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号-中国政情 杜 潜简介 杜 潜文章检索

 

 

长篇浪漫抒情小说《夏日倾情》2-3

 

杜 潜

 

 

晚上十点钟左右,我来到一幢两层的独立屋前,孟菲斯李白中文学校的校长罗文已经在这里等待我。十天前,我们在电话上联系,他需要招聘一个可以讲英文的中文写作教师。我的应聘很简单,用英文告诉他由我编写的电视连续剧,在什么电视台播出,请到YouTube上观看。于是,我成了他招聘的中文写作教师,工资少于我做洗脚师傅,也没有寒暑假,但帮我买医疗保险,每礼拜的课程不多,休息两天。哦,这是我希望的工作。

我的汽车停好时,夜色中看到一个四十左右的高高的鬼佬从独立屋中走出,还以为他是罗文的客人出门要离去。我有点奇怪:罗校长怎么不送客人到门口呢……谁知这个鬼佬走近我向我笑并开口用粤语对我说他就是罗校长。

“彭素,你说是过了四十岁,但你看起来是三十出头的帅哥,我以为认错人。虽然你比我大一点,但看起来我比你老多了。哦,我听好多人说,鬼佬容易显老,现在我相信他们不是故意踩我们鬼佬……Ok, 欢迎你来到猫王的故乡孟菲斯!”他伸出手和我亲切相握,我非常惊讶,因为这个罗校长的粤语说得如此流利且还是纯正香港口音。

“你怎么知道我会讲粤语?” 我问。

他笑了:“讲粤语的人,讲英语时带着粤语的口音。我一听就听出你是广东人。”

你这么厉害?

“我大学毕业后去香港工作,在那里十五年。是十五年啊!我美丽的青春时光都在香港,我学会了粤语,学会了中文,成了个香港人。我非常喜欢香港的歌星罗文,所以我取了一个中文名字:罗文。”

我说,在美国,我极少遇到可以讲粤语的鬼佬!

他一听哈哈大笑:“听到你叫我 ‘鬼佬’,哦,特别亲切,让我好似又返到香港。我真的好想好想香港!哦,So beautiful city! 美食又多,哦,我晕!好温暖好温暖的氛围!温暖到你想喊(哭)……如果不是我那个衰老婆非要带着一对女儿回美国不可,我是不会离开香港的。” 他一脸怀念的样子,又问我:“彭生,你是广东那里人?”

香港人对男士的尊称,不管你是老板或一般人,通常在你姓氏后面加一个“生”字,如陈生吴生,省略了“先生”的“先”。我答是广州人。又问他知道今天香港有一两万人游行吗?他说不知道,之后好奇地问:一两万人,不算多但亦不少哦。什么事呢?我看他是随口问而非急切想知道事因,也就吱嗯两句,拿了行李跟他进了独立屋。

一进门有条走道直通向里面客厅,门口右边是楼梯通上二楼,左边就是厨房。一个看似四十出头的中国男子,在厨房一边抽烟一边在煮菜,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扭头看着我们进来。我礼貌地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Hi”,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他比我高几厘米,一米八左右,很健壮,只是有点寒背(驼背)。长相亦算有型,像那个做亲共自媒体的台湾佬赵少康,那气质是电影里演衰人之类,即反派,但不是主角,是小喽罗即小角色。

“ 阿便,他是彭素,广州人,学校新来的中文教师。” 罗文说普通话介绍。又对我说:“阿便是北方人,老家沈阳。”

我再次礼貌地向阿便打招呼:“Nice to meet you! ” 他却扭回头去,只专注煮他的食物,同时将口中的烟头吐到地上,发出“噗”的很大响声。

罗文向我作了个表情,意思是这个北方佬是怪人,别理他。

当然不理他,这种人,在法拉盛见多了!那些 “爱国者” 粉红们的模样,几乎和他如出饼印。我跟罗校长讲粤语岔开话题:“罗生,你厉害哦,还能讲普通话。” 他说2015年离开香港时,好多的香港人都能讲些普通话了,我当然也学了些嘛。“我真的不想离开香港,我个衰婆硬要带一对子女回美国,说孟菲斯有她一堆台山亲戚。我只好跟她回来……”

他又再提起,一脸不舍的苦衷。我向他笑笑,表示理解及安慰。

厨房有立地杂物柜、洗碗机、洗菜盆和电炉灶、大冰箱 ,靠墙一排厨柜。另外有一张方形的餐桌,带三张高背椅。从厨房几乎一览无余看到宽大的客厅,铺着浅灰色的地毯,有一套带茶几的沙发和几张椅子。

罗文带我从厨房进入客厅,这里有两个房间,小的是厕所。罗文说大的房间,是方便临时客人使用。之后,我跟他上了二楼。二楼有两个房间,都开着门。我首先看到的左面那个房间,十六平方米左右,陈设着基本的家具,肮脏的地毯上混乱地堆放着杂物。这间房的窗口面向街道,外面街道淡黄的灯光照进来,似乎努力营造一点温暖的活力。

“ ‘捞头便’ 住这间房。他不讲卫生,乱七八糟。” 罗文说。我一听想笑,广东人喜欢为别人起花名,“捞头” 是广州人对北方人的不敬的称呼,香港人也延用了。

我跟罗文进入 “捞头便” 对面的那个房间,也是有基本的家具。约有二十平方米,地毯很干净,有大大的浴室和衣物间,窗口面向后院。

“结构和 阿便的房间是一样的,只是这间比阿便的大些。满意吧?”

当然满意!只是我不形于色。

“住宿环境肯定比纽约舒服,是吧?”

我点头。

“租金是每月两百五Dollars,这个价钱,也不贵吧?Utility bill呢,是你和 ‘便’ 共同负担。”

我依然是心里窃喜但不形于色。想想在纽约法拉盛,我和雅芳合租一个地下室,厨房和浴室在一起,二十五平方左右,一千元,包水电。那是几年前,如果是当下的2019年租,需要一千三百元以上。哦,My God! 根据美国法律,地下室是不能住人的,但中国人的房屋,只要有地下室,他们绝大多数都违法偷偷改装然后租给华人。Okay,你敢违法,恭喜你!运气不济政府部门一纸勒令:恢复房屋设计图原状!

但我仍然要感谢那些屋主,事实上他们为华人提供了便宜的住所。哦,这是我人性的丑陋……

罗文说孟菲斯没有地下室出租,因为孟菲斯有充裕的空房提供,且房屋便宜租价自然不贵。

“你刚落脚,明天先休息一天吧。也很晚了,我去帮你把行李搬进来。”

不用了,行李不多,你回家吧,谢谢啦,罗生!

罗文离去了,我走到窗口前,往外看。下面是大大的院子,有两棵高高的不知名的树,树的嫩叶在月光中闪着点点光斑。哦,这是健身的好地方。我心情非常好,吹起口哨。哦,我吹口哨很好听,很自恋,想录音一集半小时的 “口哨演奏曲” 摆上网。

雅芳打来电话:“安置下来了?”

是。

“孟菲斯的华人多不多?” 

我说远没有纽约法拉盛多。

我听出她意思,如果这边华人多,你很快会遇到新的女性……之后我们沉默,互相在电话上做出亲吻的 “啧啧” 响,但我们的感觉是这翻过去的一页很难再续书写。

我将行李放好在房间里,捧着一只装了油盐酱醋杂物的纸箱走下厨房。阿便在厨房里吃东西,一面看着手机,那样子在傻笑,见到我走进来,他的脸顿时有些严厉,把筷子向桌子一拍,站起并说着带沈阳腔的普通话,那语气有点霸道。“嗳,你过来。 ”

我放下纸箱跟着他走进客厅,他指着厕所门旁墙上的一个空调控制器,依然用霸道的语气说:“这个不能动。谁动就被罚八十美金!” 他说完后径自回到厨房那里,坐下继续吃东西和看手机。

我一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鄙视他的态度,但懒得去问太多。、

阿便走近来准备洗碗,也不看我,只是说:“我们是水电费平均分担,我对你说,平常涮碗洗菜,水笼头放的是这样的水量。看到了吧。” 他拧开水龙头放水流让我看。

哦,明白:省钱!不准动那空调控制器,谁动罚八十美金,其目的亦如是。他一定是调好了温度,怕我嫌气温低而调高,这样用电自然增多。

我理也不理他,望望墙壁上排列的厨柜,其中在右方的那一行,共有四个柜门,贴上了 “Ben” 字母。于是,我将箱里的东西放到左边没贴字母的四个空柜里其中两个。

“冰箱下面两格是你的。急冻那里,左边是你的。” 他的口气依然香港黑帮大佬。

因为光线不足,我说,“阿便,厨房如果多加一个灯泡,光线会好些。你觉得呢?”

他不好气:“你要这么好光线干什么?”

他的语气让我听着不舒服,但他是 “反角”,我是 “正角”,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自从我学习写作看了很多西方小说以后,渐成斯文气质彬彬有礼。想当年我少年习武时,遇到这种毛头,两句不合,我就拳头相见。我打架的原则是:先下手为强!出拳要快要猛要密集。未等对方反应,就打趴他!遇到身材比我高大的,就出其不意飞腿狠劲蹬踏他的脚筒上五寸下五寸位置,即时让他跪地不起。所以我的老师头痛我,所以我受处罚!所以我留级!但奇怪的是,我这个留级的捣蛋王叛逆仔,总有同年级最漂亮的女同学投来闪烁的眼光,或在暗暗地凝视我,找借口到我家来。

我开始要煮食物,一看电炉,脏得难以形容,不禁皱眉头。阿便坐到餐桌旁,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忽然恼怒地说着英语骂了起来,语气威严震响:“Little Japan is arrogant and unruly, okay! Smash their cars and burn their goods! Show them something majesty! Whoever offends China must be killed! No matter how far or near! ”(小日本嚣张,好!砸他们的车,烧他们的货!给他们点厉害看看!犯我中华者,远必诛之!)

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是个红芯新阿Q。他如此愤慨,估计如果他身在中国,一定热血参与烧砸日本货的行动。爱国红芯们并不敢直接冲进日本人经营的商店,因为中共政府只暗示他们可以在街上搞事发癫。于是他们看到停泊在街边的事实上是中国人买下的日本车,蜂拥上去抡大铁锤豪砸,或跳上去威猛地蹬踏,振臂疯子般破口狂骂。我想起邻居傻强,他在外面和别人吵架被羞辱后,回家恼怒地将弟弟阿明痛打一顿……

不知道这个“捞头便”是何原因跑来美国,窝在美国帮助赵家老爷痛骂邻村的勾鼻佬,之后抄根棒看着那个华人不顺眼就挥棒拍一下。我想起网上的流行语:生就菲菜的命,却操着镰刀的心。哦,我加一句:恼怒着镰刀的恼怒!

因为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烟味,我拿起纸箱里的一本杂志,用力摇试图驱散那些烟雾,我夸张着这个动作故意让“韭菜便” 知道我的反感。心里骂着:这个死烟鬼!我好想说带着F字母的英语粗口,但因为不习惯说粗口,所以粗口说不出。

死烟鬼当然看到我这抗议的动作,但依然一副大咧咧若无旁人的死样。

 

 

第二天清早,我到后院做健身操,其实是武术套路。我认为五十年代后的中国练武的套路其实是健身操,练武只有学习 “散打” 即技击,才有实战意义。好多人认为李小龙功夫好,殊不知最厉害的亚洲功夫人是台湾的陈进生!李小龙从未踏足进 “铁笼” 尝试生死战,但陈进生的威名令所有亡命于冲向铁笼的各路英雄闻声丧胆,不信你在维基百科查一查。一套拳路后,我抓住一棵大树的树臂引体向上,以我过四十的年纪,我仍然可以引体上升过脖三十五次,在床上抱头仰卧起坐折腹运动二百次。我自小调皮打架逃学留级,少年时期爱上各种健身活动,一直保持到现在从不间断,我有突显的胸肌和腹肌没有多余的脂肪,我总是平静地闪耀着内心的自信骄傲的气度。

健身后我煮早餐时,听到门钟响,于是走去开门。

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中国女人走进来,她有点漂亮,身材丰满性感,那神情那肢体语言,透出直率强悍的性格特征。她认真看了我一眼,我看出她的眼神闪过异样,就像雅芳当初第一次见到我。

她说粤语:“你是彭素?”

我礼貌地向她笑笑,点头:“Good to meet you!”

“我先生说,你是广州人,是个作家。”

我挥一下手表示不足挂齿:“我只是喜欢敲键盘,你是……?”

“罗校长那个死衰佬是我先生!” 她用力挥一下手表达她明显的不屑,这语气和神态以及肢体动作让我想笑,但我不能没礼貌。

“尊敬的夫人,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说。

“什么夫人,我没那种命!叫我卓梅吧。夫人?这个死佬恨不得立刻撇甩我这个夫人!”

她的模样非常生动搞笑,我再次想笑但用力忍住。

这时,阿便抽着烟从楼上走下来,她指着阿便说普通话:“你问 ‘捞头便’ 是不是?”

那 “捞头便” 讽刺且不屑地说:“你们说的鬼粤语,我都不知道你们讲什么鬼话连篇!”

“捞头便”,你最清楚,罗文这个混蛋,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撇了我,另找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罗夫人说普通话,那语气异常愤怒。

“捞头” 或“捞佬” ,是广东人对北方男人的戏称,有歧视的意味。而女的,则是“捞婆”“捞妹”。我查阅出处,原来北方男人喜互称 “老兄”,于是广州人将“老”字读“捞”,于是有了“捞兄”,后发展为“捞佬”、“捞头”。

死捞头涎着脸说:“罗夫人,如果罗校长真的撇了你,我接手!” 他过来搂住卓梅的肩膀,低了头想亲她的脸,卓梅用力打他一巴掌让他缩了手。

“你接手?你只想靠我办合法身份!拿绿卡,然后入籍,成为美国公民!”

阿便狡黠地笑:“当然你也有些魅力啊。我高大英俊,如果你丑,你就是给我办身份,送两份大礼金,我也会不瞅你一眼!” 他迅速地在卓梅的脸上吻一口,然后得意地逃向门外。卓梅擦着脸上被他吻过的地方,指着门外装出有点气恼的样子对着我用粤语骂他:“死捞头!一嘴死臭烟味!”

我又想笑,强烈忍住。

卓梅拍拍我的胳膊:“彭素,你不抽烟的哦?”

No.

她掏出一张名牌递给我:“你刚来,如果需要帮助,随时Call我。” 她伸手捏一下我的胳膊,然后有点风骚地瞟了一个眼色过来,才转身快步出了门。

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开始清洁电炉灶台。阿便又匆匆走进来,看到我在清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打开柜门寻找东西,说着那沈阳腔普通话:“有看到我的打火机吗?”

我不理他,只努力地清洁。

“哦,有人耳朵聋!奇怪,罗校长会找一个耳朵聋的人来当教师!真蠢!”

我随即还击:“奇怪,有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傻不拉鸡的!”

他扭过头来望着我:“有看到我的打火机吗?”

“先生,你来美国几年了?美国的礼仪文化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吗?你以为你还是在专制集团统治的中共国啊?你是在跟空气说话吗?” 我不好气地嗔他,眼睛不屑地直视他。

我的眼神让他心怯,于是避开我的眼神说英语且放软气:“Did you see my lighter?” (你有看见我的打火机吗?)

我故意玩弄他,随手指指电炉旁边,依然是不屑:“Maybe it fell on the ground.” (也许掉到下面去了。)我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拿出手机看,再不理他。

这个蠢家伙果然弯腰窥瞄电炉旁边的缝隙寻找他的打火机,但很快失望,转过头来语气带责怪地说:“I didn't see the lighter! Are you teasing me on purpose? ”(没看到打火机啊!你故意捉弄我啊?)

Don't you know English, Sir? I said "maybe"! Don't teach me English if you don't know English, okay! (先生,你不懂英语啊?我说是 “也许” !不懂英语别来当教师!好吗!)我依然鄙视地瞪着他,他再次回避了我的眼神。

这时,卓梅在门外用力长摁汽车喇叭,于是他匆匆走出了厨房。我站起来往窗口看去,见卓梅不耐烦地伸头出车窗张望,然后是阿便打开车门钻进去,随即,汽车开走。

后来,我知道这个阿便实际年龄 37岁,姓郭,具体名字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他的英文名是 是“Ben”。我查了一下字典:“Ben” 是内室和里面的意思;在苏格兰土语里有 “山峰” 的说法。读音就读中文的“便” ,大便的 “Ben” 。

这个英文名起得真蠢!

卓梅对我说,阿便是大陆的教师,六年前在中国输了官司,因为他在学校死皮赖脸追校长那漂亮的女儿,令那女生不胜烦扰,而校长想和市长攀亲结缘,自然恼怒仇恨他且利用职权踩踏他——开了!他向法院告校长,结果被律师法官两头通吃。花了钱输了官司后,郁闷恼恨之下他来美国旅游,觉得回国没脸子于是滞留不归。

他像很多二千年以后来美国的华人,虽然身在美国但却活在大陆的微信里,快乐在中共恐怖黑帮集团的愚民网络中,一面留恋在美国的生活,却一面大骂美国并赞扬邪教中共。这种人,他们和大陆的大批红芯阿Q们,“注定是被收割的韭菜的命,却争着赞扬锋利镰刀有弯柄!”

但是“捞头便”的英文很好。首先,在大陆时,是英语专科的大学毕业生,是中学英语教师,来美国后还专门进修了美式英文口语。他年龄虽然尚未入四十,但表现出像中国公安局里一个阴沉的六十岁干部,或者他认为这是 “城府”,所以怎么看他都有点狡黠有点阴沉,奇怪的是也有点自卑。自私小器心胸狭窄是他最明示的标签。他的爱好不多,抽烟喝酒煲大陆电视剧是主要嗜好。但我听过他偶尔开腔唱歌,美声腔,声音混响有穿透力。哦,这种音质是男中音歌唱家梦寐以求的。他来美国六年,无法取得美国身份,想结婚拿身份和找个女人解决生理压制是他亟期需求。

我们开始相处了,因为看不惯极度的肮脏,我用强力清洁剂将厨房的地板拖了几次,也擦了水槽盘和电炉灶。但很快又变得脏了,因为在使用厨房中,阿便根本是不配合。再后来,我也懒得再动手,看着眼冤!

学校的教师不多,连罗文夫妇加上我也就是十个人,男教师有五个,除了我和阿便,那三个年龄是二十六七尚未婚。另外三个已婚女老师,四十几至五十多岁。来学校上课或接受学校在线授课的孩子,从四五岁至二十多不等,小孩绝大多数是 “ABC”,即美国出生的中国人,只有三分之一是美国孩子,这些孩子欧美裔居多。而年龄大的学生,几乎没有中国人。罗文除管理学校业务,也兼教初级中文,而卓梅则负责学校内勤营运。

阿便一天到晚缠住卓梅,要她帮忙介绍女人。那卓梅正心烦,和老公罗文在闹离婚,因为她认定是罗文在外面摘花折柳,且对她的Body 不再感兴趣。他们夫妇的关系搞得很难堪,经常在学校争吵。但卓梅还是 “百忙中” 抽时间为阿便物色了几个有美国公民身份的中国女士,其中有看上阿便的,也有拒绝的。人家有意的阿便瞧不起:相貌不入眼!他喜欢的,人家不敢跟他来往:你会不会利用我来为你办身份上桥过河?

卓梅因为与罗文斗气,有时会拿我来当枪使刺向罗文。“彭素,来,试一下包子!”在办公室里她大咧咧的说,眨着媚眼伸手向我递来热气腾腾的包子。那些教师们便窃笑,“吃包子” 在广东话里有特别的含义。罗文当然也听得出其中内蕴,脸就拉长了。他不是因为妒忌,而是卓梅当众对他的挑衅让他好没面子。

有时候卓梅会倒杯咖啡走过来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趁热喝!”然后眼尾扫罗文。我是不会插脚在这污水凼的,总有我的办法得体地回避。反而阿便那神情怪怪的分明似很不爽,似乎卓梅是他的情妇抛弃了他去粘上别人,之后大半天时间他竟然可以不和任何人说话。有时候开车参加学生家长的Party,为省油大家共坐一辆车,在车上我们几个教师讲粤语,阿便在一旁就紧绷着脸,事后他对卓梅说:“那天你们讲广东话,我就恨不得马上跳下车!你们太不尊重人了!”他的意思是几个人在一起,你们就必需讲普通话。这未免太霸道了吧:我们在商定讨论同一个问题吗?我们随意地交谈使用我们喜欢的语言,为何必须迁就你?而在我们共享的厨房,他明知我不抽烟又最讨厌烟,照样大咧咧的在我旁边抽,根本不需要避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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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杜 潜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23年7月17日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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