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正在逼近“林彪时刻”

张杰

二十大后，习近平政权内斗不断，被视为亲信的秦刚、李尚福、魏凤和以及火箭军高层遭到整肃。7月25日，纪检部门公布了上半年纪检监督情况，有超过33万名官员因各种原因受到处分，其中包括25名省部级官员。外界寄予厚望的三中全会无果而终，不断下跌的股市反映了弥漫在中国的失望乃至绝望氛围。面对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以及习近平对失去权力的恐惧和官员的官不聊生，习近平正在逼近“林彪时刻”。

一、什么是“林彪时刻”？

“林彪时刻”是我总结的一个政治现象，但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得先说说林彪与毛泽东的关系。

中共党史表明，林彪是毛泽东的铁杆亲信，他在历史的关键时刻，都曾力挺毛，也被毛视为忠诚于自己的人。

1929年在关于建军路线的讨论中，林彪以一个青年将领的身份公开地批判他的老领导朱德，在朱毛争执中旗帜鲜明地站在毛的这一边。1959年庐山会议期间，毛搬救兵请林彪到庐山批评彭德怀。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刘少奇说三年大饥荒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致使毛被迫做检讨。此时林彪出手了，他说，检讨我们以往的历史，当我们的工作顺利的时候就是毛主席的指示得到尊敬的时候，当我们不顺利的时候往往就是毛主席的指示不被大家重视，不尊敬的时候。他的讲话是对刘少奇观点的否定，深得毛的赞赏。

1966年8月1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召开，毛决定启用林彪作为自己的副手，帮助自己管理军队。史料反映，8月4日、5日，毛两次要林彪到北京出席会议，林彪都推说自己有病不能入会。后毛让周恩来亲自去请林彪。6日上午，毛以休会的办法“等”林彪到会。6日晚上，林彪一到，毛泽东便与林彪“说事”，逼其出山。

1969年4月1日，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毛指示在《中国共产党章程》中写入“林彪同志是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毛希望以这样完全信任的方式，将林彪捆绑上他的文革战车。

但林彪并不是成熟的政治家，率性而为的军人特征鲜明。1970年8月23日至9月6日，在江西庐山举行中共九届二中全会，林彪不点名地批评了张春桥“利用毛主席的伟大谦虚反对毛主席”。这次谈话成为整个林彪事件的导火索。随后的小组讨论会上，吴法宪、邱会作等人在陈伯达、汪东兴的带动下，影射批判张春桥，得到了中央委员会大多数委员的支持。引发了毛的震怒，从而开始了“批陈整风”运动，毛林从此决裂。

会后毛用“抛石子”，“掺沙子”，“挖墙角”等手段开始瓦解林彪的势力。九届二中全会之后，林彪始终拒绝表态检讨。毛泽东为了给林彪下台制造舆论，决定抛开中央，秘密南巡，在地方上散布对林彪不满的言论，并故意让地方官员将批林言论传递给林彪。1971年8月15日至9月12日间，毛泽东在南巡时，将林彪问题提高到了类似于刘少奇的“路线斗争”的程度。

毛的言论以及他的刻薄寡恩，让林彪感觉大祸临头。其子林立果年轻气盛，不愿坐以待毙。9月13日凌晨，林彪、叶群、林立果等9人乘坐三叉戟客机飞离山海关机场，向北飞越中蒙边境，最终坠毁于蒙古温都尔汗，机上人员全部死亡。这就是震惊世界的九一三事件。

毛会像对待刘少奇一样对待林彪吗？我的看法是不会。毛会让林彪隐退，甚至被软禁，不至于整死他。但林彪决绝的军人气质以及儿子林立果的冲动造成了这一悲剧性事件。

林彪摔死了，但毛也跌落神坛，毛后半辈子呕心沥血的文革穷途末路，中国从此进入大变局的前夜。一句话，“林彪时刻”标志着毛时代的终结。

什么是“林彪时刻”，我的看法是，中共高层内斗引发最高统治者的猜忌和重要官员的恐慌，最终官员采取决绝行动，鱼死网破，导致政局颠覆，旧时代终结。

二、“林彪时刻”并非孤例

“林彪时刻”有这么几个特征：一是高层官员内斗；二是最高统治者猜忌；三是重要高官鱼死网破，以死相拼；四是旧时代终结。

毛之后，中国还有过“林彪时刻”吗？我的回答是有。前重庆市副市长王立军叛逃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就是中共第二例“林彪时刻”，尽管它的影响力远不及九一三事件。

王立军也是前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的铁杆亲信。2008年6月，薄将王立军从辽宁铁岭调任到重庆，目的是配合他的“唱红打黑”，并最终进政治局常委，最终与习近平一决高下。但2012年1月王立军告知薄其妻薄谷开来杀害了英国商人尼尔伍德，导致薄震怒，抽了王立军一个耳光。之后，薄将王立军从主管公安司法调任到主管教育，并暗中调查王立军。王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经过精心策划，最终叛逃至美国驻成都领事馆。

该事件导致了薄熙来及其盟友的政治覆灭。由于薄熙来仅为地方大员，尽管其势力遍布中央，其覆灭不可能终结一个旧时代，但该事件对习近平结束中共集体领导体制返回个人独裁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习近平正在逼近“林彪时刻”

习近平登上大位固然有偶然因素，但邓小平改革开放道路的越走越窄，以及严重的官吏腐败和公民社会的逐渐形成，使中共统治集团，特别是中共元老和红二代群体产生了与日俱增的焦虑，他们恐惧中共正在重蹈苏联和苏共的命运。保护红色江山和让权力在红色家族中传承是习近平上台的历史背景。

邓小平时代权贵资本主义所产生的腐败为习近平集中权力和清洗政治异己提供了天赐良机。反腐败成了习近平战无不胜的法宝。

但反腐败也为习近平培育了数量庞大的中共党内反对势力。事实上，腐败是中共极权体制的润滑剂，也是官员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非制度性反腐败不仅不能制约腐败，相反只能制造更大的腐败。习近平无论如何不信邪，也走不出这个规律。庞大的反对势力让习近平更加握紧刀把子和权力，这就让习近平掉入了独裁者陷阱。

一是内斗不断。二十大上习扫荡了党内所有派系，做到了大权独揽，定于一尊。但中共党史专家高文谦先生在专访中则指出，历史常识表明，清一色的习家军很快就会分化，互相争宠，内部撕咬起来，取代以往的党内派系斗争。当年开九大时，表面上宣告文革的胜利，实际文革派内部已然开始撕咬，勾心斗角，林彪一派不投江青、张春桥的票，江青让康生查，被周恩来压了下来，此后林、江两派内斗愈演愈烈，最终演成庐山事变。正如高先生所言，习家军现在已经迅速分化形成新的山头，蔡奇、李强、王小红、陈文清等各有各的势力。秦刚、李尚福、魏凤和以及火箭军高层都是习亲自挑选的，但都遭到了清洗。

二是习猜忌多疑。文革史专家宋永毅先生曾在专访中指出，习近平自从2021年二十大大权在握后，他的执政和政治表现开始进入毛晚年的模式。毛晚年对身边官员猜忌多疑，习近平也有相同的心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十大后，习迅速进入到毛的晚年时期，性格反覆无常，猜忌多疑。一味利用反腐败的利剑斩落官员。这样也就让他的亲信失去了安全感，惶恐不安。特别是在二十大闭幕式上架离前任胡锦涛，李克强退休后不久就猝死上海，以及对秦刚、李尚福和魏凤和的残酷清洗，更进一步加剧身边重要官员的恐惧。

三是相互误判导致极端事件发生。由于习猜忌多疑、刻薄寡恩，身边官员无所适从、朝不保夕，离心离德。习近平要求官员对自己效忠，但在极权制度下，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政治忠诚，正如北大法学院张千帆教授指出：极权主义消灭一切诚实，消灭一切天赋，消灭一切自发力量，而以一群白痴、骗子、唯唯诺诺的小人取而代之，因为卑鄙无能是政治忠诚的最可靠保障。由于习近平和身边官员的相互猜忌防范，容易造成相互误判，导致极端事件发生。这样的例子在前苏联并不罕见。

综上可见，习近平正在逼近“林彪时刻”。林彪时刻并不意味着出逃，也可能是政变、暗杀。习靠清洗官员集中权力，但也会败因清洗官员而身临危境。习一味模仿明朝朱元璋的残暴无情和斯大林的大清洗，但古代皇朝与今天的现代国家在治理上无法相提并论，前苏联也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截然不同。今天的中国是一个现代化大国，又处于全球化和信息时代，治理国家需要的是民主自由的宪政制度。习近平政权将是一个短命的王朝，它的落幕将会催生出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