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

磊勒阗

当地时间2023年8月24日，习近平在约翰内斯堡出席金砖国家同非洲国家及其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领导人对话会上称：“中国始终同发展中国家同呼吸、共命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是发展中国家的一员！”这句“中国将来永远是发展中国家的一员”引发热议。

事实上，这不是习近平或中国政府第一次有此类表述。2021年7月6日，习近平在北京出席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并发表主旨讲话时称：“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大家庭的一员，将坚定不移致力于提高发展中国家在国际治理体系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2023年4月12日，《人民日报》发表署名史青的文章，标题为《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大家庭的一员》。

中国拒绝“发达国家”标签的原因之一是不愿承受作为发达国家在当前国际体系中的负担。但是如果仅限于此，说明“中国现在还是发展中国家”即可，不需要作预测性的承诺。中国共产党对自身政治地位的预测不过是“长期执政”、截止到本世纪中叶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连2049年之后怎样都未有定论。而“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的表述，直接断言中国“永远”都将处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状态，令人惊诧：哪怕中国进入共产主义，也仍然是发展中国家吗？

中国政府关于“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的表述首先出现在外交场合，经中国官方媒体发布，才出口转内销，成为大内宣的一部分。然而当这一表述成为中国大内宣的一部分后，人们就发现它与中国大内宣的基本论调相矛盾。按照中国共产党制定的蓝图，中国将在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成中等发达国家，到2049年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基本实现现代化”的“中等发达国家”和“现代化强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吗？面对经济下行压力，中国官方媒体近期不遗余力地“驳斥”中国崩溃论和唱衰中国的论调。在大内宣中，中国经济正“乘风破浪”，实现2035年和2049年目标不过囊中取物。“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岂不是应和了“敌对势力”关于中国已经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的论调了吗？

事实上，中国官方关于“中国式现代化”的表述已经明白无误地说明了“现代化强国”是发达国家的同义词。这种生造出来的同义词还有“中等收入群体”（中产阶级）、“非公经济”（私营经济）等等。习近平在《中国式现代化是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康庄大道》（2023年第16期《求是》）中称：“现在，全球进入现代化的国家也就20多个，总人口10亿左右。中国14亿多人口整体迈入现代化，规模超过现有发达国家人口的总和，将极大地改变现代化的世界版图。”既然现代化的标准就是现有发达国家10亿人的发展水平，而中国14亿人都将进入现代化，还有何“发展中”之有？

综上所述，出自同一张口的“中国永远是发展中国家”的外交辞令和“两国一百年”的大内宣叙事是相互矛盾的。如果说这不是一种“两面人”行为，那么就剩下两种更为荒诞的解释。

2018年时，特朗普声称“美国是发展中国家”，引发舆论哗然。如果美国也是发展中国家，所有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这一标签完全可以弃之不用。如果中国既要实现“两个一百年”，又要永远当发展中国家，势必像特朗普一样，摒弃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语义区分。

另一种情况下，如果开历史倒车、“朝鲜化”，中国自然将与发达国家无缘。但是否“永远”无缘，归根结底取决于中国公民的集体意志——是走向发达和文明，走向市场经济和法治社会，还是倒退回落后和野蛮，倒退回封闭经济和专制独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