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中国人素质低不能搞民主？
乡镇干部告诉你，那是胡扯！
乡干部
感谢北京之春编辑们采纳我的文章《从一个乡镇干部的角度看待习近平》，能让我在这个平台上畅所欲言，痛快的说出郁结心中几十年的话。这真是不胜欣慰之至。我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乡镇干部经历，做过一些错事，但是天性总算不坏，没有真正祸害过老百姓。我眼见农民在中共治下经历百般痛苦，受尽侮辱压迫，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终于真正想明白，专制政体毫无前途，再让一个腐败凶残狡猾的中共统治下去，人民只会不断沉沦，堕落进无边的地狱。民主，只有实行民主，才能拯救中国，拯救百姓，有益世界，实现天下大同。舍此之外，别无他途。正是有了这个信念，才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拿起了我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我的这杆秃笔，把这些年来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自己想到的很多很多，在北春网站上发布出来给大家看。来揭露中共的黑暗，反应民间的疾苦。同时我也深信，中国民主有希望，黑暗统治不会永远继续。我今天的所见所思，虽然未必有多少水平，但是对于未来民主中国的执政者们，也许是一个第一手的参考资料。所以，我这个卑微的乡干部，一定会坚持的看下去，想下去，写下去。我相信，我总能写到光明到来的那一天！
虽然身为一个卑微的乡镇干部，偶尔也会和一些客商接触。有很多次，我都听这些见多识广的商人们感叹：“中国老百姓素质低，不能搞民主。搞民主一定乱套。弄不好是军阀混战，死上亿的人！”
我每次听了都问：“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几乎所有人都给我举他们见过的村委会选举的例子，有的说贿选横行，成了普遍现象。有的说破坏选举严重，轻则用各种伎俩，比如让没有投票权的人混进去投票，或者代替别人投票。重的还有抢夺选票的，甚至于公开在选举现场辱骂的。更有甚者，还在选举结束后把票箱从选务人员手里面抢过来扔过墙头，让选举作废的。
有一位曾经很是向往民主的先生，跟我叹息说：“你知道吗？最让我叹息的是——那么普遍，公开的贿选。村两委大院里搞选举，两委大院之外就在公开的发钱。100块钱一张！老百姓就认识不到，自己的民主，自由就值这区区100块钱吗？这不是出卖自己的尊严吗？所以我现在对老百姓失望了。中国人素质太低！不能搞民主。最少一百年之内不能搞！”
我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说：“你说的还不是最严重的。你说的这些村，总算还有人去投票。你知道吗，我们这个乡镇里，如果计算村委会选举总投票率的话，恐怕连百分之三十都不到。因为绝大多数老百姓根本无视选举的存在，完全不参与选举。之所以有百分之七十、八十的投票率，而且那选票还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确实是每一张都填了。什么原因？——这些选票都是村干部们自己填上的。老百姓都知道，也根本不在乎。”
他听完呆了一下，又说：“看来，中国老百姓的素质真是低的还不如非洲土人啊。甚至连自己有民主权利这回事都不知道。看来你我意见相同，民主根本不能搞。一搞之后，天下大乱。不是一亿人死亡的问题了，是中国人得死一半！”
我依然是微微一笑，告诉他：“对不起，我和你的意见恰恰相反。我认为，中国人的民主素质自然是不可能像美国人那么高。但是也绝对不低。选举中的所有这些令心向民主的人极度失望的混乱情况，其根源绝对不在于老百姓本身，而恰恰在于这个执政的党和政府。”
他听了又是嗔目结舌。
看着他这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对他说：“跟别人，我是从来不说这个话的。但是你是个正人，也是个想让中国好的人，所以我就以我二十年的乡镇工作经历，告诉你我这么说的原因。”
我告诉他，我曾经和一个做警察的人在网上探讨中国人的民主素质问题。那个警察也是说了一大堆村委会选举的乱象，也是由此得出结论——中国人素质太低，搞不得民主。完了他深深的叹息。
我当时的反应才真的是嗔目结舌——一个警察，一个执法者，耳闻扰乱和破坏选举这样的违法犯罪行为时，按理他应该本能的想到要去逮捕犯罪者才对。然而他的反应居然是——叹息！
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神奇之处，执法者面对那些不危害自己特权的违法犯罪的时候，第一反应经常不是去制止，去警告、去逮捕、去起诉，而是叹气！
没错，中国的基层选举之乱，确实到了世界少有，乱作一团，荒谬绝伦的程度。我二十年里经历了6次村级选举，没有一次不是像看滑稽戏，没有一次不看见各类人物用尽千方百计扰乱选举，没有一次不看见一堆素质低劣，甚至可以说是人渣的人物靠着贿选当选。但是我一直认为这不是最滑稽的。那些有人竞争的村，也就是说，一定会有人捣乱的村在选举时，也一定会有警察坐镇，前来“维持选举秩序”。你看他们“维持选举秩序”的表现，才是最滑稽可笑的。
那些捣乱的就在他们眼前叫骂，嚎叫，冲击会场，那些贿选的就在眼前发钱，发烟甚至发洗衣粉，那个扔票箱的就在他们眼前把票箱抱起来扔过墙头。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如果是美国警察，欧洲警察，或者日本、台湾、韩国的警察，这时候一定会冲上去把这些人铐起来拉回警局。这是正常的情况。
但是我所见到的几乎所有的中国警察，要么就是那里傻站着，和高速公路上的塑胶警察一模一样。
要么就是嫌总站着很辛苦，所以大多数时候是傻坐着，喝茶，或者玩手机。
你大概从任何国家里都看不到这样的警察，十几个人在会场门口对着选务人员嗷嗷嚎叫，或者一拥而上要冲进会场捣乱，这些警察却好像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先是痴痴呆呆的一阵傻看，到了选务人员实在是顶不住的时候，才会慢腾腾的走过来。
走过来了就是走过来了，没有警告，没有动作，又是站着，默默的看着那些人。就这么用眼神把他们盯回去。这就是他们全部的执法。
唯一一次例外，是我见过的一个最为积极的警察，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总算是警告了一次。但那其实也不算是正规的警告，而是用农村最下流的脏话在叫骂，“滚你妈了个B的。再闹，再闹我C你妈！”
骂完了就算了，冲击会场的虽然退了，但发钱的继续发钱，发烟的继续发烟，发洗衣粉的继续发洗衣粉。二十分钟以后，十几个人又开始叫骂。这次那位最积极的警察也懒得管了。
这些警察只会在选举现场出现，选举一结束，他们跑的比谁都快。因为他们惦记着所里一定还有报案的。如果能够抓紧时间办一个案子，罚上五千块钱的款，那么这五千块钱就是交够市局的，留足所里的，剩下都是自己的。管什么选举，太他妈浪费时间！
警察这样维持选举秩序，谁能保证选举不乱？我相信即使是民主素质最高的美国人和英国人，面对几乎完全不作为的警察的时候，他们也照样会竭尽全力扰乱和破坏选举，不惜血本的买卖选票。因为这么做，除了花点钱，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不像在民主国家，一定会在监狱里蹲上几年，而且是身败名裂，家庭破碎，信用尽失，找个工作养活自己都难。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问：老百姓看不到这些乱象吗？难道他们就没有不满吗？他们就不会去制止和起诉吗？
我告诉你，第一，这些扰乱选举的人，都是有势力的人。你要是有势力，自然可以制止他们。你如果没势力而去逞能，当场被揍，警察自然会过来拉开。但是警察一走，他们就绝对不会再保护你的安全。警察老爷忙着创收，百分之百不会在乎你一个小老百姓的死活。所以，你的结果很可能是面临你得罪的人无休无止的报复。
第二，你如果以某某人破坏选举、贿选之类的理由去法院提起行政诉讼，法院连受理都不会受理，当场就会把你撵出来。告诉你这事你要去信访局反应，本官不管。那么你就只能到镇里的信访办去上访。而信访办的工作人员给你的答复只有一个固定的模式。给你倒杯茶，劝你消消气，然后对你说：“反正都是这样，管了也没什么用处。他选上选不上的，你不搭理就算完了。他能把你怎么着。”
然后你听到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荒谬绝伦，狗屁不通的话。直到把你磨没了脾气，洗脑洗的也觉得这事确实与己无关，最后就迷迷糊糊的回去了。
如果你不服，你要继续追究。那么信访办就极其无奈的给你立案。然后就请你耐心等待。等一段时间以后，等到你忘了这事了，也就算了。
如果你还是不忘，又来找。那么镇里就会派出个什么大官，比如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之类的，过来又劝你：差不多行了，有那功夫不如出去打打工，或者养些鸡鸭，多赚点钱吧。别管这闲事了。慢慢的，就把你忽悠回家了。
如果你还是不放弃，继续上访，到了市里，我告诉你，毫无例外还是这一套。如果你继续访，这几年倒也不至于让你进精神病院。但是事情过了这么久，证据没有了，当事人的记忆也模糊了，你还能反映出什么来。
这还说的是你告的这个人没多么大的势力。如果他是地痞流氓黑帮，不用你多次去镇里或者法院，只要去一次，你和你的家人就要被狠狠的臭揍一顿。如果你有胆再去，你还是挨揍。你报警？不会有警察来的。
这样的法制环境，这样的政府，这样的体制下，你想要什么选举的公正，是不是做梦？中国老百姓不傻，他们并非不知道主持正义的结果是什么，代价有多大。面对一大群危险的敌人，单人独斗结果必然是输的一塌糊涂。
又有人说了，怎么大家不联合起来一起斗？
我告诉你，如果你拉起一群人来闹，性质就变了。这就是所谓的群体性事件。你以为警察光管着赚钱？武警只是在那里站岗？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们肯定不会忙赚钱了。他们会黑压压的来一大片！
于是老百姓们无奈之下，就选择了一个看似顺从，甚至是同流合污的态度。要么是接受贿选的钱，要么是干脆不搭理。
接受贿选的人们想的是：既然我知道你是用非法的手段上去的，也没人管的了你。你上去以后又要胡作非为。我又是管不了。那么我就趁着这会儿从你身上扒层皮好了。反正之后的五年（基层两委任期现已从三年改为五年），你是什么好事都不可能给我做，甚至还要祸害我。我这就算是先报仇了吧。
不搭理的人，遇到的情况是这样的：某一候选人的势力太大，村里没有竞争者，选不选都是他。所以干脆也就不搭理拉倒。或者不管候选人势力大不大，也没有别人愿意干。
前一个理由大家可以理解，后一个大家可能会感觉很奇怪。都觉得当村委会主任好处多的很，怎么会没人愿意干呢？
那么我就告诉你，村委会主任如果没有足够的势力，还真就没什么好处。没势力的人，或者有势力，但不如党支部书记势力大的人，当了村主任，好处也确实不多。
这就说到基层政权的问题了。
海外和国内的读者们都知道，国内村一级的政权组织其实是两个。一个是根本不该是政权却成了政权的中共党支部。；另一个是明正言顺的自治政权村委会。
但是，后面那个名正言顺的，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毫无权力的。因为国家里当家的是党，所以基层里当家的自然也该是党的腿。因此村里的一切事务，乡镇党委都是直接和党支部书记打交道。如果没有支部书记的点头，村委会主任连接触党委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一来，上级的拨款，乡镇会直接拨给党支部书记支配。这些钱的支出，村支部书记本人签字，加上村委盖章就可以。村委会主任根本无权过问。
有人可能又看出破绽了——不是还要盖村委的章吗？那么村委会主任作为村委负责人，理应保管村委的公章才对啊。
我非常遗憾的告诉你，他没有权力保管。全国大多数地方，村里的公章都在乡镇里放着。你村委会主任要想自己给自己开个证明，还得拿着支部书记的签字，到镇里去盖章。你想拿回来？门都没有！
你管不了钱，你也管不了人。村支部和村委的委员也是人，办什么事情都需要用钱。别的不说，就是骑摩托车往乡里跑一趟开会，这个油钱总要由公家报销。书记能用公款给他报销，你主任又管不了公款，怎么给他报销？所以他就只能听书记的。他不听，连个门也出不去。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看明白了。所谓的村（居）民自治制度，其实只是一个纸面上存在的东西，早就被中共给废弃了。村委会里不管是主任还是委员，都是毫无权力的傀儡，什么家都当不了。老百姓看的很明白，这些人比起党支部书记，就是大过年打个兔子，有他过年，没他一样过年。老百姓想办任何事情，找村委成员毫无用处，只能去找支部书记。所以，你能指望老百姓对选举有热情吗？
记得曾经看过一句名言，说的是老百姓在大跃进时候糊弄上级——“驴日的日哄我，我日哄驴日的！”
这里插一句，还有一种情况，是村里有集体企业和资产的。比如村里有商品房向外租赁的，这些钱按理说应该由村委会收取。这种情况，理论上上级党委是控制不了的。但是你放心，这样的村里，党支部书记一定会拼死把钱抓住，绝对不会放到主任手里。
其实这样有收益的村，一般都会掌握在村霸，或者至少是树大根深的人手里。这种人会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包括向镇里领导行贿和要挟，向村里党员行贿和要挟，先入上党，然后取得支部书记的位置。接着或者自己兼任主任，或者挑选一个极为老实听话的当主任。确保财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样的村，如果又出来一个人去竞选村主任，甚至想当支部书记，其实就是引发一场改朝换代式的战争。选举也罢，贿选也罢，扰乱也罢，都只是浮在台面上，相当文明的斗争。真正在晚上干的，很可能都是些鲜血淋漓的，断腿掉胳膊，甚至于出人命的血战。
血战后倒下一个，上台的那一个，也许会从指缝里撒一点小小的好处给老百姓。但是归根结底，大部分钱还是要进他的腰包。
以上这数千字，就是我分析的基层选举混乱的根源所在。
所有的乱象的出现，根植于中共对于基层选举从根本上的排斥和不信任，也就是对于真正民主的痛恨和打击。这个通过所谓人大颁布一系列基层自治法律，并且口口声声要加强基层自治的统治集团，其实是中国基层选举最大的破坏者。他们为了牢固掌握基层权力，对基层组织选举的乱象完全视而不见，甚至不惜将基层自治组织彻底架空乃至废弃。他们只是专注于把权力最大限度的收归党支部，也就是自己的狗腿子。并且为了基层更加“稳定”，压制的老百姓不敢造反，他们又有意的把大量的村霸、黑社会分子吸收为党员，再鼓励他们通过贿选等手段当上支部书记。进一步又撺掇他们采用暴力打压和公开贿赂等形式，控制人民群众。
基层自治无自治，喊着民主打民主！
中共的基层自治，就是党权和黑社会结合的自治！
这样的“民主自治”环境中，好人也会变成坏人，人渣反而成为明星。
但是即使是在这样的乱象中，我认为我们仍然能看到民主的希望所在。
我在前文说过，基层自治选举，除非是利益纷争格外激烈的村，投票率绝对不可能超过百分之三十。实际上，我看到的本县的百分之八十的村，如果不是村干部们抱着流动投票箱到农民家里去，加上村干部自己那几票（注意：不是替别人填的票，是他们自己的），很可能是零投票率。
这种情况就可以说明，中国老百姓心里有算计，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有利，什么东西是扯淡，对自己毫无意义。他们这么做，其实就是再投弃权票，是以无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是对中共罪行最愤怒的控诉！
如果民主选举真的实施，中国真的走向民主。在参与选举后老百姓能够感受到带来的诸多利益，自己的生活随之得到改善，政府也变得越来越清廉高效和服务人民，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支持民主，拥护民主，郑重的投出手中神圣的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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