持每年增长9%以上，而在此期间，出口以每年25%以上的高速增长，从而成为带动经济成长的火车头。至2013年中国的出口额达到22,090亿美元，差不多是2000年的9倍。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后，中国政府为刺激经济，其主要政策是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开发，由此带动了一轮“土木工程景气”。中国与土木工程相关的投资占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迅速从2008年以前的18-20%上升到2013和2014年的35%，其中，2014年房地产投资占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达20.6%。而这两大经济景气都是胡锦涛时代奠定的基础。
胡锦涛在政治智慧上显然超过了江泽民，如在接班人的选择上，胡锦涛选择了李克强，而江泽民选择了习近平。尽管胡锦涛失败了，但就价值取向而言，李克强更倾向邓小平的改革开放和市场自由化，而习近平更倾向于毛泽东的极权统治和计划经济。当然，胡锦涛也是中共权贵集团的代言人，他不可能超越他的政治局限，我们对胡锦涛的评价也不应盲目拔高。在他执政时期，刘晓波、彭明和王炳章等民主异议人士均被政治迫害。就经济而言，房地产价格飞涨，2013年的全国住房平均销售价格上涨了64%。政治体制改革口惠而实不至。我们甚至可以说，习近平今天的折腾与胡锦涛的不折腾也有着内在的关联。中国很有意思，毛泽东时代折腾，邓小平不折腾，但中国在经历了近四十年的改革开放后，现在又开始折腾了，这或许就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吧。
为什么习近平的时代注定是个折腾的时代？我认为既与习近平的成长经历有关，也与他治国理政的道路有关。习近平虽经历文革，但却是深度毛粉。就治国道路来说，胡锦涛走的是后极权主义之路，而习近平走的是极权主义之路。不同的道路自然会带来不同的路径依赖。汉娜·阿伦特在《极权主义起源》一书中指出，极权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运动，其根本特征在于持续不断进行斗争，永远没有休止。极权主义的统治的维系，离开这种无休止的运动，便将宣告破产，运动停止之日，也就是极权主义的毁灭之时。左春和先生认为，极权政治的生命只能靠折腾来输送血液，这无关其政治品质和现实意志，即在于它的生长结构和终极目的。从极权政治的逻辑来看，它的全面扩张以及永不停息的折腾不仅符合它的生存法则，还符合它的道义的合理性，急进的革命及其运动方式是它的政治常态。
目前，习近平已将国内民营经济折腾的奄奄一息，将香港、台湾折腾得民怨沸腾，将民族关系折腾得剑拔弩张，将老百姓折腾的敢怒不敢言，将国际关系折腾得千疮百孔，纷纷脱钩撤资，美国川普总统就放出话来，不惜切断与中国的一切关系。但习近平是不会放弃折腾，不会罢手的，因为即使中国洪水滔天，他也会“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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