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在目》26. 品尝到爱情滋味

王先强

我做的是会计，但放假或有时出纳请假了，则我时得顶替出纳的班，兼顾收钱的工作。

公司的每一部公共汽车上，都有一个售票员向乘客卖票，卖得的钱，便得交到会计处来；这收钱工作，便是收点售票员交来的钱，集中起来，送存到银行去。

售票员之中，有许多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叫陈清兰的，每在向我交钱的时候，总是站得非常的贴近我，有意无意间触碰到我的手臂、躯体，显现出一种儒雅、温柔，诱人心动。起初，我认为只是偶然，不大在意，后来，次数多了，且似乎还有更进一步之势，终感到这是不同寻常了。于是，我也对她表现出亲热，多说上几句话，做出不同常人的、友好的表示。这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很快的就拉得很近很近的了。

陈清兰长得很健美，相貌娟秀，举止迷人，在售票员里是数一数二标致人。我对她不敢有奢望，所以当距离拉得很近的时候，倒有点迷惘了，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陈清兰倒是有主见，抓住了个机会，第一次的约我夜晚到公园幽会、散步。我如梦初醒，非常的感激她，自然满口应承。自此之后，每个星期六，我们都会相约夜晚到公园去，欢度美好的时光。几个月之后，我们就相处得很融洽了。在公园灯光暗淡的丛林里，在四下里无人的时候，我们挨着坐在石椅上，她会轻轻的依偎着我，似将全个玉体都奉献给我似的；我温柔的抚摸着她，搂抱着她，真有说不出的甜蜜。有时有明月，柔和似水的月色撒在我们身上，那就更飘飘然了。夜深了，我们才走回去，有时会顺道到间小食店，叫两碗面条，再坐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吃下一个快乐的夜宵，藉此延长相聚时间。那样的日子，可太美好太欢愉了。

这该是爱情。我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是一种美妙的、无法形容的滋味；这滋味使我周身都甜甜润润的，充满着轻快、活力；我很感满足。不过，我也知道，这才是开步，前面路还长，还不知该怎样走下去；关键的是，我的出身不好，工薪也不足以养家，这就是个大问题呢！这个大问题，也必然是陈清兰要慎密考虑的问题。

过了一年多，陈清兰开始冷落我了。我约不到她，两人可以很久不相聚；我感觉到，她甚至是有意的避着我。终是在预料之中，我并不觉得奇怪。我有先见之明，晓得我的地主标签和三十八块钱，已是注明我无资格恋爱的了，我能谈怎样的爱？那时的爱情，得有「优秀品种」和充足的面包撑着，才能成事。陈清兰在这之前给我的，已经是无所计较，已经够多了。

后来，陈清兰嫁人了。她的丈夫，就是党员加四十七块钱的。我虽感失落，但我认为她的最终选择是合乎潮流的，不可非议；我跟人家没得相比！她寻到好归宿，我祝福她！

不做恋人做朋友，我与陈清兰还是保持着友情的，后来见面时每每会互相问好，聊下家常；她曾为离我而去表示歉意，要我原谅她；再后，她就常常问起我有否找到意中人，几时结婚，表示着关心和祝愿，一片诚意。

我到外地之后，有一次回广州，见了陈清兰一面。她隐隐约约的透露，家庭经济状况不太好，丈夫身体也差，不能人道，好在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只是凑合着过日子。我听后顿时无语，想到有了党员和每月收入四十七块钱，终也是无济于事，只落得个郁郁寡欢，于是我不免心生怜悯，但我无法给她甚么大的帮助。我默然的、良久的望着她；她的姿色似乎已经褪去，脸上添上了几分沧桑，显得有点苍老了；我迟疑半晌，不知怎样的安抚她。

此后，我失去了陈清兰的去向。然而，我不忘她当初对我的好，对她总有一点牵挂。听说她当上司机，来了深圳讨生活；我便到深圳的所有的公共汽车公司里去找，希望遇上她，看她近况如何，但终究是大海捞针，寻遍不获。我也曾托朋友在海口市寻找她，也是毫无结果。她怎样了，真让我有点揪心。

每想起陈清兰，就有一抹哀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