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的草民思想与带血的GDP增长

杨本华

    在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有一种恶俗的理念，叫作草民思想。这一思想顾名思义即是说庶民大众充其量不过是不起眼的小草，他们虽然是人群中的绝大多数，但在社会只配担当单调平庸且微不足道的“离离原上草”的角色，没有资格充当花朵，更不能够成为大树，也就是永远不可以成为社会的主人。只有心甘情愿而且服服帖帖地作小草的老百姓才是统治阶级需要的良民。这种草民思想是极其典型的适应和维护极权专制社会制度的恶俗观念。几千年来，中国传统社会在这种观念的支配下，每个人所承担的社会角色基本上是单一化的。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小农的一生仅仅是农业劳动力，他们做梦也决然不会幻想到集会、结社、演说、投票、竞选和游行。历代皇权统治者看到草民思想可以让老百姓无怨无悔地当小草，可以保持社会的稳定，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譬如修长城、挖运河，良民逆来顺受，俯首贴耳，封建统治阶级则可以所欲为，极尽奢侈享受之能事，在草民创造的社会财富上作威作福、五世其昌。于是，一代又一代的帝王将相竭力宣导草民思想，大肆宣讲草民情结，强力灌输草民意识，遂使中国老百姓一代又一代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了草民思想，自认为小民、奴民和草民，任凭统治阶级奴役、蒙骗和盘剥，只要被践踏得还有一丝活路，便含悲忍痛，苟且偷生。历代封建统治者在玩弄愚忠思想、无为思想、中庸思想、清官思想等一系列统治术时，尤觉草民思想应用起来得心应手，十分有效，便大力提倡当良民、做顺民的草民思想，其终极的目的就是企望皇权专制主义制度在“平治无事”中维持现状，保证封建极权统治长治久安。


中共将民众视为任意摆布的小草


    中共建政以来，集历代林林总总统治权术之大成，把枪杆子和笔杆子这“二杆子”精致地演化为暴力与谎言，把愚民政策玩弄得游刃有余，草民思想更是让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先贤”望尘莫及，硬是将这一人类社会进步的腐蚀剂修饰成“甘当革命的螺丝钉”、“我是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以及“要做革命的傻子”等等令人应接不暇的说教中。进入改革开放之后，奉行“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中共当局，在“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幌子下，要钱不要命，为了新兴官僚资产阶级的利益最大化，将广大民众视为任意摆布的小草，不管不顾，大干快上，国民经济总产值连年以两位数增长，让欧美各国为之惊呼，为之软骨。然则，对于中共底蕴有着深入翔实了解的有识之士，方才透彻知道中国大陆这20多年的经济增长缺了大德，是不折不扣的带血的GDP增长。

    2009年11月21日发生的黑龙江龙煤集团鹤岗分公司新兴煤矿的特别重大瓦斯爆炸事故，造成171名矿工丧命，48人受伤。对此，国务院该事故调查组组长骆琳指出，“11.21”矿难是一起责任事故，事发矿安全责任不落实，隐患排查不认真、不彻底。官方的基调是新兴煤矿在安全生产工作中存在问题和薄弱环节，而境外主要媒体对这一事故的报导，标题惊人地相似，大体约为：黑龙江矿难——“带血的GDP”引人深省。当前，中国煤炭产量约占全球总产量的37%，但事故死亡人数占世界煤矿死亡总人数的70%左右，每年逾6000矿工罹难。香港《东方日报》认为，2009年9月以来，煤价狂涨一成三，国有煤矿更是为经济效益加班加点。该报指出：“许多线民质疑新兴煤矿产量挂帅，盈利第一，盲目开采，罔顾安全监察，草菅人命。其实，内地矿难频发原因很多，但通常都与官僚腐败相关。大量事实表明，官员与矿商相互勾结，监守自盗，权钱交易，维系共同利益乃是矿难频发的主要原因。矿主急于在短期内获取最大利润，地方官员则为GDP政绩或自身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为煤矿漠视安全的保护伞。”中国的矿难愈来愈多，近年已呈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一件接一件，令人冷汗沁额。2009年12月28日，云南楚雄双柏县麻栗树煤矿发生煤与瓦斯突出事故；2008年7月28日，山西襄汾尾矿库溃坝，276人死亡；辽宁阜新孙家湾煤矿爆炸，214人死亡；陕西陈家山煤矿、山西富源煤矿……一桩矿难接一桩矿难，有识之士称之为“矿难如麻，人命如草”。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记者长江为此曾写下报告文学《矿难如麻》。刊载这篇力作的《当代》杂志在目录中如是推介该文：“比‘非典’更可怕的死亡，比死亡更可怕的腐败，比腐败更可怕的麻木！”是啊，面对矿难，面地黑砖窑，面对塌楼，面对垮桥、面对隧道塌方，面对……有识者忧心如焚，思索对策与出路。而更多的无识者，浑浑噩噩、麻木不仁，对于“带血的GDP增长”熟视无睹，充耳不闻，甚至大呼小叫：中国的GDP已居全球第三位，2010年即将超过日本，雄踞世界亚军，十年八年后就会一举跨越美国，成为五洲老大！众多国人如此不堪，如此糊涂，真个夫复何言！不少“红了眼、黑了心”的“煤老板”为非作歹事例令人触目惊心。不久前，武汉《楚天都市报》报导：2007年以来，福建某煤矿首次发现残忍杀害智障者，伪造矿难敲诈案，案发地很快向辽宁、云南、湖北等9省蔓延，发案近20起，死亡近20人。

    温家宝在2007年8月17日于新疆视察。傍晚接到国务院办公厅特急突发事件报告：“山东省新泰市张庄煤矿被河水决堤水淹，有近200人被困井下，情况十分险恶……”。这位“平民总理”接听此电话后当场昏厥，10分钟后才苏醒。同日夜间10点，他又接到国办报告：山东省新泰市名公煤矿突发溃水，矿井有倒塌险情。对此频密发生的矿难，温家宝连连呼喊：“天灾人祸，还是人祸，人祸的因素”。

    两天之后，温家宝从新疆返回北京，又有突发事件来报：山东省邹平县魏桥创业集团铅母线铸造厂，高达900摄氏度的铅水外溢、爆炸，整个长45米，宽20米的车间被气浪冲击，房顶整体被掀掉，墙壁倒塌，19人死亡，54人受伤，初步估计直接经济损失达1.3亿元。温家宝听罢这一报告，长时间发呆，手中的茶杯也摔在地上，自语道：又是山东！“四一八”32名职工惨剧阴魂徘徊：当年4月18日，辽宁省铁岭市清河特殊钢厂发生钢水包整体脱落事故，1600摄氏度的钢水将32名职工熔化。


浸泡鲜血的GDP增长


    矿难就是国难。对于要钱不要命的矿难，对于浸泡着鲜血的GDP增长，对于漠视民众生命的权贵资产阶级，对于待矿工如对草根的各级“人民”政府，国内互联网上在近几年评论的帖子达上百万条——“矿难，令人对政府完全失望！”“官商肆无忌惮，矿工受奴役剥削，这个社会怎么和谐！”“矿工的生命不是小草，严惩草菅人命的官僚！”“这样把工人当作草民的制度必须改变。”“为死难矿工降国旗！”近若干年来，在“要钱不要命”的指导思想下，矿难数不胜数，令人发指，郑煤集团大平矿矿难、三门峡矿难、四川雅安宝兴县矿难、太原市红花沟煤矿瓦斯爆炸、贵州六盘水市淤泥乡煤矿瓦斯爆炸……一件接一件，令人欲哭无泪。写到这里，2010年3月1日的《新华每日电讯》到了，当天7时29分，内蒙古乌海市神华集团骆驼山煤矿发生透水事故，31人被困在透水煤矿井下两个作业面上。3月14日，CCTV报导，这些被困人员“生还已无望”。CCTV对于矿难最近的报导是，2010年3月28日，山西临汾王家岭煤矿发生透水事故，123名工人被困井下……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中国死难矿工如麻，每一名仅获赔偿几万元到几十万元，比不上一位大型国有企业高管百分之一的年薪。有高官就是这样放言：草民就是草民，小草小木一棵，赔点已然是大善事了！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全世界约八成的矿难死亡者都在中国。连年的统计数字表明，每开发100万吨煤炭等矿产资源，中国的死亡率是4.17人，达到美国等发达国家的100倍以上。连硬实力远落后于中国的印度，百万吨死亡率也仅是中国的10%.说到富得流油的煤老板经营的小煤窑，煤炭开采的百万吨死亡率近年已高达9.62人。每天我们放眼看周围，似乎天下太太平平，并未听见有哪一家媒体传来矿工们无助的哭嚎和悲苦的呐喊，官商罪恶勾结带来的GDP增长和他们“大秤分钱”时的奸笑声封闭了井下“草民奴工”呼天抢地的悲鸣。在“解放前”，中国民间有一句谚语，叫作“矿工是埋了没死的人，当兵的是死了没埋的人”。如今为了“维稳”，中共当局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军人工资待遇，以致“指战员”的收入增长之快之高让“将士们”自己都有些惊诧不已。而被压在社会底层的草民——矿工的境遇可就处于“悲惨世界”之中了。中国历代的封建统治者，包括中共当局在内，千百年来一直推行“血汗劳动制度”。尤其是专横无忌、武力驭民的中共当局，其拿手好戏便是依讬“人海战术”推进经济高速增长，也就是经济学上所说的低成本，高消耗。这种缺了大德的GDP增长模式对于中国乃至世界人民来说都是一个黑色梦魇，因为中国盲目奉行“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挖山不止”的经济发展方针，近30年来，对于中国有限的自然资源带来近乎疯狂的空前采挖，同时它又将千百万劳动者视为草民，对“草民”们的基本权益苛刻剥夺和肆意践踏，遂使命丧于各种矿难的人数不断攀升。时至今日，中国官场愈益复杂和黑暗，潜规则林林总总，令人头昏眼花。各级官员在潜规则的制约和驱动下，昧着天良、削尖脑袋地要“政绩”，所谓“数字出干部，干部出数字”是也。各类企业为了牟取暴利，缺了大德地压迫和剥削劳动者，除了压低工资，拼命压榨之外，还随意削减劳保用品，基本福利几近于无。那么在“草民”一方，多年来被冠之以“弱势群体”的称谓，只能咬牙切齿地忍受奴役苦，因为“血酬定律”规制了“手停则口停”，明明知道“今天一早出门下井，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为了一家老小活命，只能“豁出去了”。

    经济学昭示人们，国内生产总值亦即GDP的增长，其各个组成部分并非同质的。对于一个确定的GDP增长而言，当某一部分人的这一数值增长，不以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为条件，而又能带动其他人利益的增长，这便是一种优良的GDP增长。相反，当一部分人的GDP增长以损害他人的利益为条件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损人利已，自然就是一种恶劣的GDP增长。毫无疑问，恶劣的GDP增长极大地有利于权贵资产阶级的利益，同时不同程度地损害着“草民”的利益，这就是被世人日益诟病的“缺了大德的GDP增长”，这种并不夸张地说是“带血的增长率”，不仅从绝对值上增加社会的病痛苦楚，而且使社会动乱因素潜质性地不断增长，最终导致民族的灾难，甚至出现难以预料的毁灭性后果。因而这种劣质的增长最终损害的是一个国家的整体性根本利益。今天，我们要抨击和改造的不合理事务千条百条，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抑制和消除恶劣的GDP增长，毫不留情地揭露它，与之进行不停顿的斗争。


中国权贵资产阶级贪婪的资本积累


    遥忆19世纪初叶，正是欧美资本主义发展初期 ，由缺德性GDP增长带来的社会矛盾日益凸显。马恩在《资本论》中就是站在正义和清醒的立场上，无情地批判了这种种压榨民众的行为。此书中有一句经典语句，至今仍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资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近若干年来，权贵资产阶级进行贪婪的资本积累，把民众当作“新时代的小草”，仍然是当代社会磨擦系数剧增的重要原因，美国前总统甘迺迪在其就职演说中有一句传世名言：“当一个社会让穷人看不到希望，那么对于富人来说，将同样是绝望的！”但中共决策当局对此尚无认知，他们对于矿难的批判范围一般来说仅对准无良矿主，而对其背后的“党政势力”以及钱权交易基本上讳莫如深，甚至不许触碰。在放开手脚掠取全国增长大头利益的权贵资产阶级及其豢养的“理论精英”看来，草民思想是原始积累的指导意识形态，他们完全无视这种高消耗式的竭泽而渔对于国家民族的侵蚀，根本罔顾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从连年的矿难，从官方和权贵阶级将劳动者当作“草民奴工”恶劣行径，人们清晰地看到当权者的虚伪、自私、冷酷、厚黑和无耻！

    中共当局多年来大吹大擂的GDP数字不仅是有滴着“草民”血泪的增长，而且其手法多样，“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就是权贵阶级奉行的处世哲学。其中还有重要的两个辛辣手段，一个是强占农民土地和城镇民房地的增长，另一个便是从广大劳动者工龄价值中克扣出来的增长。中共当局在“痛斥”西方国家对自己蔑视人权的责难时，铁嘴铜牙咬定人权就是生存权和发展权，而且罔顾事实地强词夺理。而中国历史的真实昭示给世人的是，在皇权专制主义的制度下，中国草民的生命贱于草。人权中最为重要的生命权，几千年以来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尊重。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在其著名的雄文《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抨击“那些残忍的圣人”时尖锐地说：“历史上这种圣人不胜枚举，他们籍口维护真理、神权、皇权、国家，其实不过是维护他们自己的特权。他们以为自己的血永远高贵，却毫不吝惜人类的鲜血”。中共当局多年来无视民众的生命的行径，远远超过“那些残忍的圣人”，他们一以贯之地奉行“特权高于人权，党权高于民权”这个潜在的“一切工作的指导方针”，致使“带血的GDP增长”这一人类历史上最恶劣的现象横行无忌、愈演愈烈。“中国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翻身？要等到人命贵于财富，人命贵于机器，人命贵于安乐，人命贵于名誉，人命贵于权位，人命贵于一切。只有等到那时，中国才站得起来！”距今60几年前，大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的话语，让我们耳目一新、精神一振，如闻纶音，切切实实产生了空谷足音的感觉。

    现任世界银行副行长的所谓经济学家林毅夫几年前说过这样一段话：“中国不和谐现象的最根本原因在于穷人在经济增长过程中仍然较穷，或者说收入增加较慢”。稍有见识之人也会知道这一论断是呓语，中国社会在当前的种种矛盾盘根错节，日益复杂和深重。有人认为，这些棘手的矛盾已到了“无解的地步”。其实，这个“解”是十分清晰可见的，这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中国久远的皇权专制社会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草民思想，演进到今天，矿难如麻，人命如草，正是造成当今中国不和谐的根本原因。有识之士指出，和谐首先是个制度问题，一个国家俱备了修正和救济社会缺陷的机制和体制，这个国家才能构建真正的和谐。只有建立在民权基石上的民生才是可靠的，只有建立在权利基石上的和谐才是真实的。将人的权利口号化、虚幻化，将广大民众永远当作“草民”，那么这个国家就不会具备真实可靠的和谐，这一点早为无数史实所证明，是社会科学的基本常识。


中国草民要成为公民社会的主人


    消除中国“带血的GDP增长”，大幅度减少中国的矿难，早已不是“头痛医脚，脚痛医头”所能敷衍塞责和欺蒙糊弄的了，也不是简单而远未落实的“官员问责制”所能解决得了的，更不是“中央领导同志”涕泪长流或者“拍案大怒”这种“软硬兼施”就能够“创造历史上最好的安全生产水准。”

    消除“带血的GDP增长”，必得改造无视人的生命价值和蔑视人权的社会制度，批判中国传统恶俗文化中将普通劳动者不当人看的“草民思想”。几个多月之前的哥本哈根气候会议的失败收场，有一位观察家朋友以切肤之痛而言：中共挟经济崛起的巨大能量，在世界舞台上大耍流氓，而全世界对此束手无策……中国从根本上讲，并不想达成一个协议，因为减排的协议将必然会对中国以煤炭能源为主要来源的经济建设造成严重的束缚。而中共政权目前的命根子就是GDP增长，减缓这一增长，对于中共当局而言，无异于自取消亡。所以无论你说是“缺了大德的GDP增长”，还是“带血的GDP增长”，它还是要冒险博弈，拼命巩固以GDP增长证明其自身统治合法性的自吹自擂之“中国模式”。旨哉斯言！统治者横行霸道，恣意攫取社会财富，至今形成“权力通吃，权利为零”的社会态势，不仅是种种传统恶俗文化的基因在起作用，也是权贵集团强化权力至上的极权专制统治术所造成的。在这个现实存在中，每个“草民”之所以成为“草民”，也不可推卸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如果“草民”们逐渐直起腰杆，投身于批判“草民思想”和反抗“草民制度”的行列，中国文明的渐变进程无疑将会提速。这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更是每个“不愿做草民”者的责任。只要日益众多的“草民”们认识到“草民思想”对自身、对国家、对社会进步的巨大危害，批判和抛弃愚昧的“草民思想”，奋起维权、奋起抗争，一点一滴地争取自己的权益，争取自己的尊严，总有一天会消弭“缺了大德的GDP增长”，根除“带血的GDP增长”，成为堂堂正正的公民，成为公民社会的主人翁。这一天必定到来，只不过迟早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