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第八章:内容提要
王哲
八
7月26日这一天,还有两件事注定是要记入庐山会议历史的:
一件是已经公开的时任东北协作区办公厅综合组组长的李云仲,在了解和目睹了“大跃进”所造成的巨大损失后,于1959年6月9日直接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万余言的信,对 “大跃进”中“左”的倾向提出了批评意见,毛对此于7月26日写了近三千字、题为《对于一封信的评论》的批语并印发了与会者。批语指出:现在党内党外出现了一种新的事物,就是右倾情绪、右倾思想、右倾活动已经增长,大有猖狂进攻之势。这种情况远没有达到1957年党内外右派猖狂进攻那种程度,但是苗头和趋势已经很显著,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了,这种情况是资产阶级性质的。他们把党犯的错误估计得过大了一些,而针对几亿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所创造出来的伟大成绩则估计得过小了一些。他们对于克服当前的困难,信心不很足。我们不怕右派猖狂进攻,却怕这些同志的动摇。党内遇到大问题有争论,表现不同的观点,有些人暂时摇摆,站在中间,有些人站到右边去,是正常的现象,无须大惊小怪。归根结底,错误观点,乃至错误路线一定会被克服,大多数人,包括暂时摇摆、甚至犯路线错误的人,一定会在新的基础上团结起来。反右必出“左”,反“左”必出右,这是必然的。时然而言,现在时讲这一点的时候了。不讲于团结不利,于党于个人都不利。现在这一次争论,可能会被证明是一次意义重大的争论。1
同时,毛在批语中虽然说李云仲的基本观点是错误的,认为他几乎否定了一切,但对他敢于直言的精神还是表示了赞赏,尤其对信中道出计划工作中的种种问题,很觉中肯。说“他不稳蔽自己的政治观点,他满腔热情地写信给中央同志,希望中央采取步骤克服现在的困难。他认为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不过时间要长一些,这种看法是正确的。信的作者对计划工作的缺点的批评,占了信的大部分篇幅,我认为很中肯。十年以来,还没有一个愿意和敢于向中央中肯地有分析地系统地揭露我们计划工作中的缺点、因而求得改正的同志。我就没有看见这样一个人。我知道,这种人是有的,他们就是不敢越衙上告。2”毛的批语,明确肯定了李的精神,否定了其观点(庐山会议后,李云仲为此受到错误处理。1962年,毛泽东亲自写信告之黑龙江省委为其平反。1993年离休)。
如果说毛7月23日的讲话,还只是针对彭信的内容和张闻天等人的发言,进行针对性的说明和反驳。那么7月26日这个批语无疑则已上升到了思想和路线的高度,即已经到了必须要在观点和立场上加以划分进而批判的地步。其中最严厉、最明确的便是“右倾情绪、右倾思想、右倾活动已经增长,大有猖狂进攻之势”这句话。这句话和毛同时发出的“对事也要对人”的指示是相对应的。对事是指彭、张等人“右倾情绪、右倾思想””的信和发言;对人是指站在这一立场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有组织的“右倾活动”,暗指7月23日毛讲话后,晚上彭、张、黄、周、李等人的碰头以及随之而出的“军事俱乐部”、“湖南集团”等传言;“猖狂进攻”则是指彭、张等人包括李云仲在内的上上下下对“人民公社”、“总路线”等方针政策的否定。
正如李锐在其《庐山会议纪实》中所言:“7月26日是庐山会议的一个关键日:反党定性,批斗升级;犯错误的同志不单是思想认识问题,而是有组织的反党活动问题。”3
如果说7月23日毛的讲话是庐山会议由正向反的转折点,那么7月26日毛印发与会者《对于一封信的评论》的批示及下达的“对事也要对人”的指示,是庐山会议开始走向错误的第一级台阶。
7月26日发生的另一件注定是要记入庐山会议历史的是这天上午毛泽东和林彪两个人的谈话4。这次谈话是毛泽东向林彪的政治交底,所谓政治交底不仅是思想上的、最重要是组织上的交底,即彭德怀的职位接替问题。至此,从1954年林彪出任国务院副总理,排名在陈云之后,彭德怀之前,到1955年4月七届五中全会上,林彪进入政治局,再到1958年5月八届五中全会上,林彪被毛任命为党的副主席,成为中共核心层第六号人物,排名在邓小平之前。随着毛以林代彭的布局逐渐公开化(这期间,也很是敏锐的彭德怀曾几次提出辞职国防部长),现在终于“瓜熟蒂落”了。
毛一开始就明确对林彪说:对彭德怀的问题要溯本求源,要从他参加革命的历史说起,井冈山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这方面你是有发言权的,你要好好整理一下、好好做个发言。
接着,毛又重复了一遍这几天他每次接见新来庐山的高级军政官员都要说的这句话:“我就不相信人民解放军会跟着他彭德怀造反,如果解放军不跟我走,我就上山打游击。”说这话时,他总是猛吸几口烟,像是已然下定了决心,随时准备上山打游击去。这时,在场的人几乎一致地帮毛泽东否定他的那种想法,也顺便表示自己的忠诚。毛知道他们会这样回答。他从每个人脸上、眼神里,都看见了怯懦、顺从和自私。他的这种权威是在他的领导下,凭借着一点一滴的胜利、直至共和国的成立孕育积累出来的。对于这些个官员们来说,没有毛泽东,就没有新中国,也就没有了他们,他们需要他的保护、提携和重用。有些人甚至还会想,每个同伴倒下去都会给自己空出位置来,特别是高于自己现在的位置。
林彪基本保持着军人的坐姿,沉默了一会,说道:自养病以来,我很少和同志们来往,党内、军内、社会上的事情,关注知道的不多,虽然主席几次写信让我多一些朝气,多了解、多接触,我自知还是很不够,在这里我也向您做个检讨。
此时的林彪,心里非常清楚,几年的潜心读书、韬光养晦、修心养性,特别是对中国历史方面的研究,他知道他所处的时代和所处的位置都是极其敏感、微妙、复杂、甚至是尴尬的。从时代来说,说是进入了社会主义一个崭新的阶段,但是无论从执政的共产党官员方面还是被管理的一般民众来说,无论是读过书的还是没受过教育的,当时绝大多数中国国民的思想意识实际仍处于半封建状态,那些传统的道德、思想、教育理念等,仍根深蒂固于大众之中,影响并决定着他(她)们言行,再加上中国几千年历史传承下来的一些国民性,对上级、领导、国家机构的极其敬畏、顺从的心理,使得已做稳了江山的共产党以及领导人很容易的控制了广大民众。特别是随着解放后进行的“三反、五反”、“反右倾”等一系列的政治运动,人们的思想更加狭闭,心理更加恐惧,言行更加谨慎。对于像林彪这类的高官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毛泽东从西柏坡走向北京时说到:我们这是进京赶考啊,我们决不做李自成!从这句话的潜义中我们已不难看出,毛泽东的封建帝王意识。再从后来政府对此着意的渲染,我们又不难看出民众们对主席流露出的近于顶礼膜拜。正是这些潜伏于思想意识深处的东西,一经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有了茁壮成长的环境,就会一发而不可收。
所谓“草民”之说,形容得非常贴切。“草”是最常见、最普通的植物,也是最容易生长、最会生长的植物,还是看似最没有自我、最没有自护能力的植物。就是这种你平常根本不在话下的东西,一旦燃烧起来,其燎原之势,锐不可挡,于是最柔弱的,似乎瞬间就成了最可怕的。可怕就可怕在于它们最容易被忽略、最容易被左右、最容易迷失自己、最容易葬送自己。“文革”中,破坏力最强、最没有理性、最丧失人性的,不正是这些所谓的“草民”吗?!对于帝王来说,官员和百姓的区别就在于:一类是“墙头草”,一类是“地上草”。而对于“将将”者来说,主要就是如何梳理这些“墙头草”。
林彪知道对于毛泽东来说,自己也是一根“墙头草”,只是相对于其他的“墙头草”茁壮些而已。但“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于一向思维缜密、行事谨慎、“未思进、先思退”的林彪来说,现在实在算不出自己在今后这“八面来风”里的结局。都说“伴君如伴虎”,真是出头难,不出头也难啊。于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那就是跟定毛泽东这股“东风”。
他已经意识到,无论如何是自己必须出场的时候了,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激情,那种真正为劳苦大众谋幸福、建立新中国、富国强民的使命感和正义感,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出于对毛泽东个人的忠诚、信任和敬重。他们之间因为了解而相知,因为相知而默契,因为默契而一致。
如前所言,毛泽东一直把林彪视为心腹爱将,甚至视为子侄后辈,就像当年在会理会议时对林彪说的:“你还是个娃娃,你懂什么?”尤其两个人的时候,毛泽东更是直言不讳。当毛听到林彪说到检讨,当即打断他说:你不要总是检讨检讨,你应该知道我的本意,我那样说,是因为现在党内党外,该缩手的不缩,该出手的不出,你一团、我一伙,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几个让我能真正放心的,就说这个彭德怀,为了他,我给你发了长期饭票,可他是怎么对待我的!毛泽东的语调中满是愤懑和伤感。
林彪听着主席的这肺腑之言,这只有对着真正的自己人才能一吐为快的心里话,不由得心头一阵发热。看着主席忧戚的神色,已然花白又有些零乱的头发,不禁想起25年前秋,在瑞金的那一幕。那时由于受到博古、李德等人的排挤,主席被解除了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职务,失去了对中央红军的指挥权,只担任徒有虚名毫无权利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这一时期,也是主席一生政治生涯中,最灰暗的时期。长征前夕,当林彪和聂荣臻走进主席的住所看望主席时,当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落魄不得志的颓唐和受屈的愤怨。他看到的是主席眼里那喷射出的感动和更多的希冀,看到了忧虑,看到了焦急,还看到了沉思,为整个红军,为整个党。主席眼里有很多话,但当时主席一句也没有说他眼里的话。这些话,是他眼里思考的目光,不考虑透彻,时机不成熟,他不会说出来,这就是毛泽东。
林彪这样想着,对主席说:主席,我个人没有什么,当年我们提着脑袋干革命,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我刚才还在想,当年我们红军长征前夕在瑞金,那个时候,是我们革命的最低潮。我们不是也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嘛,现在虽然生产、生活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难道比那时候还难吗?彭德怀,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武夫,您应该最了解他,性格倔强,脾气暴躁,再加上抗美援朝后有些居功自傲,所以这次出头,也没什么奇怪的,不值得您这么动气。
毛泽东听了嘿嘿一笑,咕咚喝下一大口茶说:就是嘛!飞机大炮都领教了,还在乎点电闪雷鸣。他彭德怀当不了李德,洛甫(张闻天)也作不了博古。你说得对,我们两万五千里长征都一步步走过来了。多开几天会,又算什么呢。何况又是好吃好喝好住,好山好水好玩。我们就借这个六个‘好’,来一个六六顺,开出一个好结果。
林彪太了解毛泽东了,他从毛泽东那“嘿嘿笑声”中,知道毛泽东已经下了决心,而且成竹在胸。另外他也从这“嘿嘿笑声”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象一头老虎终于把奔逃的猎物扑咬住,直至它停止反抗、挣扎后,老虎终于可以一边用爪子摁着它,一边抬起头来,舔舔沾满血迹的嘴,炫耀般的巡视一下周围。于是林彪的内心,也随着这“嘿嘿笑声”,一阵阵发凉。他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提什么瑞金,毛泽东居然把那个时期他手下三个最得力的战将之一彭德怀(注:早期是伍中豪,伍牺牲后彭代之,另两个:林彪、黄公略),比作当时的李德。当时彭德怀可是最反感李德的。这就算是给彭德怀、洛甫他们定了性吧。林彪忽然觉得,毛泽东咕咚喝下得那一大口茶,仿佛是彭德怀、洛甫他们。‘泡’到温度适宜,一口干下。
论在政治斗争中‘泡’的功夫,毛泽东那可是绝顶高手,无出其右。如果说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的下台,还主要不是毛泽东的作用。但王明、张国焘,以及博古、李德等人的下台,包括解放后的高岗、饶漱石、反“右派”等,则充分显示了毛泽东的功夫。特别是王明,挟“共产国际”之威,一度把毛泽东逼在延安的窑洞里长吁短叹、顿足捶胸。但是,曾几何时,便都在毛泽东的“泡功”中,作了鸟兽状。
毛泽东的“政治泡功”,“泡”得你无可奈何、“泡”得你黔驴技穷、“泡”得你自惭形秽、“泡”得你走投无路、“泡”得你无地自容、“泡”得你体无完肤、“泡”得你灵魂出窍,最后把你“泡”进肚子里。据说毛泽东不仅喝茶,还吃茶,把“泡”得不能再“泡”的茶叶吃掉。这点林彪和毛泽东倒是有些相似,林彪最爱吃炒黄豆。炒黄豆和泡茶都讲究火候温度。想当初林彪在东北战场,就是把蒋介石手下的那几个黄埔精英、国军精锐,象吃炒黄豆似的,一个一个咯嘣咯嘣地嚼碎,咽进了肚子里。都是杀人,只不过一个是军事家,消灭肉体;一个是政治家,不仅消灭肉体,还消灭精神。
林彪在休养期间,潜心研读了毛泽东的著作,特别是《矛盾论》。有矛必有盾,有盾必有矛;矛可转为盾,盾可转为矛;在彼为矛,在此为盾;矛潜盾中,盾伏矛内。事物在一定条件下,都是可变的,而且会逐渐变成自己的对立面。现在毫无疑问,毛泽东已经认定彭德怀走到了当初那个“彭大将军” 的对立面了。
但是林彪还是油然想到“兔死狗烹”这句成语,想到曾经共同经历的战火纷飞的岁月,特别是红军时期自己指挥的红一军团与彭德怀指挥的红三军团配合默契,粉碎了国民党的四次围剿和多次进攻。在十大元帅中,和彭德怀生死相助的战友情谊,建于中国革命最危急时期,是真正的患难之交。几十年来,因为两个人脾气秉性的迥异,私下很少来往。抗美援朝结束后,彭德怀主持军委日常工作,逢年过节,总是特意登门看望自己。就是对自己的那些老部下,也是关照有加。38军的“万岁军”称号,就是他亲笔写的(即:38军万岁)。据说毛泽东还为此抱怨:万岁岂是乱封的。
英雄相惜啊!尽管此时林彪还想为彭德怀加以缓颊,但见毛心意已决,情知已无力回天。而如果再不慎言,便会引起本就疑心极重的毛的猜忌,那就适得其反了(在其后批判彭德怀的常委会上,林彪还是公开为彭德怀洗刷了一件被毛泽东误解了近25年的冤情)。于是林试探性的问毛:您说还要再开几天会,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毛点上一只烟,深吸一口,把烟徐徐吐出后,看着缭绕的烟雾,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当然要开一个有结论的会。另外,你得出山了,休息并不是就退隐江湖了嘛,就是退隐也还可以重出嘛。去年的六中全会选你当副主席、常委,看来大家是拥护你的,也希望你多做一些工作。总不能扫大家的兴嘛。现在彭德怀肯定是不能再干了,他的这个摊子,你是最合适的。
林彪直了直身子,象接受命令似的说:主席,我是有这个思想准备的,对于我们来说,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只是我怕我的身体,到时候会耽误工作。您知道,由于历史原因,我们军队里的几大山头,包括下面的丘丘陵陵、沟沟坎坎、利益关系,可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一直是让人头疼的。我在处理这些关系方面,能力有限。得罪人不怕,怕的是因此影响工作,辜负了您的重托,所以请您再慎重考虑考虑。我看陈毅、贺龙、荣臻等同志,都是能够胜任的。我可以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林彪的这些话,包括主席的,基本都在他的设计预想之中,也都是双方必须要说的。主席的话,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总要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关键是自己如何的应答,千万不能有丝毫疏漏。
毛泽东,那是一代枭雄,也可以说是开国皇帝。伴君如伴虎,而且又是正当年的“虎”。以前打仗也好,休养也好,都是离他远远的,俗话说:亲戚远来香,邻居高打墙。这样两个人总还彼此挂念着,经常书信问候问候。要是以后经常在他身边,自己又不会那些个人情世故。总有一天,他不伤我,我也得伤了他,而且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伤害的。而得罪、伤害他的下场,轻的是“净身出户”、掉一层皮,重的则一命呜呼、株连九族,这方面历史的教训太多了。
所以,针对毛泽东的想法,林彪给自己制定了上中下三个对策:上策,干净的推辞掉,这种可能性不到1%;中策,不能干净的推辞掉,就当个副手,做一些辅助、协助性的工作,这种可能性不到2%;下策是只能接受毛泽东的决定,这种可能性几乎是100%。但是接受是接受,一定要提出接受的条件,而且还要让毛泽东觉得不是在讲条件、提要求,否则还不如不说。因为毛泽东是个恩怨分明、恩怨必报的人。接受就要让他觉得自己是知难而进、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是始终和他一心一意、进退与共的。最重要的,是接受以后,相关下属人员的任命和配置。既然要干,就只能、也必须干好。而要干好,光说不行,凭自己更不行,只有大家,特别是骨干得顶得上。打了大半辈子仗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林彪太清楚了。但是,这些怎么说出来?在什么氛围下?在什么样的对话中自然而然地说出来?林彪一直在悄然等待着、不露痕迹地实施着。
毛泽东端起茶杯,“咕咚”又喝下去一大口,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表情严肃地说:有准备就好嘛,有准备就能做好!我们从来都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嘛。身体嘛,当然重要,但可以边工作边休息,总是要劳逸结合的。至于做副手的想法,十大元帅你列第三,给排在后边的做副手,名不正言也不顺。至于军队里的山头嘛,哪个朝代没有,山头也不光是在军队里,政府、工、农、学、商、三百六十行里都有。所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嘛。不过我们还是老办法,搞五湖四海,就是对那些犯了错误的同志,也要给人家改过的机会,给人家工作的权利嘛。放下屠刀,还能立地成佛呢,我们共产党人,应该有这样的心胸。
这时林彪忽然觉得,自己也仿佛成了毛泽东“咕咚”下去的那口茶了。不过,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象彭德怀那样,真让他给“咕咚”了。既然已经基本摸清了他的底牌,也就不用再畏畏缩缩、扭捏做状了。否则矫枉过正,反而会招致怀疑。
于是林彪略微提高些声调说:主席,有您的英明领导,什么困难都是能够克服的,这也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检验了的。我也只有更努力地工作,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和殷切期望。今后在工作中要是有什么不当或错误,请您一定要及时指正和批评。
就是这样嘛,拿,要拿得起来;放,也要放得下去。对的,就要坚持去做;错的,就要痛痛快快地认错、认认真真地改错。我前几天,就在会上向大家作了检讨嘛。一些经济指标定高了,生产生活方面出现了一些混乱和困难,一些人心里有意见,有气有屁,统统地放出来。出来了,心气儿也就顺了。我们不怕好心人犯错误,改了错误,还是好人一个。我们担心和感到可怕的,是那些貌似好人的人,高岗、饶漱石他们,是打着封官许愿的幌子,还容易识别。但那些打着做好事、仗义执言的旗号,到处招兵买马、煽风点火,以达到他们不良企图的人,就很难看清他们的本质。和平年代,我们要时刻警惕这样的人。毛厉声说道。
注释:
1 中央文献出版社:《毛泽东年谱》(4):第117、118、119页。
2 中央文献出版社:《毛泽东年谱》(4):第118页。
3 李锐:《庐山会议纪实》:电脑版。
4 中央文献出版社:《毛泽东年谱》(4):第1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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